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神域看大门》轻粥已过

35、月灵传说

　　华灯初上，星夜无边。

　　星地城东南，繁华喧嚣的街头西侧，一座古朴典雅建筑的高大门扉大敞，衣着各异的人们早早排起了长龙，翘首望着忙碌的伙计们摆桌陈列。其上悬挂了一块漆木匾额，“月上鲜斋”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风曦摸着扁扁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攥着仅剩的两块碎银。

　　略宽大的灰布衣多了些褶皱，薄薄的眼皮耷拉着，瘦小的背影早已不见两个时辰前的活泼，在熙攘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寂寥。

　　狗洞太小了！都怪那个木南，虽然把他给放倒了，却实在担心其他的侍从追来，只能连滚带爬地钻出洞口，到头来怀里揣地珠宝银器都掉了出来，仅剩下了几块碎银。

　　灰扑扑的小脸虽附着方巾，眼神却有些狼狈。

　　只见她东瞅瞅琳琅满目的糖人，西看看灵巧可爱的兔子灯，紧盯着前方卖糖葫芦的小贩，紫葡萄般的眼珠望着一串串晶黄的光泽，嘴巴里仿佛填满了酸甜的酥脆感。

　　风曦吞了吞口水，一脸郑重地下了什么决定般，正要小跑过去，抬眼却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月上鲜啊…”她想起前日风之望带回的酥晶桂花糕，好像就是月上鲜新上的糕点，除了食盒其他全都被自己吃掉了。

　　小脸一垮，她有些后悔起来，两块碎银能做什么呢，想吃的东西还得犹犹豫豫，连月上鲜的门槛都够不到。

　　唉，这难不成就是父王和风之望口中的“民间疾苦”吗？

　　风曦有些沮丧，踢踏着小步往如龙般的长队走去，碰碰运气呗，一块桂花糕也是糕啊。

　　蓦地，像是感应到什么，小脑袋顺势扭向一侧。

　　气派的楼肆中间，狭窄的小巷昏昏暗暗，酒楼墙外的壁烛快要烧尽，微弱的火苗在夜风中忽闪着。

　　光影交汇的转角，瘦弱的身影藏在黑暗里，长发乱成一团，宛若顶着一个鸡窝，薄薄的衣物破烂不堪，干瘦如柴的脏手小心翼翼抱着一个缺角的破碗，脸上污迹斑斑，眼皮低垂，看不清模样。

　　风曦死死盯着对方，柔软精巧的青丝绣鞋缓缓抬起。

　　一步，两步，仿佛着了魔一般径直走向阴暗的角落。

　　女童的肩膀不住的抖动起来，巨大的恐慌包裹住疾跃的心跳，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比自己高瘦的黑影，颤抖着声音道：

　　“你是...谁...”

　　喧哗的街头瞬间沉寂，时间仿佛凝固在灯火与暗夜交汇的地方。

　　紫眸渐渐抬起，满是厉色的眼神冷漠地盯着她:

　　“我是你啊，风曦。”

　　方巾滑落，女童的小脸瞬间苍白，紫眸顿时失了颜色，一幕幕的记忆仿佛潮水般涌现在眼前：

　　神态冷漠的官兵，妇人侍女惨烈的哀嚎声，漫天燃烧的大火，还有...双目含泪的母亲...

　　凄厉绝望的尖叫声回荡在一片灯火通明中，宛如惊恐的小兽濒死前的嚎叫。

　　小小的身影直直向后倒去，却被宽大手掌轻轻扶住。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微凉的指尖抵在布满细汗的额心。

　　“小曦。”

　　墨衣男子的声音似古老的山泉，轻柔而沉稳。

　　浑浊的紫眸逐渐清明，噙满的泪花如断了线的珍珠汹涌而出。

　　“呜呜...哇...”

　　女童的哭声越来越大，颤抖的身体像冬日里瑟缩的枯叶，她一头埋在男人的怀里，眼泪和鼻涕尽数浸在了质感清凉的墨色锦袍上。

　　身后的街景车水马龙，店铺小贩的吆喝声起起伏伏，欢笑声、争吵声、交谈声叠在一起，远处市集的锣鼓声和起哄声洪亮了起来，人影穿梭，却是没有人注意到小小的角落。

　　风曦哭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般抬起头，厚肿的眼皮艰难地瞪着面前蹲着的男人，抽泣道：

　　“叔叔，你是谁啊？”

　　帝江额前一跳，继而默默伸出手，一串红若宝石的糖葫芦映在女童闪着星芒的眼睛里。

　　嘎吱，酥脆的糖衣被咬破。

　　他无视某人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侧头看了看长街拐角处策马飞驰而来的黑发少年，传闻中玉树临风的亲王府世子此刻一脸焦急。

　　“你。”

　　风曦抬起红扑扑的小脸，两颊鼓鼓。

　　帝江盯着明亮的大眼睛：“不能叫我叔叔。”

　　墨衣神祇金眸精光一闪，磁石般的声音继续道：

　　“容曦，该醒了。”

　　-

　　崆峒印奋力挥动着翠绿的叶扇，驱散了又一只灵蝶后跌坐在了榻上。

　　“本大人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小金人耷拉着肩膀，瞪着地面斑驳的树影，只见他突然蹦起来，向天空伸着极为小巧的指头，满脸不满地喊道：

　　“喂！三足金乌对吧，你是不是太精神了点啊，驮着那个火球不嫌累啊，回去休息不好吗，没事在外面溜达啥啊！”

　　威严的唳声响彻天空，高空的艳阳似乎更光亮了些。

　　“切，不回去就不回嘛，干嘛吼人家咧。”

　　崆峒印双手托着腮，一屁股坐在叶扇上，嘀咕道：“帝江哥哥不得多摆几壶喜酒，不然哪对的起兄弟如此任劳任怨。”

　　“你有什么意见。”

　　熟悉的淡漠之音响起，崆峒印瞬间站得笔直：

　　“帝江哥哥您回来了！哥哥放心，这附近一粒灰尘都没有！”

　　线条流畅的大手将一沓衣物置于一旁：“她即将醒来，速速离去。”

　　神域之主说完，便走入了氤氲的水雾中。

　　崆峒印目送帝江远去，一拍脑袋：“确是该离开，人家小姑娘衣衫不整，多尴尬啊，但是嘛，嘿嘿......”

　　......

　　紫眸缓缓睁开，无边的蔚蓝映入眼帘，翠叶擎天，斑驳日光在微风中摇摇晃晃。

　　剧烈的痛感席卷全身，容曦感觉脑袋昏沉，像头上顶着巨石。

　　墨发如丝，玉肌似雪，柔滑细腻。

　　倒是身上的伤痕竟然都没有了，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等？！

　　秀丽女子脸庞通红，可疑的红色迅速蔓延至脖颈，窘迫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万极境、灵池水、木榻、衣物...若是她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倒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红润的嘴唇轻轻抿起，一抹异样的情绪在她的眉宇间悄然绽放，只见手边的淡紫色细纱衫眨眼间飞到手中，飘逸优雅的衣摆微动，再细看时女子已穿戴整齐。

　　“容曦小辈，我听见声音了，你穿好了没？”

　　若是平日里，如此无礼的话语容曦早已一剑杀过去，但现在，浓密眼睫眨了眨，轻声道：

　　“崆峒大人。”

　　金茫茫的小人自池水中探出脑袋，灵巧的身形如烟雾般飘到了宽大的躺椅上，他双腿晃来晃去，看向容曦道：

　　“小容曦，你怎地受伤如此之重，不仅识海混沌，主魂竟困在其中不能自醒啊？”

　　紫衣女子脸上露出困顿之色：“原来是这样，我没有印象了，只觉得似在一片汪洋海泽中，找不到方向。”

　　崆峒印努努嘴：“据本大人所知，执念太深的人才会沉迷往昔......你是有什么心结吗？哎呦多大事，说出来让长辈我给你纾解纾解！”

　　见容曦低头不语，小金人眨了眨眼睛，继续道：“哎你是不知道，帝江哥哥可着急了，他抱着你进来的时候脸拉得老长，那个时候我也没看清是你，还以为他抱了一堆灰布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反应过来，却见他竟造了一处木屋，哇，守在昊天镜边上的兄弟们可炸了锅了，一个劲问我你姓甚名谁，家在哪里，什么来头...”

　　崆峒印瞥了眼面色有些泛红的女子，两手一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和你说我可没乱唠叨，就原封不动的把你在空桑的事情讲了讲，哎你放心好了，兄弟们都觉着你不错，当我们嫂子绝对没问题！就是你这灵阶太低......咦？小容曦你的灵阶怎的升得如此之快！”

　　容曦早已听够了他越说越离谱的话语，待他说到最后时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运转周身法力仔细打量起内景。

　　不打量还好说，此时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浑厚的灵力游走在经络脉搏，凝练的识海之力汹潮涌动，她竟连升了两个境界，已是真元级圆满！

　　向来淡定的女子鲜少地流露出呆愣的表情，睁大的紫眸对上崆峒印圆咕噜的小眼，两两呆望，气氛寂静地诡异。

　　自己是个什么怪物......

　　“咳，崆峒大人，不知您可听说过月灵？”

　　崆峒印一滞，表情微妙地问道：“容曦小辈为何问她？”

　　紫眸有些闪烁，她沉思道：“曦的功法与这月灵可能有些相似，之前白灵大人亦将我错认成了月灵大人，我猜想自己升阶如此之快是否和这相似的功法有关。”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这月灵嘛我了解的少，只是听说过一些名头，交集很浅，打过几次照面，后来守护空桑后更是知之又少了。”

　　“当时正逢洪荒混战，流沙之滨有一名山，曰万灵山。山如其名，祥瑞彩照，瑞兽灵物流连忘返，层出不穷。这山神嘛，我记得好像是天帝山腾黄瑞兽的嫡系，好像叫什么乘黄。”

　　小金人沉浸在远古记忆里，并未察觉身旁之人有些惊疑的神色。”

　　“彼时帝江哥哥还在征战四方，神域同人界尚未分离，此山附近的部族深受混战之苦，死伤无数，每逢十五圆月，便到万灵山附近追思故人，祈福未来。后来恰逢一个甲子的正月十五，夜空中出现了一轮血月，而月下凝出了一名女婴。”

　　容曦不禁问道：“女婴？”

　　“对”，

　　崆峒印见她求知心切，不自觉抬高音量，表情更加生动起来：

　　“据说这女婴容资秀美，温婉可爱，且修炼速度极快，而且她与其他混沌神兽不同。”

　　小金人拖长了音调：

　　“她的灵息有法则之力，喏，和我一样，我的法则之力是空间属性，她的嘛...”

　　“她的法则之力有凝物属性，直白点说，能力高到一定程度，她就会同帝江哥哥一样，可以创世。”

　　容曦攥紧了藏在袖口中的玉手，颤栗之感席卷全身。

　　“咦？看你的表情，竟对这月灵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她看着崆峒印意味深长的一笑，耳畔响起他有些不正经的声音：

　　“不过嘛，容曦小辈，这月灵爱慕帝江哥哥可是出了名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