《兼职通灵师后被邪物求婚了[无限]》电电鼠

3、幸福家园（三）

　　段玉带着宁有为一路直奔0514。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层楼上有这么多住户，密密麻麻的，如同蜂巢般。
　　楼道好像几百年没有打扫过了，走两步就能看见啃剩的果核和烟头，地面还沾满了不明液体。
　　不慎踩到的段玉感觉鞋子都快粘地上了，旁边还有个抖如筛糠的宁有为。
　　他今天就不应该路过这里！

　　而且段玉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他们倒是有活干了，周衍呢？
　　妈的，刚刚被他一通安排，竟然忘记问他去干什么了。

　　自己还把保命符给了李光头，要是在这里出了事，能不能带着宁有为这个拖油瓶全身而退啊。

　　拖油瓶小声地说：“段哥，我们到了。”
　　明明他比段玉要大，但段玉还是强迫对方这样叫自己。

　　段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刻着“5”的印记，随意问道：“为什么会有0栋？”
　　宁有为挠了挠头：“听说这栋楼建的时候有点毛病，本来不打算投入使用，但是后来……”
　　段玉懂了，房地产商为了赚钱，住户就图个便宜。
　　踏进五层走廊时，他问：“514听起来就不吉利，你也敢住？”
　　宁有为傻笑：“没办法，这一户最便宜。”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了五层走廊，他们从西边的楼梯上来，刚好站在“520”门口。
　　段玉吹了个口哨，还整挺浪漫的，如果不是跟一个男人在这种随时可能蹦出个鬼的环境里就好了。

　　楼道里空荡无人，一眼望去，只有走廊两头的窗户施舍了一点光亮，每户门口绿漆的防盗门都关上了。
　　有一户门口，堆放着两个齐胸高的东西。
　　段玉看向宁有为，他点点头。
　　那就是514。

　　“行吧，”段玉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要是有鬼出来了你就往楼下跑，知道吗？”
　　他又怀疑地看一眼：“逃命会吧？你能跑得掉吧？行不行啊？”
　　宁有为：“……”

　　走廊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段玉下意识屏了屏气，慢慢地朝着514门口摸去。
　　粘了黏液的鞋底和水泥地面摩擦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人的咀嚼声。
　　妈的！段玉心一横，大跨步赶到514门口，万幸没有什么东西蹦出来，他揣在口袋里捏着符的手都汗湿了。

　　光线好像更昏了，段玉半蹲下来打量门口一左一右摆放的东西。
　　竟然是两个花圈。
　　摆喜酒，送的是花圈？

　　花圈中间贴着硕大的“奠”字，左边那个挂着对联：
　　嫁郎君不忘养育恩
　　结良缘谨记■■■

　　谨记什么？

　　他凑得更近，想要看看那几个模糊的字。
　　“刺啦！”
　　一把小刀突然从对联后面刺过来，幸好段玉察觉不对向后一避，不然他现在眼睛已经被刺中了。

　　什么鬼啊……
　　他急促地喘着气，从对联被划破的口子里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另一个花圈也贴着对联：
　　喜结良缘
　　百年好死

　　段玉不敢再凑近了，但他保证，那对联绝对写的是特么的百年好死。
　　“死”写得很大、很重，几乎能想象写这个字的人怀着怎样阴郁的心情。

　　“你是谁？”
　　细细的声音响起来。
　　段玉僵硬着抬起头，一个小女孩的脸和他相距不到十厘米。

　　门，什么时候打开了？

　　那一瞬间，段玉感觉脑子从未转得这么快，他的手上捏着一张替身符，可以短暂制造出有自己气息的分身。
　　十秒钟！
　　他要在十秒钟之内离开这里！

　　可是另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可能与鬼域的真相有着紧密的联系，甚至……甚至有可能她就是那个真正的鬼！

　　段玉努力压抑逃跑的本能，他张了张嘴，极端的恐惧让他甚至发不出声音。
　　试了半天，他听见自己的喉咙里传来奇怪的腔调，这是他在说话吗？
　　“我是贵客，你……你是谁？”

　　小女孩的眼黑远远多于眼白，她说话时露出了小小的牙齿，段玉发现她竟然只有半截舌头。
　　“原来你是来参加我的婚礼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可是婚礼还没有开始，你为什么来？”

　　那黑漆漆的眼珠子紧盯着段玉。
　　他又想逃命了。

　　在这种时刻，他发现自己的脑子莫名变得灵光起来，胆子也特么变大了。
　　因为他竟然敢不答反问：“什么叫你的婚礼？”

　　小女孩只是重复：“可是婚礼还没有开始，你为什么来？”

　　这里面的鬼什么德行啊？！一个两个是复读机转世吗？

　　小女孩的头歪了歪：“可是婚礼还没有开始，你为什么来？”
　　她焦虑地伸手挠自己的脸，脸上的皮肤竟然像木屑一样哗哗掉了下来：“可是婚礼还没有开始，你为什么来？”
　　她的头“嘎啦”转了三百六十度，那双眼珠依旧死死盯着段玉：“可是婚礼还没有开始，你为什么来？”

　　段玉毫不怀疑，自己再不回答她的问题，她就要基因突变了。
　　我能来干嘛？总不能说自己来采蘑菇吧！段玉几乎要念出唤醒替身符的口诀时，他的指尖碰到了一块冰冷的东西。

　　“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段玉把周衍的手表掏出来递到小女孩面前，她终于把视线从段玉脸上移开了。

　　死寂中，段玉听见自己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终于，小女孩拿起了手表，她打量半天，出乎意料地问：“礼物是什么？”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色突然变了，段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小女孩已经不见了，门也关得好好的。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宁有为还老老实实蹲在楼道口，像一颗蘑菇似的。
　　段玉一把薅起他往楼下狂奔，长腿一迈三道台阶，他还抽空表扬道：“老子心脏都跳嗓子眼了，你这小子居然一没叫二没跑的，可以啊你。”
　　宁有为被他拽得快要双脚离地，他感觉自己有点想吐。
　　想了想，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段玉说：“你瞎吗？你别告诉我你真瞎？”
　　然而宁有为依旧茫然地看着他，段玉的步子慢下来，最后他停住，声音发抖地问：“喂，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宁有为说：“我看见你蹲在地上……没有动过。”

　　……

　　“咕噜咕噜。”
　　两颗眼球从红衣老太的眼眶里挤出来，她浑然不觉疼痛，头伸得越来越前：“听说0514住户要摆喜酒了！”
　　在她的头快要探进窗户时，一只手伸过来“啪嗒”一声关了窗。

　　周衍：“……”
　　红衣老太：“……”
　　差点夹断别人鼻子的小谢：QWQ？

　　他双手撑在椅背上，像要把周衍整个人搂进怀里一样。
　　周衍没注意他的姿势，他正全神贯注地回想刚刚看见的场景。

　　那个老太……似乎没有舌头？
　　但他不能确定，因为对方嘴里一片血肉模糊，他只看清了一块短短的肉上下扇动着。

　　之前的人脸也没有舌头，舌头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比如说，没有舌头就不会泄露秘密。

　　那老太维持着弯腰到一半的姿势，眼都不带眨一下地盯着周衍。
　　明明门卫室的门开着，她似乎没有进来的意思。

　　周衍站了起来，差点撞上身后人的下巴，他刚伸手触碰到窗户，小谢就轻声说：“哥，我怕。”
　　差点忘了！保护普通群众为先！
　　这可事关自己的工资！
　　周衍安抚地拍拍对方的手，六月天里男人的皮肤依旧冷冰冰，怎么这么凉快？

　　“你躲我后面，”午餐只买得起五块钱葱油面的临时工握紧他的手，认真又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周衍……周……哪个衍？”
　　“水行的衍。”
　　“你是周家的孩子啊，周家人为什么会来管理局？”
　　“我和周家没有关系，我来管理局只是为了钱。”
　　对面笑了一下。
　　“这工作很危险的，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周衍想，自己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我特别穷，还有……我特别特别倒霉算吗？”

　　他一把拉开窗户，藏在袖口的锋利刀片割破手掌，红衣老太眼睁睁看着飞溅的血喷到了她的眉心。
　　周衍“啊”了一声：“没经验，不小心割多了，好浪费。”

　　红衣老太只觉眉心一阵腐蚀般的痛楚，她凄厉地嚎叫着，拼命将身体往窗户里挤。
　　“等等，”周衍并指隔空一点，“听我说。”
　　他露出一点抱歉的神色，仿佛做了坏事般：“你有一个秘密，而你的秘密将会泄露。”

　　李光头带着老弱观光团围着小区走了一圈，连个屁都没打听出来。
　　见到个人，他就上去问：“哈喽您好啊，吃了吗您？0514啥情况啊您知道不？”
　　对方只是静静地微笑着。

　　“神经病吧！怎么屁都放不出来一个？”李光头就纳闷了。
　　难道自己长得太凶？
　　他看向牵着汤老太手的小莹。

　　事实证明，这些人就是不说话，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说话。
　　连汤老太都被他推着去嗯啊呜哦了几句。
　　李光头服气了，他简直快忘记自己身处鬼域的事，一心只有撬开这些人的嘴。
　　前面低矮的小屋门口有个佝偻的身影，李光头心想，再试最后一次，就不信问不出点东西来！

　　他刚走近，那矮矮的身影突然掐了个兰花指，手臂向空中舒展开，头却害羞似的低下去。

　　这啥玩意儿？

　　*“小女子年芳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周衍注视着面前突然开始唱起戏的老太，他看清了。
　　她果然没有舌头！

　　他的思绪飞快流转，没发觉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在汩汩地流着血。
　　一双手握住他受伤的手，小谢撕了一块衣角，认认真真地给他包扎起来，似乎窗外诡异的现象都没有这道伤口重要。

　　老太还在唱，她垂眼蹙眉，表情变得极为生动，可是她忘了自己的眼球早就从眼眶脱落出来，仅靠几根筋脉连接着。
　　“一个不说话——一个填了土——一个教你受那抽筋剥皮的孽呐——一个做不了主——”
　　周衍逼问：“谁不说话？谁填了土？谁被抽筋剥皮？谁要做谁的主？”
　　他问得又快又急，老太拖着道长长的尾音，一对眼球吊在空中晃啊晃。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老太爆炸了。
　　字面意思上的爆炸，先是细微的“啪嗒啪嗒”两声，她的眼球爆了。
　　紧接着，她的身体绽开成一团血雾。

　　细碎的人体组织和着血四处飞溅，像唱戏谢幕时散的花。

　　周衍拽着小谢往身后扑去，但他的风衣背后还是沾满了污秽。
　　小谢的手盖在他后脑勺上，好歹保住了他的头发。

　　“卧槽！”李光头的声音传过来，他看见周衍了，“小周同志，这东西咋自爆了？”

　　小周同志趴在他弟身上，不是很想起来面对现实。
　　他的衣服啊啊啊！！！

　　在前往集合地点的路上，李光头讲了他们一无所获的经历，他急着问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个人自爆了。
　　脱了风衣的周衍和小谢并排走在一起，两个人腰细腿长，看上去像是来走秀的。

　　周衍说：“等段玉他们来了再说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段玉提着宁有为从一栋楼里狂奔而来，他一张帅脸五颜六色，好像撞鬼了。
　　事实上，他真的认定自己撞鬼了。

　　还隔着一段距离，他就急急地宣布：“我知道鬼是谁了！”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又聚集在他身上。

　　段玉喘着粗气说：“514的喜事是结婚！”
　　周衍点头，给众人看了心相印婚庆公司的记录，他刚刚把登记册顺走了。

　　段玉：“结婚的是个女孩儿。”
　　李光头大惊：“这不废话吗？不是女孩儿还能是个男娃？”
　　段玉朝他比了个中指，又拿中指一指小莹：“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小莹看起来也就八九岁。

　　段玉讲了他碰到小女孩的事，在他说到把手表送出去的时候，周衍感觉自己快晕倒了。
　　最后，他笃定地下结论：“这么小就被逼着结婚，肯定有隐情，我要是她我也恨不得变成鬼杀杀杀！”

　　从那栋古怪的楼里出来后，段玉感觉自己慢慢回过味来了，他现在想起那个小女孩，甚至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周衍问：“你只看见了她一个人吗？”
　　段玉点点头。

　　可是，刚刚那老太明明是这么唱的。

　　*“小女子年芳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众人惊悚地看着汤老太，她捏着兰花指，含羞带怯地微笑着，唱着。

　　“一个不说话——一个填了土——一个教你受那抽筋剥皮的孽呐——一个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