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人非》猫仙人

87、大结局

　　李无情也并无求生欲望，听他这么一说，颓然坐倒下来。
　　洞穴里静得可怕。
　　李无情靠在崖壁上，没有一会儿就觉得冷的厉害。
　　他屈膝抱住自己，心思却飘到了那个黑暗的角落。
　　自己尚有内功护体，那个人深受重伤，又能撑得了几时？
　　所幸这石缝之中封闭狭窄，李无情听得那边微弱的呼吸，心里总算有些安稳。
　　暮成雪只觉得渐渐感觉不到冰冷，甚至胸口那摄人疼痛都麻木起来。四肢已经没有了知觉，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心中却仍然不能将李无情放下。
　　即便是在这黑暗之中，他都能感觉到李无情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将过来。
　　暮成雪囤积最后的一点气力对李无情说到：“蝉儿发现咱们失踪，一定会召集教徒来搜查救援，到时你必能脱险。”
　　李无情听到蝉儿名字，心头乱跳，苦不堪言。
　　昨天晚上，他跟着黑衣人纵身而去。
　　谁知那黑衣人却在一处庭院外失去了踪迹。李无晴不可能空手而回，只得偷偷潜了进去。
　　那庭院看起来普通，里面却别有洞天。黑漆漆的院落中，房上树上全是暗岗，李无晴对这地形全然陌生，只好跟着院里的巡院慢慢往里走。
　　也不知道转着圈子走了多远，才听见前方不远处隐隐的人声。
　　李无晴知道找对了地方，一个纵身，潜了过去。
　　那里是个牢房，可能仗着地势隐秘，看守并不像院里一样严谨。李无情轻松就潜了进去。
　　在那里他看到了被囚的天山派众人，……还有暮成雪。真正的暮成雪。
　　昏暗烛火下，暮成雪衣衫不洁，形容憔悴的靠在墙角。
　　而他身边的，竟然有两个小离。
　　白晚负手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对那铁栏之外的小离说到：“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又想耍什么花招？”
　　那小离一身黑衣，在飘忽烛火之下说不出的诡异，正是刚才将他引将过来的黑衣人。此时那小离将那面容正冲李无情张口说道：“秦教主借贵派宝地，他日必当重谢。”
　　那声音脆脆生生的，竟然是一女子乔装而扮。
　　李无情心下大乱，这声音如此熟悉，分明就是当初害之晴毙命的侍女蝉儿。
　　又听得白晚冷冷笑道：“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落在你们魔教手上还敢要什么重谢，只怕连这性命都朝不保夕。”
　　蝉儿说到：“我们教主并无恶意，你只要尽力配合与我，定不伤你们性命。”
　　白晚答道：“既然贵教教主志不在于敝派，那就是在于李无情了？”
　　蝉儿沉默了一下，说到：“教主和李公子之事不是我等能随便相议的，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我保你心爱之人周全。”
　　白晚目光看向狱中小离，说到：“你深夜叫我前来，只为这惺惺作态？”
　　蝉儿低头苦笑：“我只盼他心里清明，不再受那椎心之苦。”
　　白晚奇声问道：“他？”
　　李无情心中已明，不再听他们说下去，潜身退了出来。
　　当初的猜忌如今都已证实。
　　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暮成雪果然就是秦惊鸿所扮。
　　早在初时相见，李无情便对此事隐隐察觉，却苦无证据证实此事。
　　只能将错就错，勾引暮成雪爱上自己，以报大仇。
　　但是心中终是不安。
　　若是认错了人，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怀着这样的惶惶心情，李无情沿着仇恨的脚步这样走了下来。
　　此时心石落定，却说不出的苦闷伤怀。
　　谁想到第二天，那蝉儿怕自己还不明白，竟然又送了只猫咪暗示。
　　李无情见那猫咪慵懒俏皮，想起往事，心中怒急，这才撕破脸面闹了起来。
　　此时被困石缝之中，竟然又要那蝉儿来救，怎么个讽刺！！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暮成雪精神涣散，不能揣摩李无情此时心情，径自勉力说到：“这雪崩来势汹汹，恐怕便是找寻起来也需要些时日。所幸这洞里有些积雪，也不至于口渴致死……”
　　李无情听他唠叨，只觉心烦，倒不如两人顷刻就死了反而干净。
　　谁知道暮成雪又开口说到：“我……”
　　李无情竖耳倾听，暮成雪却犹豫了一下转口说到：“你大仇得报，更要珍惜性命，必能从这绝境逃脱。”
　　李无情见他张口逃命闭口逃命，忍不住反口相讥：“你们不再害我我已经感激不尽，那里还敢劳动你们相救？”
　　暮成雪气息不匀，生怕自己再也撑不下去，竭力说到：“光喝那雪水恐怕也支持不了几日，你若恨我入骨，何不将我拆骨入腹，也算是……”
　　他气力不济，喘息几下，继续说道：“我还你的。”
　　李无情听他这话，自觉地一腔怒气瞬间消散，反而心酸起来。
　　他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你当初给我的，如今我全还你了……旁的我不要。”
　　此话一出，分明是表明此时两人既然身陷绝境，生还无望，暮成雪所做种种，心伤至深，也算是恩怨相抵。
　　谁知道李无情心中忐忑吐露，暮成雪却没了声息。
　　李无情听得那边呼吸没了动静，心中大惊，哪里还顾得上旧日芥蒂恩仇，忙扑了上去。
　　双指探那暮成雪的鼻息，已经是微弱之极。
　　李无情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将那暮成雪身子抱了起来，双手抵他后心，将内力缓缓地输了过去。
　　暮成雪受伤甚重，腹内竟然内力空空，李无情的内力输过去只觉得犹如水入汪洋，毫无作用。
　　他心中大骇，却又不肯放弃，索性发了狠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将进去。
　　怀中暮成雪的身体越来越冷，渐失温度。李无情只觉绝望覆顶，刚要放弃的时候，暮成雪竟然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他张开眼睛，看那李无情璀璨双眸，心中大明，低声说道：“你这又何苦？”
　　李无情为救他耗尽内力，等自己真正死后，又如何撑得到支援来救？
　　李无情抱着他的说道：“既然如此，索性生死纠缠。”
　　暮成雪听到这“生死纠缠”四字，只觉得唏嘘感慨。两人不再说话，静静的坐在黑暗中等待那死亡的来临。
　　洞穴又恢复了初时的静寂。
　　却又不同。

　　却不知过了多久，李无情动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
　　暮成雪神志已经昏昏，想动一下身子却又颓然倒了下来。
　　李无情歪着头侧耳倾听，果然又听见外面远远的传来呼唤的声音。
　　他精神大振，集尽自己最后的气力长啸出声。
　　那啸声并不能坚持长久，过不得片刻李无情就觉得头晕目眩，声嘶力竭。
　　外面却没了声响。
　　李无情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摇摇怀中的暮成雪，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绝望中获得希望的快乐，和在希望中绝望的痛苦，一样令人无法承受。
　　暮成雪知他难受，伸手握住了他环在自己胸前的手。
　　李无情一声叹息还未吐出，就听见头顶响动。
　　他惊了似的动了一下，只见那头顶雪块抖落得厉害，竟然露出了一个洞口出来。
　　阳光从那洞口照射进来，黑黑的一块阴影，李无情仔细一看竟然是婵儿的脸。
　　“公子，教主……”
　　李无情反射性低头看那暮成雪，一脸的血污，甚是恐怖。
　　他急声叫道：“他受了重伤，你快点将他救上去。”
　　婵儿看不清洞底的景状，却将李无情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忙将一根绳索抛了进来。
　　李无晴想去将那绳子系到暮成雪腰上，暮成雪轻轻挡了一下：“她力气太小，你先上去，再把我拉上去。”
　　李无晴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说道：“我马上就拉你上去，你自己能系上绳子么？”
　　暮成雪点点头，看着李无晴轻松的爬了出去。
　　“你快上来。”李无晴脚一着地，立刻就将绳子甩了下来。
　　暮成雪仰头看着他焦急的面容，冰雪一样的苍白。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这样就能将那面容印在脑海里。
　　天气那么冷，李无晴的汗珠却顺着下巴滴了下来。
　　暮成雪的脸色反常的红润起来，只觉得不像刚才那么虚弱，竟然有了些力气。他说道：“我不上去。”
　　李无情见他脸色好转，反而更见心悸，喝道：“你是不是疯了？”
　　“我上去又怎么样呢？”暮成雪问道，“难道就是为了和你兵戎相见一决生死？”
　　李无情刚才情急之下没有想到这一点，只觉得能够救他出来，让他完完整整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是天大的幸运，哪里想的这么多？
　　可是这样迫切的心情只是为了让他上来之后再杀死他吗？
　　李无情摇了摇头。
　　暮成雪不依不饶，继续问道：“你不杀我？”
　　李无情看着他，良久眼窝里流出两行泪出来。
　　暮成雪见他这样，无奈的笑笑：“既然不能忘记仇恨的话那麽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心软。”
　　李无情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暮成雪舒展身体，看着他微笑：“我不想逼你。你实在是不适合做坏人的，所以还是我来了断吧。以前的那种生活，我再也不想有了。这里挺好的。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他看着李无情的面容，心里一阵轻松，却压抑不住的酸楚。
　　多么漂亮的一个人，确实天生用来折磨自己的。
　　想爱不能爱，想恨不能恨，这样的感情实在是太苦了。
　　想到自己坎坷一生，旁人看来只觉得威风又凶残，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阎王爷见了都要让三分。可是只有自己心里才明白，这样的境遇，居然全都是别人一把一把推上来的。到了最后，也只有回头去找李无情这条路是自己选的。
　　可是结果竟然也只是这样。
　　不过，这样就已经够了。
　　一生的感情，能够换来此时李无情的片刻犹豫，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了。
　　暮成雪咧嘴想笑，一口血却喷了出来。
　　眼前的蓝天渐渐变得苍白，就连刻骨铭心的那副面容都逐渐融化在那一片虚无的苍白之中，再也看不清了。
　　暮成雪胸口剧痛，但是还是觉得笑意浮上了自己的嘴角。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想闭上眼睛。
　　他太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这样就足够了。
　　李无情看着暮成雪缓缓地闭上眼睛。他之前受的伤很重，又流了很多的血，显然是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恐怕是再也睁不开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一切真的就结束了。
　　可是这真的是自己要的结果么？
　　他咬了咬牙，又纵身跳了下去。
　　在那个残阳似血的黄昏，他去晚了。
　　可是这一次还不晚，暮成雪听见动静那微微闭合的眼睛竟然竭尽全力又睁了开来。
　　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奇几乎弄得李无情泪都要掉了下来，却也更加坚定。
　　暮成雪的嘴动了两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无情的嘴唇也抖得厉害，他颤抖的伸出了手，颤声说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
　　这个决定实在太难，李无情喉咙哽住，几要吐血才觉畅快。
　　但他还是说了下去：“今日……我又冷又累，你可还愿意抱抱我？”
　　暮成雪看着洞口一线阳光照在李无情伸出来的指尖上，晶莹剔透，说不出的梦幻华美。
　　好像一场梦境。
　　一场即便梦回时都不敢痴心妄想的梦境。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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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写完了，我的心情还是非常激动的
　　这是第四版的结局，是我认为最好的一个结局。
　　非常感谢坚持蹲坑的亲亲们，我当初数度想放弃，但是想到你们就觉得不能如此不负责任
　　所以还是坚持到了今天，终于写完了，大泪。
　　这是我的第二个作品，依然幼稚。
　　却收获良多。
　　我相信我会更好的，多谢你们。
　　此前一直任性而为，更新慢且少
　　这最后一章就算是我最后的忏悔吧，终于有比较长的一章了，泪水
　　还是多谢你们。
　　松口气之余低头往下看
　　竟然发现坑尚未填完，大毛终需努力
　　我只能发出豪言壮语，我要把我的坑们夷为平地
　　P.S.之后会有番外，有兴趣的亲亲方便的时候过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