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鸠占鹊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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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看……”天之命轻轻抓住沈玉的手腕，微笑着说道：“那自称是真仙的域外天魔，他可曾像是这天地当中每一个人性充沛的凡人一样？”
沈玉道：“仙人当然是与凡人不同的。”
天之命道：“这就要谈到仙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命了……但我就是告诉你真正的仙人是怎样的，只怕你也不会信。”
他道：“我只问一句，你见过真正的仙人么？”
沈玉不想理他，也化作一团雾气，从他的手中跑开了。
之后她又化为人形，坐在月光下高高的树梢头，纤细的树枝简直连稍大些的鸟儿都无法支撑，她抱膝坐在那里，却稳稳当当，就好像那天然就是她的座椅一般。
天之命垂眼看着他自己空荡荡的右手，淡淡露出一点笑意，却并没有继续往前。
只是背着手在月色中踱步。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这世上有一件事是不会变的，那就是道理，对吧。”
“你未曾见过真正的仙人，只见过那自称真仙的域外天魔，他是什么样子，你就觉得仙人是什么样子，但是……事情难道果真如此么？”
“或者说，如果他一直都只是在欺骗你，向你灌输一些错误的想法，你又该怎么分辨对错呢？”
“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对吧。”
“甚至就连你选中了自己的夫婿，在所有人类的社会伦理当中，你都该离开原本的家庭，去重新组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家庭……但他并不放过你……因此，你还是没有办法离开他的视线。”
“他掌控着你所有的行动，所有的见闻……你所接触到的，是他的仆人，是他的身外化身……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告诉你的……”
天之命忽然灿然一笑：“想想看，如果他所告诉你的全部都是谎言。”
“你甚至根本不会发现。”
沈玉从树上俯视着他。
“他把你困在东都。”天之命道：“将你困在那个虚假的世界当中……”
“那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沈玉喃喃道：“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天之命背着手道：“他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折磨我。”
“这天地之中，生命的重量并不等同，有些人要格外贵重些，有些人则是轻贱的。有些生命，生来是猛兽大妖，有些生命，生来如同草芥。”
“这都只取决于它们谁更受我的喜爱，我所喜爱的，我就要它们轮回转世之后，得以享受人间富贵绵延，一生不为病痛所苦。我所厌恶的，就施以他世间最残酷的刑罚，给他智慧，却不给他力量，让他徒然坐视悲剧的降临，而不能有所作为。”
“而你，我的孩子。”
天之命道：“你该回首你的往昔旧日……你有多幸运，又有多顺遂……因为你是我最看重，最喜爱，最钟情的孩子。”
“你从来都没有受过天赋不足的苦楚，对么？你应该发现了，你的那些朋友，愁眉苦脸无法学会的法术，不能理解的神通，对你来说都轻而易举，你轻轻看一眼，就什么都会了，甚至你还要故意拖延你的进度，假装你还没有学会……这样才能和她们保持一致。”
“尽管你这样努力地伪装自己，你依然还是他们当中最强大的那个。”
“任何人都不及你的实力，你在修炼一途上，简直是一帆风顺，毫无阻碍。”
“为何如此？”
“因为你生来就有我的庇护。”
“所谓炼气的本质，不过是这个世界的生灵，去向整个世界索取力量……也就是向我索取力量。”
“我所偏爱的人，自然什么都能做到，哪怕躺着睡大觉，都能白日飞升。我不喜欢的人，自然就……再如何努力修行，我也要他什么都得不到。”
天之命含笑道：“我喜爱你，所以你自然就该得到一切。”
沈玉深深地凝望着他。
“你说的情真意切……我简直忍不住想要相信你了……”
“但是。”她唇边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你都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了，再说什么因为你偏爱我，所以我便一帆风顺，难道不是很可笑么？”
“一个失败者，只怕没有那样的力量，去庇护其他人吧。”
天之命并不动摇，依然是微笑的模样。
他好像早就料到沈玉会这样问。
“再念诵一遍我的名字，孩子。”他道：“我是谁？”
“域外天魔是星空和宇宙的流亡者，是没有家被驱逐的垃圾货色。”
“他们梦寐以求的不过就是漫天星宿当中，有一颗星星能成为他们的巢穴……而我。”
天之命骤然在沈玉面前化作一缕微风，一阵细雨，一道雷霆，一颗小树。
最后，他重新又变成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而我，就是这方天地本身。”
“我与天地同寿，天地不灭，我不死。”天之命道：“因此，他只能囚禁我，不能杀死我，他只能折磨我，不能毁灭我。”
“毕竟他只是想要鸠占鹊巢。”
沈玉怔怔地看着他的表演。
他的说辞简直天衣无缝。
“他囚禁了你，就是囚禁了我。”
“他欺骗了你，就是欺骗了我。”
“他从我这里将你夺走，让他成为你的父亲，你的老师……那本是我为自己所预留的位置。”
“我该是你的父亲，我该是你的老师，我该是你的一切。”
沈玉缓缓道：“我不相信你。”
“为何呢？”天之命道：“难道是因为我面容丑陋?”
他的人性简直是沈玉见过最俊美的男人，更胜过白天明许多。
但她见过他的真容。
“因这天地，本来就，有许多丑陋的地方啊……美丽的花朵，扎根在肮脏的泥土之中，漂亮的河流与湖泊，水面下是见不得人的淤泥。”
“孩子，这天地，本就不是什么至美之物。你从这天下最繁荣昌盛的东都而来，应当知道表面的繁华盛景之下，有多少悲痛和苦难……”
“这就是我。”他道：“美丽与丑陋，生命与死亡，痛苦和欢欣，希望和绝望。”
“阴阳统一，和谐一体。”
“这就是我，真实的我。”
“这就是真正的天命。”
“我不善良，也不纯净，更不慈悲。”
“我只有偏爱。”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鸠占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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