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猎》微生平山

31、隐秘

　　奥古斯丁的身体告诉他他非常渴望这小小的陶瓷罐「1」中味道新鲜的人血，但他的灵魂不允许他喝下同族的鲜血，好吧，他现在不能称人类为同族了，因为他被德古拉变成了吸血鬼，但他曾经是，是的，就在三周前他还是一个人类，他实在无法接受饮用人血这一极尽野蛮残暴之事。
　　更何况，这些新鲜的人血是从何而来？想必是血族猎杀了许多人又将他们的血放干了储存于此，这么想着，奥古斯丁的胃抽痛起来。
　　“不喝你会死的。”德古拉能理解奥古斯丁为何别过脸，但他不能支持奥古斯丁的这一举动，因为像奥古斯丁这样血统不够纯净的后天血族一旦失去魔药的滋养就会迅速干瘪成一具尸体。
　　“我不要喝人血。”尽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流失生机，奥古斯丁仍然拒绝饮用人血。
　　“这里面只有一两滴人血。”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刺激得奥古斯丁反胃，但他仍强忍着恶心说：“你撒谎。”
　　“好吧。”德古拉口头上退让了一步，使得奥古斯丁放松了警惕，而后他喝了一口陶瓷罐中的魔药，又嘴对嘴将魔药喂给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被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吻堵住嘴时很想挣扎，但在身体缺乏人血的滋养时他能使出来的力气实在有限，可能就比蚂蚁大一点，因此德古拉并未感受到任何阻力，很顺利地将魔药送进奥古斯丁体内，不过这点成功并不足以让德古拉满足，见奥古斯丁的气色恢复了一些，德古拉又以嘴对嘴的方式喂奥古斯丁魔药，直到整个陶瓷罐中的液体都耗尽，才从口袋中掏出一块丝绸手帕擦去奥古斯丁唇边的红色水渍。
　　奥古斯丁并不反抗，任由德古拉摆弄着，只是一点表情和反应也没有，活像一具失了灵魂的玩偶，德古拉当然看得出奥古斯丁的状态不对，拍了拍奥古斯丁的背，轻声道：“不喝你会死的。”
　　这句话唤回了奥古斯丁的灵魂，他哆嗦着哽咽道：“我杀人了。”
　　“杀人？哪有的事？”
　　“我喝…喝了人血。”
　　“喝一点有什么的？你没有杀人。”德古拉劝慰道。
　　奥古斯丁颤巍巍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目光所及的几面冰墙，“这么多陶瓷罐，你们肯定杀了很多人，我喝了就是帮凶了。”
　　闻言，德古拉终于明白了奥古斯丁在害怕什么，轻轻吻了一下奥古斯丁的额头，安抚道：“你放心，提供血的人还活着。”
　　还活着？
　　这并未劝慰到奥古斯丁，只让他更加惊恐，沉默良久，他才又开口：“血奴？”
　　如果这些人血来自血奴，那么他的罪孽只会更深重，因为血奴往往要被抽上几十次乃至几百次血才会以干尸的状态死去。
　　德古拉摇头，“几个世纪以前，这样行事的血族确实不少，但自从我父亲继位，豢养血奴一事就被禁止了，一来，他不喜欢战争，而豢养血奴势必会与人族为敌，也势必会催生战争，二来，他爱我的母亲，不想通过豢养血奴的方式饮用我母亲同族之血，吓到我的母亲”
　　奥古斯丁打断了德古拉，质疑道：“你母亲不是女巫吗？怎么算是同族？”
　　德古拉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很神秘地笑了，而后他将奥古斯丁抱进冰窖深处，放在一张白色虎皮上，“我的亲王妃，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的母亲不是纯血女巫，她有二分之一人族血统。”
　　这个答案犹如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将奥古斯丁的思绪劈了个四分五裂，以至于语言组织得十分混乱，“二分之一人族血统，你母亲？你，你父亲是血族，你有四分之一人族血统？”
　　德古拉点头，“要为我保守秘密，我的亲王妃。”
　　“我…我会的，但为什么这件事一点风声也没有？”奥古斯丁有些怀疑这套说辞是德古拉编出来哄自己的，因而发问道。
　　“我母亲是女巫已经够让血族元老不满了，要是他们知道我母亲是个混血，还混的人族的血，我父亲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让他们同意这桩婚事，好了，刚刚说到哪了，我的父亲爱我的母亲，但禁止豢养血奴这件事可不是靠爱就能做成的，生而为血族，饮用人血乃是天性，若不豢养血奴，要用什么办法得到充足的人血？”
　　奥古斯丁听得入神，不由追问道：“什么办法？”
　　“我的母亲是一位杰出的炼药大师，她研制出了一种能将人血稀释但不降低人血效用的魔药，这一魔药的推出大大降低了血族对人血的需求，我打个比方吧，像你这样由人族变成血族的后天血族对人血的需求是最高的，在魔药没有诞生之前你一年需要喝干两个人的血才能保住命，但在魔药诞生之后一个人手指破皮流的那点血就够你用一年了。”说到母亲昔兰尼，德古拉的脸上浮现出骄傲与怀念的神色。
　　“所以我刚刚喝的是魔药？可它的血腥味很重。”
　　“魔药的其中一味原料是人血，但你放心，没有杀人，也没有豢养血奴，每年七月和八月附近几个村镇的居民会主动来特兰古卖一次血。”
　　“主动？卖血？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年到头也就能挣一百多枚银币，我出两枚金币「2」的价格要他们卖一陶瓷罐的血给我，他们当然会愿意，甚至会感恩戴德。”
　　“两枚金币？怪不得。”这年头的医生给人治病动不动就放掉两个乃至三四个陶瓷罐的血，所以普罗大众对于放血的恐惧并不强，况且在德古拉这儿，卖一陶瓷罐的血就能赚取两枚金币，抵一个壮劳力一年半的纯收入，奥古斯丁不难想明白这桩交易为什么能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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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一陶瓷罐容量为200ml。
「2」一枚金币的购买力等同于一百枚银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