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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前任掌门 ...

  •   说者理直气壮,听者一下被激恼,按也按不住。

      “你敢说当初假死离家,抛夫弃子的人不是你!”

      何来怒起大喝,拉扯间踉跄着半身瘫软,搀着何必肩膀才站稳了脚步。

      红姑娘道:“我假死?真是传下了何家人的好记性,祖辈的记不得贪过钱害过我一家,孙辈的忘了我寒冬里没有棉被伤药?”

      何必回想她那时病况,整屋清凉空荡,印象中的确没有药味弥漫,只有煤块燃起的浓烟飘荡,和携污沾血的轻纱飞舞在床帐外。

      病症是真,可眼前活生生的人更不可能是假,何必便问道:“是百红楼的上一任掌门人救了你?”

      话说出口,却自个儿陷入疑团,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救她这个将要死在乱葬岗的重症病人,有这个工夫医治,收个新弟子授以浑身武艺也来得及。

      红姑娘眼中一亮,像是赞许,又好似惋惜,直愣愣瞧他好久,一人沉思一人赞赏着观望,竟有了些许母子间最常见的温馨。

      然而,温馨不长久,何来骄傲仰头,笑道:“有的人自己不要的孩子,现在被我养得这么好,羡慕也没用。”

      红姑娘也笑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礼仪规矩全学了用去舔那些个草包官员的鞋底子吗?”

      何来道:“我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只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谋个前程,自然比不得红姑娘带出来的面首乖巧听话,生活得轻松无恙。”

      红姑娘道:“说这话你自己难道不觉得亏心?我教养了十余年的那个难不成是乱葬岗复生的骷髅架子?”

      两人吵得起劲,虽说是多年未曾亲近的母子,但习性话语总有相似处,一言紧跟一语,旁人插不进半句,姜义正扶额长叹,漫天神仙似乎听见了她祈求的声音,天赐一员最得她心的猛将。

      只见屋顶上哐哐几下闷响,瓦片木片一块块掉落,屋内又添破损物品几件,姜义脑子里的账单又长一寸,愣了愣,不忍接受这个难言的现实,干脆仰望这个明亮通畅的屋顶大洞。

      光亮出现一瞬的昏暗,而后这人从天而降,再一次带来更多光亮,姜义心想,这也许就是每一名救兵身上会带着的耀眼光芒,叫人不禁心生向往。

      长孙襄一落地,首先就是大跨几步,伸手试探何来的脉象,随即上手往脑袋一摁,骂道:“这倒霉孩子,身体一好就开始找你娘的不痛快!”

      何来震惊地看她,喊道:“你别以为你是我弟的好朋友的长辈我就不敢报复!”

      “也是在江湖和官场两地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了,脾气倔过小孩。”长孙襄有些嫌弃地说道,“兄弟俩一样的倔,死要面子。”

      何必呆了半晌,双方气势便疯转急下,何来成了在长辈面前挨训的孩子,错愕又茫然。

      长孙襄道:“今天不仅你家有事要谈,我家也一样。”

      又转向姜义,道:“你且听我讲完这短短一则话本,听完了,心中再做决断。”

      语罢,众人齐收声,听她开讲,姜义也拎着心里那份不信任的猜疑,静静聆听。

      说的是一家小有钱财的商户,因为中间人贪了货品,遭官府问责,于是开始受人欺侮,不久后家破人亡,只幸存一女,接手处理的人嫌她麻烦,既想讨好上司,又试图疏通关系,于是此女被发卖到烟花柳巷。

      放在官场上,这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命运,谁人不知,官场中稍有不慎,随时可能沦为阶下囚、后世贼,得以存活,已是再大不过的幸事,然而,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便不晓得这创口该多深以至于生出这般刻骨的痛。

      何来在闲谈宗门下数十年,最善于打点关系,疏通各处,这一类故事听得很多,凡是陷于官场纷斗的人家,一律不得善终。

      心里虽是这样子想,嘴里仍在说着:“哭惨谁不会啊?我在你手下养着的那些年,抽断了多少根藤条,听你说出多少侮辱的话语,该记得的,你不是也从没记住。”

      红姑娘瞪大双眼,惊呼:“我何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哪回见你不是轻声细语地谈话……”

      何来气极了,周身筋脉偶有某处胡乱跳动,手脚也止不住颤抖,含泪道:“又是这样,你永远都这样!红姑娘好记性啊,当上了掌门人,手握权势,便满嘴胡言乱语,你真就当何家人全死光了吗!”

      此刻一双双眼睛盯着何必,两兄弟相互搀扶依偎,正如这些年顶着嘲笑和骂声走来的样子,也是身在何家时的常见姿态。

      何必闷声道:“他打你骂你之后,你就会来找我们,过后,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天天打骂你,你就天天这样。”

      他并未指名道姓地解释,但众人已知,性子如此纨绔放荡的,除却何家的独子,还能是谁。十岁上下的孩子,早就能记事能分辨善恶。

      红姑娘脸色转了几变,两眼空空,望向不知何处,半晌又迟钝地紧蹙眉心,看着是想不起来何必口中那些旧事。

      长孙襄在这时开口:“那妇人在奄奄一息时被丢到乱葬岗的坡上,滚到山间的尸骨堆里,冬日里冻得几乎要被人误以为是尸僵,好在偶然被当时的百红楼楼主救下,楼主没过几天就会去乱葬岗搜寻一两圈,常常寻回些气息尚存的人,这些人全由他亲自医治,治好了以后,去留自定。”

      姜义问道:“前一任楼主如今去了何处?”

      长孙襄道:“年纪渐长,家里又有事,干脆卸任退休,回乡下种田挖草药去了。”

      姜义又向乔牧也问道:“百红楼的独家绝招是什么?”

      乔牧也摇摇头,道:“只听说百红楼一派,几乎来者不拒,除了恶人罪犯,谁也不嫌弃,门派中人平等相处,和谐得像一大家子。”

      姜义微笑道:“听起来倒和我们客栈挺像。”

      长孙襄也笑道:“这是一派相承,毕竟上任掌门的女儿已经和你成了一家。”

      这下连乔牧也都面露讶异,姜义喜道:“万老伯是不是也习武?”

      自从武艺精进飞快,姜义便不自觉地在习武上多分了点心思,渐渐地也提起了兴致,品味其中趣味,咂摸出些许身临无人境的清净意味,不时感叹,难怪世间多痴人。

      长孙襄道:“名家功夫……半点不会。”

      乔牧也奇道:“所以红姑娘身上的功夫难道也是……这一门功夫究竟是什么?”

      说罢,想起这处人多口舌杂,默默指责自己太心急,颔首向她致歉,长孙襄抬手轻拂,权当没听过。

      反而是姜义克制不住心中好奇,喜道:“回去说,一定记得再教教我。”

      长孙襄无奈地拍拍她头顶,说道:“总之,红姑娘在这里待了些时日后,只在何家长子失踪的消息疯传时出现过异常,楼主再为她问诊,才诊出了这个受不得刺激的病症。但她才能经略过人,又在短时间内习得精湛武艺,后山突然挖出矿,事态紧急,这个掌门人非她不可。”

      掌门人可能是个脑子不清醒的,任谁听了不得嘀咕几句,这种消息自然是不能外传的,要想外人无从得知,最好从源头切断。

      “楼主只把消息告诉了我一个人,我受楼主所托,留在这里时常看顾她,于是我与姐妹在此地分别,也算是为她留了条后路,只可惜她没能用上。”

      真相虽大白,现下却是一片死寂,红姑娘听了这么些话,早已泪盈满眶,悲切地叹道:“天要我这一生成为一个笑话,居然真造出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来!”

      长孙襄道:“这些年来,守着矿山,撑着这一栋楼,着实辛苦,兴许身体疲累些,就没有空闲去想其他的,所以没见红姑娘有过什么症状,我也就放心地去做其他事,哪知道这一走,就让你们遇见了,还让他们也遇见了。”

      她在府宅深处,消息闭塞,偶然遇见姜义一行人已经是件奇事,可红姑娘同何家兄弟的会面,却显得有些刻意了。

      既然是母子终生诀别,何来为什么会忽然改道来了连州?何必一路艰难来了连州,并没有与他互通消息,说成巧合碰面,未免牵强。

      姜义直率地问道:“何公子为何突然来了连州?”

      何来坦白道:“有几位当官的朋友给我传了消息,我发觉太子那边好像有点动静,太子名下房屋产业的开销格外大,买的东西奇多,多到城郊好些个铁匠、工匠的店来不及赶工,只好推掉一些单子,还有一批商户忽然运送军械赶往连州。这事做得太明显也太突然,我想着何必离连州不远,还是把他接到身边更稳妥,等回到学堂,就看见那些先生学生正与一群人交手,昏晓堂的人跟我说你们来了连州,我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姜义又问道:“那红姑娘又为何忽然现身叫我发现行踪?”

      红姑娘道:“什么现身不现身,无非是瞧见又一家贪官污吏倒台,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特意来庆贺一番。”

      姜义道:“那在你暴露行踪之前,又在哪里?”

      红姑娘道:“何家的忌辰也在那两日,当年我也是放了一场大火,多暖,烧得多干净,我每年都要去回味一下的。”

      姜义敛了神色,道:“那就都对上了,从我开门见到两名手下,到乔牧也主动找我合作,以及那之后的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安排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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