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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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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过来的感觉依然是很糟糕的。
右边的肩膀,火烧火燎,轻轻挪了一下,就好像要硬生生把胳膊撕下来一样疼。
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呼喊着我“公子”的小姑娘、充满存在感的陌生男子、诡异的云海悬崖,甚至还有从那高高悬崖坠下的飞的感觉,都是梦吧。只是这个梦怎么这样的长,这样的真实?
醒过来,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脑子清明起来,听觉、触觉也全都恢复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半空中虫儿欢快的嗡鸣声。这次我是真的醒了。
满怀信心地睁开眼睛,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在冰冷的陌生房间里,泪眼朦胧的对着我的仍旧是那个小姑娘!!!
“公子,您总算是醒了~~~”她呜呜的哭了起来:“您要是再不醒的话,蝉儿也不活了!”
怎么回事,这个梦竟然还在延续?!我眼睛赶紧闭了起来,睁开,还是她,哭得梨花带雨。再闭上,睁开,依旧是她,已经开始擤鼻涕了~~~~~
“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姑娘看着古装打扮,却一点也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我的身上,压得我胸口透不过气来。
我挣扎着呻吟了两下,嘴里干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再不给我水喝,在被她压死之前我就先渴死了。
还好这小姑娘眼力架儿还挺高的,见我痛苦的直哼哼,又说不出话来,赶紧起身给我端茶润润喉咙。
头一次见了水比见了我弟弟还亲——不是我弟弟不重要,只是现在要是不把这口水给喝了,恐怕我就没有小命再去见他了——恨不得立即就扑上去,谁知道太过于激动了,竟然忘了肩膀这茬。身子还没有抬起来,倒是又疼得倒了下去。
登时疼得我是呲牙又咧嘴,明明颓然倒在床上的时候晕眩的又要昏迷过去,偏硬生生的又被这剧痛给拽了回来。
“公子,公子,您别动。您的胳膊受伤了,大夫交待不能动啊。”
原来是这样,不早说,疼死我了。
她爬上床来,轻轻地垫起了我的头,让我靠在她的腿上,一边小心翼翼的喂着我水,一边劝道:“公子啊,刚才见您跳下去,蝉儿真是吓得连魂都要没了。若不是那个人早有准备一把拉住您的手,恐怕蝉儿真的要跟到阴曹地府去伺候您了。”
她忍不住抽泣了两下,显然是刚才被我的不小心失足吓得不轻。这可怜见的孩子,我不是要故意吓唬你啊,其实我也不想掉下去的。
她见我一碗水慢慢的啜了进去,微微起身擦了一下我的嘴,又说起话来,只是声音突兀的又低了几度:“公子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所以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念着他啊。命若没了,什么希望也没了。您、您怎么舍得?”
什么他?什么希望?
我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来的感觉。
“这,是哪里?”声音哑哑的,砂纸磨过一样。
“这里是……是……”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生怕我受刺激似的,模模糊糊吐出了三个字“长天阁”。
哦,长天阁,没有听说过啊。
“那,你是谁?”
“……………”
“……………”
眼看着她的眼睛瞪得都要掉了出来,我开始有点紧张起来,不由得挤出了职业笑容:“请问,你是谁?”
谁知道这笑容非但没有起到什么好的效果,反而吓得小姑娘跟见到鬼一样,“公子,您到底是怎么了?”
我本来就很疼的胳膊被她使劲一抓,更是疼得我瑟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染上一点乞求的意味:“好疼,你能不能松开?”
她抓的更紧了,惊恐的盯着我,眼睛对上的时候,我习惯性的垂了下来。
“公子,公子……”她喃喃的唤了几声,突然间就跑了出去。
我还没有弄明白她这举动,就看见她又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后面紧紧跟进来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大爷。
“您快点看看我们公子,他好像有点奇怪……”
老大爷年纪不小了,被小姑娘拉得气都没有喘匀,胡子都吹得翘了起来:“怎,怎么个奇怪法?”
“公、公子他不认识我了~~~而且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奇怪,他从来都不笑的!!”
“哦,这样啊。”老大爷倒没有怎么激动,慢条斯理的挪了过来,随便翻翻眼皮,把把脉,就下了定论:“这位公子气血虚弱,又昏迷了太长时间,没有什么大碍,好好调养一下身子就好了。”
我当然是没有什么事了,只是做梦,只是做梦。
但是不管怎么样,老大爷的这番话总算是安抚住了小姑娘。
我被伺候着喝了碗汤药,早早的就睡下了。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在心中暗中祈祷:赶紧让我醒过来吧。这荒诞的梦境,飞逝的时光,让我,好害怕……
在这种惶惶不安中,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迎面扑来的是熟悉的医院的味道。睁开眼睛,狭窄的走廊,淡绿色的墙壁,匆忙行走的医生护士。急躁跳动的心,终于沉稳下来,我终于醒了。
刚才的梦实在是太长了。而且真实的可怕。
正好看见负责我弟弟的小护士来查房,我赶紧笑着迎了上去,刚想问问今天我弟弟的情况怎么样,却只能在护士熟视无睹的冷漠中讪讪的僵住了嘴角。
只好巴巴的跟着她进了病房。
一进去,就是强烈的药味,和急救后特有的狼藉。心里不由得急了起来,我弟弟他,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眼睛望过去的时候,心酸的差点掉下眼泪来。
我弟弟,情况很不好。脸色一片青白,眼睛附近红红肿肿的很憔悴的样子。就连呼吸也不平稳,急促而又短暂,整个修长的身子委屈的缩成了一小团,从凌乱的棉被里露出来的手臂一片狼藉,密密麻麻的针孔是生病以来的痛苦见证。
我简直不敢走上去。弟弟的痛苦无助,越发彰显得我这个哥哥的无能和失败。
我已经把自己的所有都拿了出来,微薄的财产,残缺的身体,和卑贱的自尊。
可还是于事无补,在令人绝望的病魔面前,我几近拼尽性命才能拿的出来的全部,渺小的可怜。
呆呆的看着他,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了。
昨天晚上受的伤,已经不觉得疼了。就连心口上的累累伤痕都已经麻木。谩骂、虐待、侮辱,我都不在乎,放荡、谄媚、无耻,我也已经习惯。
可能真的是连一点羞耻心也没有了吧,就连被客人羞辱的真想去死的时候,心里头也会想着:今后的日子即便是再这样延续下去也无所谓,一辈子背着男妓的烙印生活在阴沟里也无所谓,只要,我弟弟好好的,就行。
只可惜我自以为是的一点点痛苦的付出,依然换不来我弟弟哪怕片刻的安宁。
回过神的时候,护士已经走了。
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床边,嘴唇已经抖得不像话了,真的很不得这该死的病,是生在自己身上的。
自欺欺人的伸出手来,想抚平弟弟沉睡中依然皱起的眉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我的手竟然穿过了我弟弟的脸,而我,什么都没有摸到!!!
难道、难道!!!
我狂奔的跑出门去,大喊道:“医生医生!!!我弟弟、我弟弟他……”
声音戛然而止。
我难以置信的扭过头去,我身后是紧闭的房门。脖子已经不能动了,可还是强迫自己低下头去,我的身体还是存在着的,可是就在刚才,我竟然穿门而过。
身体僵硬的厉害,喉咙里梗塞的呜呜作响。对面又走来两个人。我想让路却由于惊吓过度实在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迎面走上来的两个人谈笑风生的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