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的苏芙蕾》沐莘子

4、第 4 章

　　第四章?

　　苏芙走过来，看了眼苏沐手里面拿着的咖啡杯子。然后十分孤疑地看了苏沐一眼。

　　“你打算干嘛？”

　　苏沐抬眼就见苏芙正在看着自己，勾唇笑了一下。

　　轻轻地抬手拉住了苏芙的一缕头发，绕着指尖慢慢地滑下去，手指几乎擦着苏芙脖子上细腻的皮肤。

　　苏沐手一抖，重新把手放在咖啡杯上，他心里一紧，这个动作有点暧昧了，还好苏芙并没有注意。

　　但是谁会注意到他呢，他不过只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而已……

　　苏芙现在脑子只能算是偶尔灵光的状态，已经大不如前了。苏沐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自己掺了多少的成分。更何况……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

　　苏沐闭了闭眼睛，隐掉了其中几乎不能看见的隐秘地悲伤。

　　他抬眼，把充好的咖啡杯子递到了苏芙的手里面，没说话。

　　她接过杯子，动作之间苏沐已经走出了厨房。

　　苏芙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紧跟着跟着出去。

　　客厅里，苏沐和刘茹都站着，眼神对在一起。

　　苏芙站在背后，看不清苏沐的表情，但是刘茹看上去却很开心。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看上去很有感染力。是笑起来就会让人跟着开心的那种类型。

　　这样的笑容经常出现在刘茹的脸上，以至于苏芙根本不知道刘茹什么时候才是真正开心的，知道这一刻苏芙才能确定刘茹是真的开心。

　　她的眼睛似乎是倒映着深蓝色星空的湖水，带着粼粼的波光。很以前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只是两个人之前似乎弥漫着一种神奇的气氛，让苏芙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十分尴尬。

　　她砸了砸嘴，笑了一下，道：“你怎么站起来了，坐下啊。还有你，哥。”

　　刘茹低了一下头，笑了一下，眼睛垂下来，坐下。苏沐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苏芙把咖啡递给刘茹，巧妙地选择了两个人之间的位置。

　　“谢谢。”刘茹把咖啡接过去，搁在茶几上。

　　苏芙笑了一下，道：“刚是怎么了？”

　　她的眼睛慌张地看了眼哥的表情。其实也不赖她这么做，想起来苏沐平时就不太喜欢刘茹，虽然不会真的会闹的不愉快，但是也总是在刘茹来家的时候，在家呆在书房里面。

　　这次就很不一样，还帮忙磨咖啡，真是太反常了。

　　“没事，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刘茹了，很想念。”苏沐说，甚至嘴角带上了笑意。

　　苏芙的脸上写满的问号，回头看另一边的刘茹。

　　刘茹低垂着眼睛，笑了一下，道：“很久没来拜访了。”

　　？？？苏芙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这边这个是刘茹吗？这边这个是她哥吗？为什么两个人正常交流，流到苏芙的耳朵里面就成了晦涩难懂的语言？

　　“那个，”苏芙没事找事，推了一下茶几上的咖啡杯，道：“小茹你尝尝，我哥弄的。”

　　刘茹眼睛睁大了一下，把咖啡杯拿了起来，道：“辛苦了。”

　　虽然看上去很奇怪，但是总体气氛还不错，苏芙对面面前的情况比较满意，即使还是始终没有放下心来。

　　一般这个时候苏沐不是要在书房里吗？想到这里，苏芙不假思索地道：“哥，你今天不工作吗？”

　　话音未落，对面刘茹阴冷地眼神瞟过来，苏芙心里一梗，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表情转瞬即逝，几乎难以捕捉。

　　“我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刘茹了，今天想叙叙旧。”苏沐说，“而且我为什么就不能呆在客厅里面呢？”

　　后半句话很生硬，带着责备的意思，似乎苏芙刚刚的意思是驱赶的行为。

　　苏芙心里腾起了一股寒意，她没有转头看苏沐。却不相信对方能说这样的话，更不知道哥哥在说这样话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没有回头，只是木讷地看着面前的刘茹，对方的眼神里面带着难以掩饰的嘲讽。

　　苏芙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只“轰”的一声，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呃……”苏芙觉得有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声音也变小了几个分贝，只是轻声说，“我也没有说不让你到客厅里来。”

　　我就是问问，想到这里苏芙觉得没来由地委屈，头疼发酸发紧，好像再高一个分贝就要哭出来。

　　她并没有说过不然苏沐来客厅，明明是他每次都不乐意看到自己的朋友……苏芙越想越委屈，肩膀也慢慢地耷拉下来，然后慢慢地僵住了。

　　刘茹见势不妙，赶紧过来扶她的肩膀，对苏沐道：“你怎么这么说自己的妹妹啊？”

　　然后转而又对自己说：“我很少见到苏哥哥，你不让你哥到客厅来，也是你的不对啊，苏苏。”

　　苏芙没有动弹，她居然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苏沐才从来没有出来过。苏芙心里想着，要是苏沐能够主动的承认是他自己的个人行为就原谅他。

　　但是苏沐却根本没有在意她，而是声音带着难掩的笑意，道：“刘茹，咱俩也很久没见了，改天约个酒吧。”

　　扶着苏芙肩膀的刘茹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高兴地道：“好啊。”

　　她很激动，苏芙能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在颤抖。

　　“那你酒量怎么样啊？” 苏沐问。

　　刘茹扭捏了一下，应该是在考虑怎么回答。

　　“我……”

　　“我喜欢和酒量好的人喝，这样能喝的尽兴一点。”

　　刘茹声音一顿，笑了一下，道：“我酒量很好。”

　　苏芙抹了抹脸，一下子站起来，道：“我回房间了。”

　　“哎，苏苏。”刘茹拉住她的手。

　　“没事，”苏芙道，“就是还有点晕。”

　　苏芙几下摔在床上，鼻子堵塞的不能呼吸，她只能靠嘴巴呼吸。抬手抽了一张纸巾，狠狠地擤了撸鼻子。

　　脑袋埋在枕头里面，一动不动。

　　她知道突然走开不大礼貌。难道自己被惯坏了才会觉得苏沐这样做不对？而且刘茹也不在乎自己的情绪，她就在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叫她。

　　这样的情况出现，苏芙就不免要委屈巴巴地碎碎念了。她小声哔哔着，时不时地还要擦一把眼泪。

　　絮絮叨叨居然把自己给说累了，然后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虽然苏沐再三的说要送她回家，但是因为有人来接，没有如愿。

　　苏沐笑着和刘茹挥手再见。

　　他看着刘茹坐上了车子，然后慢慢地开走了。

　　苏沐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刚想转头回去，又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来。

　　他眯了眯眼睛，瞅了眼车牌号，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这不是自己的前任老板程数的车吗？

　　苏沐撇了撇嘴，睨着眼睛看那辆车停下来。

　　在轿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不耐烦地说：“找谁？我妹妹都已经睡下了。”

　　“我听说她生病了。”程数道，脸上是难掩的焦急。

　　他步子很大的走过来，在和苏沐擦身的时候被一把推了出去，苏沐不耐烦地插兜，道：“你有什么资格进这扇门？”

　　程数措不及防被推了一把，苏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程数倒退了几步。

　　“我已经把她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的！”苏沐大声道。

　　其实他本身没什么错，但是程数已经想好了，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只要能求得苏芙回心转意。

　　程数能感觉到苏沐的心烦，他好像带着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一般。

　　但是这莫名其妙地发作还是让程数愣了一下，相比之下苏沐现在这个状况显然不算稳定，程数知道自己大概是撞到枪口上了。

　　按照程数的性格，他自然不会触这个霉头，应该转身离开才对。但是这好些天，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他不止一天的在苏芙学校的门口等着，无非只是等着一个所谓的偶遇，然后再若无其事地放低姿势，说我们复合吧。

　　他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这么不过一切的只想要和苏芙在一起。她生病，自己就看一眼，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离开。

　　他只是看着苏沐，企图组织语言，好让苏沐平静下来，放自己进去，苏沐这个人向来都是很和善的。

　　他本来的正在思考，却没想到苏沐又过来一句话。

　　“还不快走！”

　　程数这几天的生活也是心力交瘁，夜不能寐，至今为止只是绷着一根未断的，岌岌可危的弦。

　　就在这一刻，猛地断开了。

　　“那你又站在什么位置上说这样的话呢？”程数的声音不大，却冷冷的，好像里面隐忍着愤怒。

　　苏沐可能也没想到程数会这么说，然后下意识地问：“什么？”

　　“我说你又站在什么位置上，说这样的话，你敢说你没有私心吗？”程数道。

　　这句话像一根极细极细的针，就这么精准地一下子扎进了苏沐的心窝里，它小小的，存在感却很强。好像只要苏沐说一句话就要深深的扎进心脏的深处。

　　“至少现在她是我的妹妹。”苏沐声音低低的，面部不可避免地变得扭曲。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苏沐？”程数道。

　　他怎么想的，他连想想都不被允许吗！

　　苏沐一下子掏出手机，不受控制地发狂喊叫起来，道：“滚！你现在滚！不滚我就当警察绑你滚，”

　　程数离开后，苏沐才好像突然回到了现世，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眼神才算回了神。

　　苏芙也是自己亲手送到程数手里面的，那时候医生不建议他和苏芙呆在一起，怕刺激她。那时候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把苏芙交到一个单身男人手里有多么不合理，可是谁能想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能把自己二十出头的妹妹忽悠走了，更何况谁能想到向导一样的人会来撬自己的墙角？

　　自己也早就失去和苏芙在一起的机会，人人都叹他赚了天大的便宜，但是那个时候，他的痛苦又是谁能理解的。送苏芙离开，不只是因为他会刺激苏芙加重她的病情，也因为他见不了苏芙，他真的很害怕，自己会对苏芙露出厌恶的表情。那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他才是得了便宜的哪一个……但是他就是不可抑制地去敌视她，恨她。

　　她甚至都因为这件事情而受了重创，她也是受害者。

　　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

　　他把苏芙推给程数，他给他俩做了助攻，他知道苏芙全部的喜好却不得不告诉另一个男人，这是别人口中最好的结局，没有人在这场游戏中同情自己，而却只有他在比赛之前就被剔除了资格。他是所谓的受益者，要为了自己根本就不想要的东西而感恩戴德。好像只能这样，因为他爱她……

　　苏沐手抵着地面，沾上了不少的灰尘，他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手指在脸上留下来几道灰色的并不均匀的痕迹。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却越拍越脏。他吸了吸鼻子，好像梗着一股劲，又使劲地拍了拍，最后才抹了一把脸，回家。

　　苏沐拿了新的衣服，去洗澡。洗澡水温度很高，浴室里面氤氲着化不开的水汽，好像可以一下子就暖到了人的心里，可是苏沐的心却是冰凉的，像是无法融化的冰，注定会冰冻一生。

　　他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在镜子前面反复地确定自己没有任何的异常，然后轻轻地敲了敲苏芙的房门。

　　里面传来低低的“嗯”的一声。

　　苏沐推门进去，房间里一片漆黑，苏沐有点诧异，走进了才发现苏芙已经睡着了，刚刚的那一声“嗯”不过是朦胧中的一丝抱怨。

　　他颤巍巍地伸手描摹了苏芙的眉眼。

　　“小芙……”这是他只有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才敢再次叫出的称呼，不单是一个称呼。

　　一个哥哥可以叫妹妹小芙，但是苏沐不能叫妹妹这个称呼，那个遥远的名称来自一段遥远的记忆，只属于苏沐和予芙。

　　苏芙翻了个身，好像想到什么，皱起来眉头，嘴巴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沐以为苏芙醒了，心里一紧，连忙把手收回来。

　　她却迟迟没有睁开眼睛。

　　好像还是在说梦话……

　　苏沐弯下身子，耳朵贴近了。

　　他低声问：“你说什么？”

　　苏芙努了努嘴，好像在生气苏沐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但最后还是不大情愿地复述一遍。

　　“我很生气，但是下不为例。”

　　苏沐的瞳孔轻轻地颤动着，一瞬间又觉得很难过。

　　后来，苏沐为了赔罪给苏芙买了她一直都很想要的限量版玩偶。

　　苏芙虽然表面上说自己还是很生气，却也很配合的接受了苏沐送的东西。

　　嘴上不饶人地笑苏沐是看上了刘茹，百年的铁树开了花。

　　现在也觉得当时那个气氛实在微妙。

　　苏沐只是笑笑，对此未掷一语。

　　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苏建国的电话是晚上九点打过来的，当时苏沐正在书房里处理文件。

　　却措不及防地被告知了苏建国要回家的消息，苏沐抱着手机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心里面突然一瞬间地空白，已经整整两年的时间，他却还是不能面色如常的面对苏建国，面对这个突然从父亲变成陌生人的人。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庭，没想到最有亲切感的却是父亲刚刚娶进门的阿姨。她不用充当任何不适配的角色，苏沐也不用做作地扮演任何不适配的人物。

　　苏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芙，她不可抑制地很兴奋，她也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很长时间，苏沐知道父女俩浪费的时间远比苏芙本人想的还要多。

　　“大概是后天。”苏沐平静的说。

　　苏芙眼睛眯成了一道直线。

　　“那咱们之前去接爸爸和阿姨吧！”

　　苏沐勉强地装出一个做作地微笑，点了点头。

　　他并不高兴，因为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才是那个出乎意料的，并不被需要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