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落雨时》糖脑鸭

14、第 14 章

　　江晚晴不敢与付惊鸿对视，赶忙别回头。

　　付惊鸿迈步到她身后。

　　求求你，别止步！你卧室在三楼，快点往上走啊！再迈一步，快点抬腿啊！
　　江晚晴顶着一后背的冷汗，特意侧过身，靠到墙壁，给他让出出路。

　　祷告失败。

　　付惊鸿站定，侧过脸，看看江晚晴，又看看通话记录单，态度耐人寻味。

　　沙敏琴扫视两人一眼，甩甩长单，掩在嘴上，笑得妩媚风情：
　　“你不说，我也知道2008是谁的号码，叫孟桥，是不是？”

　　楼梯墙壁灯光斜映过来，付惊鸿的影子恰好压在江晚晴身上，他就这么一动不动，黑影成倍、成倍地吞噬着她。
　　难道就因为回程的时候，没答应他插足的提议，他就伺机隐隐发疯吗？
　　江晚晴完全失去对策，不敢轻举妄动，垂下头。

　　沙敏琴在付家，越来越自如，活泼地朝继子付惊鸿商量：
　　“瞧，你这妹妹真腼腆，谈个朋友有什么，领回家来，我替你掌掌眼，你哥哥也能给你把把关。”

　　付惊鸿并不应承继母，似乎跟沙敏琴的关系，没有她描述的那么得逞。
　　他的淡然自如，显得继母不过外强中干。

　　黑影凝固在身上，江晚晴有种被震慑住的压力，嗫嚅：
　　“我和孟桥不是你想的样子。”

　　是对沙敏琴说，还是对付惊鸿的一种暗中告饶？江晚晴不知道，微微崩溃。

　　沙敏琴随手折了下通话记录单，趿着毛绒拖鞋，扭动着腰肢走向卧室的方向：
　　“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让你订婚，紧张什么。我早打给拐我女儿的孟桥了，明天他必须来家让我们看看。”

　　一切不等江晚晴推脱，就木已成舟。

　　付惊鸿也听见了，孟桥要来见家长，江晚晴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转身跑回自己卧室。

　　刚回卧室没多久，她的手机响，拿起来一看，付惊鸿。

　　一定是她提及和孟桥关系的话，给了他遐想的余地。
　　江晚晴震惊他的执着，见缝就钻。

　　但想到他如今的处境，想到他爸那句“你的爱算得了什么”，隔空打牛，敲打到了江晚晴。
　　她若有自知之明，就该清楚，爱情在巨大的家族利益面前，只是螳臂当车的笑话。
　　何况，伪兄妹也沾伦理纲常，一般家庭接受起来也有难度，遑论是备受关注的本地首富家，更会让他们成为笑话中的笑话。
　　江晚晴由着手机在掌心震动，震到整只手发麻，她也没有接通付惊鸿的来电。

　　很快，手掌又一阵酥麻，第二通电话来了。

　　一声又一声的催促，啃噬着江晚晴的意志。

　　不要这样考验我！她抗拒着，却鬼使神差，接通了。

　　但，是苏流苏。

　　刚接通就在那头神经质喊叫：
　　“晚晴，我爱上孟桥了！他放假回了汾城，我打电话约他明天出去玩，他说太忙了，没空。他是不是躲着我？”

　　明天？
　　他已被沙敏琴约到家里来吃饭！

　　江晚晴还没找到机会解释孟桥的事，陷入爱河的苏流苏就能喋喋不休：
　　“你们学校不是有继续教育学院吗？我不准备做小姐了，反正攒了点钱，去读书，重新做人。我感觉孟桥就喜欢有书卷气的女人，我要努力让他爱上我！”

　　闺蜜爱上的男人，钟意她！这叫什么事儿啊？江晚晴感到一阵眩晕。
　　找不到告诉流苏实情的好办法，她先答应帮忙打听招生的事。

　　流苏的电话挂了，不等喘口气，孟桥又进电。

　　正要找他，江晚晴赶紧接起，抢白：
　　“不要把我妈的话当真，别来家里！还有，流苏爱上你了。”

　　孟桥听愣了，哈哈大笑：
　　“什么流苏、蕾丝的？还玻璃丝袜呢。我打给你，就是想表扬你，你把我们的恋爱告诉爸妈了？咱妈请我到家里吃饭呢。”

　　真受不了他顺杆爬的猴性，江晚晴阻止孟桥意淫：
　　“孟桥，别这样，我们两个很清白，做个简单的朋友，不好吗？而且我家很复杂，你不要掺和进来。”

　　孟桥不以为意，顾左右而言他：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给我订车了，奔驰！不比那谁的差。等落地了，就是你的专属座驾。今后周末回汾城，我给你当柴可夫司机。”

　　她毫无波澜起伏的语气，孟桥都能脑补出一场情感大戏，长时间的通话，只会让他误以为她对他着迷。
　　江晚晴只好赶紧挂电话。

　　闺蜜情撞了单相思，毫无解决的思绪，江晚晴头疼，用手机不停敲脑壳。

　　但铃声又响。

　　这个孟桥，这么不消停！留着这个精力，多去了解了解流苏多好。
　　江晚晴闭眼哀叹一声，摔进床里，趴在枕头上接通，要好好劝一劝他，语气刻意郑重：“孟、桥！”

　　电话那端静默两秒，声音深沉：“你听清了，我不是他。”

　　？

　　江晚晴打个激灵，吓得从枕头间抬起上半身，吃惊：“怎么会是你？”

　　“不接我电话，是在和孟桥打？”付惊鸿口气很生硬。

　　江晚晴紧紧抓着手机，大气不敢喘，仿佛做错了事，被他抓个现行。

　　听筒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和开门声，付惊鸿：“我在书房等你，见面说。”

　　在家里的每次见面，都是风险，她立刻拒绝：“我不。”

　　“那我就去你屋里。”电话挂断。

　　江晚晴赶紧从床上坐起，望着天花板，竖起耳朵，什么都听不见。

　　大约他已去了书房等她。

　　可去了书房，聊什么？无非就是不接他的电话，接了孟桥的。发泄发泄情绪？

　　正胡乱想着，卧室门已被叩响，“砰砰砰”，他真大胆。

　　江晚晴赶紧连滚带爬，下了地，拖鞋都来不及穿，拉开卧室门。

　　她神色紧张地抬头望着他，他挑衅：“我在门口说，还是进去说？”

　　被他的坚持吓到，江晚晴觉得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以疯狂到不管不顾。
　　她赶紧闪开门口，把他让进来，她倚在门上，抓紧把手，怕外面万一有人拧开，发现继兄继妹在卧室，那后果······

　　付惊鸿走在屋子中间，扫视半圈，眼神落在床头柜。

　　江晚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她的手机，让他冷落在热线外的作案工具。

　　“你的手机，不是红色？”他眼尖。

　　她也格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切。
　　他穿了件淡蓝色的衬衫，整套黑色的西装，出挑帅气，英朗挺拔，让她颇为心动。
　　她想起来了，偷听到的，付文州昨日说过，要他去和林书记吃饭，与林飞鹭重修旧好。
　　这打扮，完全是“同意”的态度。那还有什么好聊的。

　　江晚晴瞬间醋雾蒸腾，不耐烦催促：“你想说什么，说完赶紧走。”

　　付惊鸿可没有那样听话，反唇相讥：“赶我走，你急着和别人煲电话粥？”

　　他的语气满是招惹，江晚晴杏眼圆睁，怒视着他：
　　“我跟谁打电话，关你什么事？你以什么身份管我？继兄对继妹的关怀？”

　　继兄继妹，这令人泥足困顿的关系，刺激到了付惊鸿，他冰冷的脸上抽了下筋：
　　“如果明天孟桥来了，事情会变得更复杂。我有个饭局，现在急着出门。你等我，回来我跟你想办法。”

　　他没打算告诉她饭局的实情，却要干涉她，霸占她？
　　江晚晴心中起了强烈的愤怒，走到他面前，抬头，恶狠狠瞪着他，拆穿：
　　“你当然有的是办法，既要去讨好林飞鹭，做高官的乘龙快婿，又要随手抓把禁忌的刺激！指挥我，安排我，你以为你是谁？你要做脚踏两船的混蛋，别引诱我跟你一起蹚浑水！”

　　付惊鸿没有被江晚晴越来越高的声调压下去，反而激发了斗志，朝她迈了一步，靠得更近，咄咄逼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讨人喜欢？你给过我机会，让我说清今晚的安排了吗？你口中和孟桥的关系，一会儿很好，一会儿不是我想的那样，摇摇摆摆，怎样煎熬着我，你在意过吗？”

　　看到他受伤的眉宇，哀痛的眼神，平日里的居高临下破碎了，令人心疼，江晚晴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脸颊。

　　他态度马上软了下来，反手摸住她的手，声音低柔下去：
　　“晚晴，我知道我要我们在一起要背负太多压力，所以，我在努力扫清障碍了。请你，明天不要再让孟桥来，如果局面变得更加复杂，只会打乱我的计划。”

　　在绝望中，唤起江晚晴一丝希望，但绝望的力量显然更猛烈，绞杀着微弱的希望，她信心不足：
　　“你还能有什么周全的计划？对抗你爸吗？得罪林书记吗？让集团下一次危机时，没有人帮助吗？让我妈势力扩张，直至把你扫地出门吗？”

　　她越说，思维越清晰，语气越来越坚决，仿佛刹那间离他很远很远，付惊鸿眼里紧张起来。

　　这就是现实，任由感情滔滔泛滥，障碍也如磐石般岿然不动，横亘在两人之间，绕不过去。

　　理智归位，江晚晴抽出他握着的手，继续刺激他到底：
　　“没有钱做支撑的苦日子，我过够了！你不该因为我，也陷入我曾经极力摆脱的生活。你该去饭局，记得不要在林书记面前失态，保全集团，也让我沾付家点光，过得富足一些。比起虚无缥缈的感情，我更喜欢富足华丽的日子。”

　　突然，付惊鸿的手机响，他不耐烦挂断，那端又打来两次。

　　最终，他接起来，口气不好：“不用催，我知道。”

　　电话那端音调高扬，江晚晴听出来，是付文州，等急了。

　　“你快去，肩负着保全我们全家荣华富贵的重任呢，必须好好表现。”
　　江晚晴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把手，有种大义凛然。

　　门一开，沙敏琴赫然站在外面。看姿态，应该是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