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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这套房子面积不大,但布局实在很不错。看得出来,主人装修时很用心,三室两厅,主卧、次卧、书房,结构设计得完美。家具也都是成套的,只有书房里的书柜小了点,而主人的书又太多,不得不后增添了一个简易的钢制书架。满满两面书柜,摆满了医学方面的书。房子的主次卧大小相差不大,衣柜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次卧的床简单一点,是乳白色钢架结构的,如今上面连垫子都没有,就这么敞露着。
      而主卧的床则宽敞很多,只是有点旧。
      袁修遇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是侧着脸趴着。他不知道刚才自己是短暂地昏过去了还是怎么的,脑子里出现了白色的雪花。他睁开眼睛,眼前一半是延伸出去的蓝色床单,一半是衣柜的门。百叶门的线条在有节奏的晃动,晃得他眼前出现了虚影,一根线条摇晃成了三根,三根又摇晃成九根……
      耳朵里除了喘息声,好像还有与刚才白色雪花一同出现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脸上冰凉一片,原来是口水和汗液把床单浸湿了。
      袁修遇把嘴巴合上,想挪个地儿。
      身后的人按住他的后颈,居高临下地问:“想往哪儿爬?”
      袁修遇的脸又被按回了冰凉的床单上,脖子也被服服帖帖地按在了上面。他吸了一口空气,没来得及呼出来,呛到了,咳嗽不止,凸起的喉结贴着床单来回滚动。
      好疼,但是很喜欢。
      这种时候心跳是最快的。心脏像个被人狠狠掷出去的弹力球,在胸腔里碰壁、乱窜。为了迎合它的跳动,主人不得不张大嘴巴努力呼吸。所以不管是呼吸还是心跳,都不再需要自己控制了。
      身体被别人掌控着,被拾起,或者放下,被粗辱地对待,或者温柔的抚摸,强制着感到舒服,或者承受痛苦。那将不再是自己的事,而都是别人施加而来的。
      这一刻,心安理得地放弃思考,放弃反抗,放弃回应。
      就这样,很好。

      疲惫感将人变得呆滞,像是置身在了一片汪洋,最初的惊涛骇浪过去以后,是宁静祥和的,如软缎包裹着人的躯体。
      袁修遇听到了客厅的动静,身体还是绵软无力,但他还是套了件扔在地上的衬衫,出了房间。
      大门已经打开到了一半,林应声手扶着门把,回头看过来。他洗过澡,穿戴整齐,头发末梢挂着水珠。
      “要走?现在几点?”
      林应声不耐烦地回答,“一点多吧。”
      “你打算怎么走?地铁公交都停了,叫出租估计得等好半天。”
      林应声没什么表情地看他,身后那条走廊,像个幽深的洞穴。
      “这么晚就别走了,外面黑漆漆的。”袁修遇笑笑,有点殷勤地说。
      林应声忽然说:“我看你是真的上年纪了,变得这么啰嗦,爱管闲事。”
      以前,袁修遇可从来没有管过林应声半夜怎么回去,回哪儿去。
      “……”
      “身体也是,你平时都不锻炼的吗?又咳又喘的,我刚才以为你要背过气去了。就你这样,我劝你别随便和人约,哪天死床上,消息传到你们单位,你同事怎么看你呀?”
      袁修遇一点都不生气,把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我饿了,去下点面条。你快把大门关上吧,我没穿裤子。”
      他进了厨房,又问:“你想吃几个鸡蛋啊?”
      林应声还在门边傻站着。
      袁修遇自己决定好了放几个鸡蛋,把鸡蛋、面条袋子、装青菜叶的小篮子整齐的摆在灶台上。
      秋天夜晚的时长在悄无声息地拉长,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时候的气温是最让人舒适的。但对于林应声来说,屋里屋外的温差让他难受。屋里很热,热得让人生出狂躁暴戾的情绪,屋外又很冷,冷得令他迈出屋门时需耗费很大的毅力。
      好像一夕回到了几年前,那个迷茫彷徨的年纪。他被这个人拉进了欲望的泥沼池里,明明是抗拒的、挣扎的、厌恶的。
      可年轻的身体本身就是欲望的容器,他一边抗拒挣扎厌恶着,一边又越陷越深。
      他恨死了这个轻浮的男人。
      但他最后还是把门关上了,走到厨房门口,抱胸倚在门框上,“你能先把内裤穿上吗?”
      “不要,洗起来麻烦。”袁修遇在等锅里的水开,手里拿着面条,他就只穿了件衬衫,并且只扣了两颗扣子。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身材挺满意的,胸肌、腹肌都有,虽然不厚实,但对于常年坐着工作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这个荞麦刀削面是一个邻居给的。听说他父母就是因为他喜欢吃面开始制面,邻里乡亲都喜欢,后来索性开了个小作坊。每次从老家回来他都会带一堆。熟悉的人就送一点,也会卖。这真是我吃过最劲道的面了,给你多下点儿,你尝尝。”
      林应声不回应,无声地扫视着面前人的身体。如果忽略□□凌乱的下半身,单看上半身的侧面,还挺像个认真做饭的煮夫的。
      “快要吃完了,我之后再跟他要一点,他挺好说话的,应该会给。本来是要给他钱的,可他不收,让我吃完了就去要,免费给,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偏偏去超市找,实在买不到这个口感的。”
      “男的女的?”
      “邻居?男的。”
      林应声问:“那你和他做过吗?”
      唠唠叨叨没话找话说的人停下来,有点无趣。水开了,他掀开锅盖往里下面条,“没有,他是直男,有老婆孩子的。”又说,“我没和你以外的人做过爱。”
      林应声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当我会信?你这具身体,离开男人三天,都像是会死。”他声音忽然拔高,暴躁地说:“流地上啦。”
      袁修遇一楞,低头看了眼地面,又转头看林应声,很平静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一会儿用纸巾擦一下。”
      林应声以为他会发火呢,至少阴阳怪气地怼上几句,但他没有。这不仅没让林应声高兴,反而更窒息了。
      “所以,套子呢?你当初买了那么多都用完了?尺寸对得上吗?还是你很会挑食,专挑大的吃?”林应声憋了一个晚上了,一旦开了个口子就停不下来,越说越起劲儿,“我不记得你有半夜起来吃面条的习惯。以前我提醒你洗澡,你都让我滚。现在怎么性情大变?是有人总把你操得饥肠辘辘,所以养成了这个习惯吗?”
      “……”袁修遇盯着锅里翻滚出水面的面条,悠悠地叹了口气。
      林应声抖了几下腿,慢慢冷静下来,“这几年,你有过长期的性伴侣吗?”
      “没有,短的长的都没有,都说了。”
      “那为什么会改变生活习惯?。”
      袁修遇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还是因为年纪大了吧。”
      像蓄了力的拳头打在软软的棉花上,没意思透了。
      “我知道,你和那女人一样,是离了男人会死的,所以我不信你。而且,你前面也说了,你交往过几个人,不是自相矛盾吗?”林应声大声说:“但是!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警告你,现在我在陪你玩,你就不准找别人。要是让我撞见什么恶心画面,我弄死你。”
      “……”袁修遇很无语,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最后敷衍地说了句,“嗯好。”
      他一共下了两碗面条,一碗用小饭碗装着,一碗用大汤碗装给了林应声。他没有坐下,端着小碗站在灶台边匆匆地吃完了,然后把碗筷洗好擦干放起来,又清理了一下地,对餐桌上的林应声说:“你慢慢吃,我去洗澡。”
      林应声很没胃口的样子,偏偏碗大,面条也不容易冷。
      袁修遇洗澡也快,三五分钟就披着浴巾出来了。头发先前洗过,这次没洗,他只是用浴巾的一角擦着脸,“还没吃完?”
      林应声不怎么耐烦地看他,捞了捞还剩半碗的面,“谁让你给我盛这么多?当我是猪吗?”
      袁修遇温和地笑了笑,“那你慢慢吃吧,我先去睡了。吃完留下来过夜。”
      “你现在很喜欢留人过夜吗?这么不矜持。男人会觉得你不值钱的。”
      袁修遇还是那句话,“年纪大了,变磨叽了,没办法。”
      “哦~对。”林应声讽刺说:“年纪轻的时候找人还能赚钱,年纪大了就只能花钱找了。”
      袁修遇当没听见,问:“你说可以回家,是回以前的家吗?”
      林应声眉头瞬间锁紧,暴躁地说:“关你屁事。”
      “好,我不问。”袁修遇点点头,裹紧浴巾往房间走,快到门口时又停下,“你想留着就留着,想走就走。你要是觉得我年纪大了,没意思,以后就别来了。待会儿如果要走,麻烦帮我把门关上。”
      “……”

      林应声第二天从沙发上醒过来,袁修遇已经穿戴整齐。浅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港风针织马甲,衬衫扣子依然一丝不苟地扣到了顶。他正蹲在电视柜前擦台面。用指甲扣着上面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小块黑色污渍,扣完用湿毛巾擦,见擦不干净又用指甲扣……
      袁修遇似乎是有点强迫症和洁癖的,很久之前有一次林应声不小心把吃的弄在沙发上,袁修遇反应很大,发了一顿火,然后跪在地上清理了半个多小时。可惜布艺的东西很难彻底清理干净,沙发边沿至今还有一些痕迹。但袁修遇的洁癖又似乎只针对房子和家具,很多时候,明明身上一片狼藉,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忍受得了,他却能照常睡觉。只是起来冲个澡,他都犯懒不愿意。

      林应声快速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袁修遇听到动静回头看向他,“醒了?怎么睡沙发上,那么大个床容不下你?”
      他好像不记得前一天,哦,不对,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不愉快对话了,反而笑脸盈盈的。见林应声不说话,他把手上的湿毛巾折起来,“我要去上班了,早饭在锅里,你吃完了再走。”
      直到他拎着包离开家门,林应声才动了动脖子,伸了伸腰。一晚上缩着睡,脖子都睡僵了。
      厨房的电饭锅里有小米粥,旁边的蒸锅里有灌汤包。
      袁修遇啊袁修遇……
      林应声把锅盖放回去,挠挠头发。他本来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完全不懂揣摩人心。本来以为自己对袁修遇的生活习惯、性格脾气以及身体都算了解的。结果,才几年时间,这人就完全变了个样……更加难以捉摸了。
      凌晨吃的面条就没消化完,早上又把锅里的包子和粥全吃了。离开袁修遇家时,林应声撑得随便一个人在他身上戳一下他就要吐出来。

      隔壁的邻居恰好也开门出来,那是个有些胖但穿着时髦、化着浓妆的中年女人。她没怎么仔细看林应声的脸,便随口打招呼,“早啊。”
      林应声以为她把自己看成了袁修遇。
      两个人前后脚走到电梯口。
      等电梯时,邻居忽然看着他的脸,说:“哎呀……你,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看错人了。你是袁医生家新来的租客?”
      “不是。”
      “哦,那你是他朋友?袁医生上班去了吧?他起得早,毕竟医院离得还挺远的,坐地铁得个把小时呢,不过,也幸好有地铁,不然得转车,麻烦得很。”
      电梯到了,两个人走进去。
      林应声心不在焉的,在邻居女人说话的间隙忽然问:“他家之前有租客吗?”
      “有啊。”邻居说,“前几个月还有个租客的,就跟你差不多大,个子也高,只稍微比你矮一点,长得都跟你有点像,所以我才认错了。”
      “……”
      女人有点尴尬地笑笑,“小年轻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有时候天天回来,有时候十来天也见不到人影。”她察觉林应声脸色不好,不再说了,过了会儿提醒道,“一楼到了。”
      林应声走出电梯,面色阴沉。
      真恶心!袁修遇,真他妈的恶心。
      满嘴屁话,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当天快下班时,袁修遇给林应声打电话。打了两遍那边才接通,电话里传来轰轰隆隆的音乐声。
      “你……”他想说你白天就在外面唱歌跳舞吗?想想还是没说,笑着问:“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到,还是懒得回我?”
      林应声没回答。
      袁修遇继续说:“晚上有空吗?昨天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吃饭,我今天下班早。”
      “我知道一家酸菜鱼很好吃,就在我家附近,走过去十来分钟。如果你来,就约个时间,我们在小区大门口碰面。然后我带你过去。”他问,“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强劲的音乐声盖过了别的声音,袁修遇依稀听到林应声在粗喘地呼吸,但不确定。他又问了一遍,“所以,有空吗?”
      林应声隔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冷淡地问:“几点?”
      “那就六点半吧。”

      挂掉电话,袁修遇在走廊里迎面遇到了单斌。
      “单警官?”
      “下班了?”单斌走过来,熟络地打招呼。他们两个有过不少交集,确实算是熟人了。
      “对,刚下班。你来医院是……”
      “哦。”单斌摇摇手说,“不是我爸的病,他最近身体还行。我今天是为公事儿来的。哎,烦。”
      单斌是刑警,他的公事,林应声不好多问。但单斌有心跟他讲讲,“还是大半年前那起失踪案。说是家里人提供了新线索,上头又施压,让继续查。哎,哪有什么新线索。不过是告诉我们,人最后出现位置是医院这边。这边……当时我们就已经查了,医院的顶就差被我们掀掉了。过去这么久,又来查,能查出个什么呢?”
      “毕竟活生生的人忽然失踪了,家里人总规是放不下的。”林应声说,“如果是普通人家,估计轮不到你们来查,也不可能查这么久。”
      “是不是想说我们趋炎附势?向恶势力低头?”
      林应声浅浅地笑笑,“没这么严重。我也能理解那家人,毕竟牵扯到孩子安危,所以利用了职权。”
      单斌冷笑,“所以,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不公平啊。那个二世祖,我们单单捋他的交际圈就捋了好几个月。就算最后捋清了,也不知道那些个人说的话能不能当真。他家里人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又回到了最初,希望我们在医院找找线索。跟你说,你们院领导现在也正烦着呢。你说倒不倒霉?他一个成年人,住院了,医院难不成还得派个人看着他?”
      单斌本来长得就凶,眉头一皱,气场一开,经过的护士吓得脸都白了。
      单斌叹了口气,“不打扰你下班了,我再去监控室看看。”
      “好,再见。”林应声跟他道了别。心想,去监控室大概也是徒劳。那孩子失踪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是大半年,监控室好几个保安都已经换人。而监控录像,该看的都看过了。
      还那么年轻,如果真出事,实在可惜。

      从医院出来,袁修遇没有直接回家。
      他先是乘地铁往反方向坐了一站,顺着手机上的地址进了一家小区,找到那家门牌。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奶奶,她用围裙擦着手问:“找谁?”
      “曹萍家吗?”
      “对。”
      “我是附院的医生,曹萍前几天来我们医院,说是胸闷。我们查出她是气胸。不算很严重,但是得配合治疗,留院观察。她没住院,这两天也没来医院。所以,我过来问问她的情况。”
      “现在医院这么尽责了吗?哎呦,真是麻烦你了。”奶奶显然很惊讶,但也很感激,“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告诉家里,说是怕大家担心。要不是她爸爸看到那个病历单,大家还不知道。晚上他爸爸就送她去S市了。妈妈在那里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她爸爸妈妈都陪着去了。我过来,替他们看着妹妹。”
      “那就好。”袁修遇心里生出了欣慰。短短一段话就能看出来,这一家人很和谐,父母很爱孩子,家里也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之前存粹是孩子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奶奶还在感慨,“医院现在都这么负责了?”
      袁修遇心说,因为有过类似的事件,出了人命。
      “那就祝她早日康复,我先走了。”
      走出去不远,奶奶匆匆地追了过来,往袁修遇手里塞了一把奶枣,“谢谢你啊,中午刚买的,你拿点儿吃吃。”
      袁修遇没拒绝得了,奶奶塞完东西又匆匆地回屋看孩子去了。
      他把那些奶枣放进包里,心情变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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