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反派恋爱进行时》逍遥海马

2、敌国皇帝2

　　苏瑾泽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他正躺在一座陌生的豪华寝宫内，床罩是打开的，从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屋檐上覆盖着的雪。

　　他尝试自己坐了起来，但是头痛异常，四肢无力，而且经脉晦涩，内力全无。

　　有人走了进来，身高八尺有余，着玄色开裾褂子，眼若寒星，鼻若悬胆，嘴唇微厚，面目沉稳伟岸，周身气质龙章凤姿。

　　苏瑾泽扭头一看，冷然地看着这个走进来的人：“你是?”，复又看到他脸上的划痕，视线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你将我掳到此地，又封我内力，是什么意思？”

　　“朕是褚不筹，南景皇帝。”褚不筹一撩下摆，径直坐在了他下方的凳子上，望着苏瑾泽姣好的侧脸，说，“你可还记得我?”

　　听到此人自报家门，苏瑾泽双眼紧紧盯着褚不筹脸庞，眉头紧皱，奋力思索，面前人高大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模糊的瘦小身影重合起来。

　　“小殿下?”

　　西晨和南景有互送质子的惯例。大约十二年前，从南景送来的六岁小王子褚不筹穿着臃肿的衣裳，脸颊上挂着两坨红晕，他的奶娘在前院和大内护卫打马吊，没人管他。他渴了就自己从后院的井里舀水喝。

　　那时候苏瑾泽和墨成翰刚从上书房下学回来，走到殿后就听到有娃娃喊救命。十岁的墨成翰还有着青葱少年诡异的正义感，一个飞身就把掉到水桶里的娃娃救了出来，待看清楚手底下是敌国派来的小质子后，又像看见病菌似的赶紧把人扔了出去。

　　那时苏瑾泽的病还没日后那么严重，动武也不会动不动就吐血头晕，小质子因此被苏瑾泽好险抱住。墨成翰鼓起包子小脸，气呼呼地说：“这是南景人，母妃说他晦气，我们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苏瑾泽把浑身湿漉漉的褚不筹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站立，小大人一样板起脸来拿夫子的话教训道：“殿下，君王之心“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君王有推己及人的仁爱之心才能感化百姓。况且小殿下是我国与南景最直接的联系，将来若是入仕，是我国与南景政治互信、信使来访、协调关系的枢纽。你该待他泰然善气才是。”

　　褚不筹拖着沉重的进水棉衣站在原地，冬天的风刺骨，虽然冷的发抖，他仍强忍着站直了，倔强的眼死死盯着墨成翰，不肯露出一丝怯懦畏缩的样子。

　　苏瑾泽惊讶于他的顽强，目光不由得露出一丝欣赏。他把自己的大氅脱给褚不筹，把他包严实了，从正门把他送进去，找到了那个玩忽职守的奶娘，连同小厮丫鬟一行人并罚了三十大板。

　　墨成翰心里觉得苏瑾泽太爱管闲事了，但：是又怕被他长篇大论地教训，只能臭着脸跟在一旁，回去还和几个玩伴抱怨了几句，但墨成翰天生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那几个玩伴不这样想，他们凑到一起，决心欺负欺负这个胆大包天的质子。

　　他们把褚不筹围堵在茅房里，打算把他锁进去让他尝尝味道。幸好苏瑾泽再次路过，又将他解救出来。

　　出了这么两次事情，苏瑾泽也不放心他独自呆在府中。褚不筹的年龄也刚好到了，因此就由他向陛下上疏，让小质子一起去上书房。

　　从此苏瑾泽身后多了条沉默的小尾巴。

　　苏瑾泽把目光移到褚不筹脸上，企图找到他和过去的相似点，褚不筹与前些年做质子的日子相比，身量拉长了许多，以前少年发旋刚到他的下巴处，现在竟变成了他需要仰望的高度。五官虽没大改，但那曾经被华服美绫层层包裹的脖颈，也褪去了以往不知世事的白皙，在宫廷和沙场的锤炼下熏染出夕阳的橘黄。

　　虽然勉强算是年少的玩伴，但此刻他们一个西晨丞相之子，一个南景皇帝，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此刻褚不筹温和的态度不由得让苏瑾泽心中生疑。

　　他的目光中不觉带上一丝警惕：“数年不见，殿下变化甚大，臣愚钝，冒犯陛下了。”

　　“朕很思念你。”褚不筹坦然的面对苏瑾泽警惕的目光，“朕感激你当年对朕的相助，听说你来了锦州，便自作主张将你邀了过来。”

　　“陛下想做什么？”

　　“不要紧张，朕没有什么恶意。”

　　正说着，有名宫女送进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褚不筹亲自接了，放在苏瑾泽床头的小桌子上，舀了一勺，轻轻吹凉。

　　“这是朕特意让太医院配置的药。别担心，也别动气。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与朕说。”

　　苏瑾泽垂下眸子，“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臣当不得陛下如此厚待。”他的目光看向褚不筹拿着药匕的手，眉目微蹙。

　　褚不筹注意到他的目光，手指一顿，放下药勺。有内侍小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一声，褚不筹看向斜倚在床柱上别过头面色苍白的青年，只道：“朕有政事要忙，晚膳时再来陪你。你勿要太过忧心。”

　　便起身准备离去，却听到身后那如月华般轻飘飘的青年问道：
　　“陛下绑我来，是为了威胁太子殿下吗?”

　　褚不筹玄色的身影在门边停滞片刻，未有回头，只道： “不是。”

　　从醒来便强忍的瘙痒在喉咙处蔓延，苏瑾泽抓起床边的手绢，狂咳起来。

　　侍候的宫人吓坏了，赶忙唤来热水，又央着苏瑾泽把汤药喝下去。

　　喝过药，用了午膳，苏瑾泽又沉沉睡下。等他醒来的时候，月华如昼，透过紧闭的纱窗缝隙流淌进来。此时才初冬，虽先行下了雪，却其实并不冷。室内却点了火道，又燃了火盆。殿外廊檐底下地炉子的添火口外守着两个宫女，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屋中。

　　“ 昏了三日，醒来就让陛下亲自探望，屋内这位究竟是什么来历？竟让陛下如此看重他，甚至住在陛下自己的寝殿里！”

　　屋内，苏瑾泽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

　　“哎呦，他可是陛下亲手抱回来的，听说还是西晨的一位很有名气的才子呢。”

　　“能干什么？就是个男人，虽说住在后宫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搬出去了。不过咱这位公子是真的好看啊。”

　　“陛下前些日子刚推行了什么科举制，各个世家大族都在反对，陛下这个时候请一位才子过来，或许是要广开言路，广贤纳士。所以才请了这位俊俏小郎君前来，陛下爱才如子，每日晚间都来亲自探望这位公子，若是以后二人君臣相得，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再者，他是西晨人，若是归顺了陛下，正好可以给西晨的那位赫赫有名的太子殿下添点麻烦。”

　　“你可别瞎说了，没见今早上这位爷对陛下不冷不热的吗?我恐怕啊，这是陛下强行绑来的呢。”

　　说着听到外头老太监一声“皇帝陛下驾到！”，那俩小宫女顿时噤若寒蝉。

　　苏瑾泽看向门口，挡风的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褚不筹那张俊朗的脸庞。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褚不筹大步流星的走进来，问。

　　“并无大碍。”苏瑾泽微微皱眉，看向褚不筹。来的这般殷勤，怕是不好相与。

　　“你内伤还没好，现在不宜下床。”褚不筹止住了苏瑾泽起身的动作，吩咐内侍将晚膳送进来。

　　苏瑾泽身体常年虚弱，胃口不好，只浅尝两口便搁了筷子。

　　褚不筹劝到：“这是我特意嘱咐内厨房给你做的荔枣桑子粥，你尝一口。”

　　苏瑾泽摇摇头，“陛下不必拐弯抹角，你邀我前来，如果是想通过我影响太子殿下的决策，那我告诉你。我作为西晨百姓，绝不可能做出危害西晨的事情。”

　　褚不筹放下筷子，阴沉道：“我并没有那么想。”，转而又问，“你的脑海里只有墨成翰吗?”

　　“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苏瑾泽用手绢擦了擦嘴角，身后仆从低着头过来伺候他漱了口。

　　褚不筹一直等到他整理完毕，才开口道：“你知道吗，墨成翰已经在物色太子妃人选。”

　　苏瑾泽不明白他此时提起太子妃是什么意思。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落在褚不筹眼中，便是苏瑾泽脆弱而迷茫的看着他。

　　褚不筹紧了紧手心，道：“他如此负你，让朕心中不喜。”

　　苏瑾泽看着面前面色不虞的男人，眉头微皱，“我与太子殿下的事情不劳陛下费心......晚膳已用过，陛下还是请回吧。”

　　清冷的青年冷淡的下了逐客令，小太监们战战兢兢地把菜撤了下去，褚不筹在原地站着，脸色阴郁一瞬。

　　“这里是朕的寝宫。”他大步走到苏瑾泽面前，双手按住他瘦弱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床上，“朕不会走。”

　　苏瑾泽尝试挣脱褚不筹的双手，反使得男人身躯越发下压，温热潮湿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像团发热的云彩。苏瑾泽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苏瑾泽，你知道朕等这一天等了多久?”褚不筹喉咙微动，眼前只有苏瑾泽冷玉般的脸庞。苏瑾泽体温偏冷，脸颊面白如纸，现下因愤怒而泛出落霞的薄红，令他头晕目眩，银海生花。

　　“朕一定会比墨成翰做的更好。”

　　苏瑾泽眉头搅在一起，问道：“你想做什么？”

　　“苏瑾泽，你君子端方，问心无愧。可墨成翰不是那等光明磊落之人。”褚不筹黑沉似鹰的眼眸紧紧盯着苏瑾泽的脸，“狡兔死，走狗烹，当他继位为帝时，你的下场是什么你知道吗?你倒不如留在南景，朕向你保证，绝不会辜负你。”

　　苏瑾泽气急，这个墨成翰果然是打着从西晨挖自己的目的吗？他不想呆在西晨，不代表他就会留在南景，入他褚不筹的麾下！

　　感觉到褚不筹身体更加贴近，苏瑾泽皱眉愠怒道：“陛下有什么理由立场，为何替我做决定？”又察觉褚不筹拉下帷帐，双手靠近被子时，顾不得礼仪气度，厉声道：“褚不筹，你甜言蜜语了一日，终于图穷匕见。你以为这般逼迫于我，我便会随你心意吗！”

　　褚不筹只是见苏瑾泽被褥滑落，怕他只着单薄寝衣寒气入体。听得心上人误解他的动作，心尖微颤，只觉得失落像无数石块砸在他身上，把他发热的脑袋砸地冷静下来。

　　他企图解释道：“我没有.....”

　　可苏瑾泽此刻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说辞，病弱美人强行凝聚力气，一脚把褚不筹踹下了床，喘着粗气说道：“我不会答应你，你给我滚出去。”

　　褚不筹抬头，便见点点红梅绽于明黄色的被子上，他大惊失色，又见苏瑾泽视线扫到他就更为暴怒，胸膛起伏咳嗽不止。

　　褚不筹大步走出寝殿，呼唤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