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理想掉进茅房》君子有泽

12、第12章 快乐有多快

　　就像有一位哲人说的那样：快乐是注定不会长久的！
　　王争记不清是谁提到了张慧要去上海的事，当时那种欢欣鼓舞的气氛便瞬间定格、凝固，然后蓦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三个人先是木然，接着沉默，继而大口地喝起啤酒。林林和张慧那天都喝了不少，王争当然喝得更多，但头脑始终还保持着清醒。
　　从“渡口”出来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张慧觉得心里郁闷非要去K歌，林林拗不过她就答应了。王争怕她俩出什么事，也义无反顾地跟着去了。
　　他已经记不清那间歌厅的名字了，但地点却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张慧选的地方，在靠近西朝阳路的边上。那间练歌房的规模虽不算太大，但内部的装饰风格却蛮精致。他们在二楼选了一间KTV包厢，记得当时张慧唱了第一首歌《一笑而过》，然后林林非要让王争接着来。
　　王争愁眉苦脸地说：“还是你先来吧！我怕万一一唱再把狼招来，你就没机会再唱了。”
　　张慧在一旁说：“把普通的狼招来没事儿，千万别把色狼招来就行。”
　　林林一边笑，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王争：“色狼还用招？这不就有一现成的吗？”
　　张慧听了林林的话也把目光转向了王争。
　　王争一看这架势，立马把眼睛一瞪：“你们俩都看我干吗呀？我可是好心好意陪你们过来玩儿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好人，就像毛主席说的，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林林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算了吧！你顶多是一披着人皮的狼。”
　　“你们俩在一起怎么总斗个没完啊？”张慧也瞟了王争一眼。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王争耸了耸肩膀，摆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样子。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去趟洗手间，王争不唱你就唱吧，来个抛玉引砖！”张慧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把麦克风递给林林，然后就推门出去了。
　　王争也急忙说：“对呀，赶紧唱吧！用不用我先去洗洗耳朵，不过我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唱得不好我可退票。”
　　“真讨厌……”林林微红着脸，轻捶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快步走向了点歌器。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有人问我是与非，说是与非，可是谁又真的关心谁……伴随着这段节奏铿锵、婉转凄美的旋律，一股忧伤的情绪再次莫名地向王争袭来。若是爱已不可为，明白说吧无所谓……就当我从此收起真情谁也不给，我会试着放下往事管它过去有多美……一曲唱毕，当王争正要鼓掌时，却突然发现林林的眼里竟噙满了晶莹的泪水。他慌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蹿到林林身边。
　　林林见王争过来，急忙背过身去擦拭眼角的泪水。王争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轻轻地把她扳了过来。他凝视着林林的双眼，充满温情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林林抬起头注视着他，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咫尺之间，王争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林林那乌黑发亮的双眸，正一闪一闪地注视着自己。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此时竟是如此的美——美得凄凉、美得神秘、美得令人心碎。
　　或许是命中注定，或许是情非得已，王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情不自禁地拥住了林林，林林的头也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骤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渐加快。
　　王争轻轻地抚摸着林林的长发，轻轻地说：“今天是你生日，应该高兴才对啊？”
　　林林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正巧这时张慧推门走了进来，刹那间，王争和林林就像是两块从相吸的两极变成相斥的两极的磁铁，一下子就双双弹开了。
　　张慧一看屋里的情景，先是大吃一惊，旋即便换上了一副暧昧的神色，看着王争和林林笑呵呵地说：“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林林的脸红得像朵花似的，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王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急中生智地辩解：“你想哪儿去了？林林唱得这么好，作为一名热情的观众，我就不能和心中的偶像热烈拥抱一下，给她点儿鼓励呀？”
　　张慧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坏笑道：“可跟偶像拥抱前，都得先献花、献吻啊！”
　　王争还没来得及接茬，就听林林在一旁扶着头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俩先别闹了，我感觉有点儿不舒服。要不我先回去了，你们俩在这儿接着玩儿吧。”
　　没等张慧吱声，王争就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我送你回去，让张慧自己在这儿开个人演唱会吧！”
　　“想好事儿吧你，我可不能给某些人以可乘之机。”张慧急忙走到林林身边，用手摸了摸林林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对王争说，“好像有点儿热，要不，咱们一起撤吧。”
　　“好吧！你先扶林林下楼，我去埋单……”
　　他们仨鱼贯而行，陆续出了歌厅的大门。

　　王争急急忙忙地叫了一辆出租车，和张慧一起把林林扶上了后排座位。他自己坐在副手席上，回过头关切地问林林：“感觉怎么样？要不咱直接去医院吧！”
　　林林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头有点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确定吗？”王争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嗯……”林林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声。
　　“那好吧！张慧，咱们先送林林回家，然后再送你。”王争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将近零点。
　　张慧一边帮林林按摩太阳穴，一边回答：“没问题！”
　　车很快地驶到了林林家楼下，王争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请您稍等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张慧扶着林林也从后门下了车。
　　那司机一看他们都要走，就忙说：“哥们儿，你们要是都走的话，就先把车费付了吧！不是我信不着你，我上次就被人给涮了。那主儿跟您年纪差不多，也是让我先等着，结果我等到花儿也谢了，都没见那人再出来。为了等他，好几位打车的乘客我都没拉，您说我这可够诚信的了吧，结果怎么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出租车司机说完，就愣模愣眼地看着王争，瞅那眼神俨然他就是上次没给车钱的那个人。
　　“我先把车费给你了，前脚我们仨一走，后脚你一踹油门溜了，这黑灯瞎火的，我们要再打辆车也得累个好歹的。话又说回来了，虽说我们是年富力强、年轻有为，累倒了三个、两个的也无所谓，可万一耽误了四化建设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王争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出租车司机这么一说，也就极不耐烦地跟他抬了一杠。
　　“王争，你就别瞎抬了。”张慧极不耐烦地催促道，“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送林林上楼吧！”
　　“你一个女流之辈，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缚鸡之力都没有，更何况林林这么大一人了。再说了，万一楼道里潜伏一伺机作案的歹徒，一看眼前出现俩绝色美女，不可能光劫财吧！”王争半真半假地吓唬张慧，“这样的月圆之夜，他眼睛一绿，再立马变成狼人，你们吓都吓瘫了，还能跟歹徒搏斗吗？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我送林林上楼吧！”
　　张慧听了王争的话，还真有点害怕了，她一跺脚对王争说：“你别吓唬我，我真挺害怕的。”
　　林林忽然开口说道：“没事儿张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们俩走吧！”
　　张慧把脸一板，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还是让王争送你上去吧！”
　　没等林林回答，王争已经快步走到了她们俩的身边，一边轻扶着林林的胳膊一边说：“你就听张慧的吧，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儿，我的嫌疑可是最大的。到了公安局警察一审我：昨天是不是你最后一个见到林林的？我只能说是吧！为了不让我自己蒙冤受屈，我必须得安全护送你到家。”
　　“就你废话最多。”林林无可奈何地乜斜了王争一眼，“那好吧，我就先做好和你搏斗的准备吧！”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楼梯口。林林家住三楼，王争问：“你自己能上去吗？还是我背你吧！”
　　“我可没那么娇气！”林林一边说，一边自己蹬上台阶，王争则在后面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
　　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她家门口，林林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门，然后回过头，用一种让王争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他，轻轻地说：“谢谢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王争怔了一下，犹豫了大约十秒钟。他一改往常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无限深沉地说：“太晚了，改天吧！好好休息，祝你做个好梦！”
　　林林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说：“你也一样！”
　　“再见！”王争一边说，一边转身下楼。
　　“Bye……”林林静静地注视着他下楼的背影，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就在房门缓缓关上的一瞬间，王争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林林看他又折了回来，脸上充满了一种好奇的神情，急忙问道：“怎么了？”
　　王争故作神秘地没有回答，而是一声不响地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辛乐给他救急用的皮夹子，缓缓地说：“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林林接过礼物，自然地看了一眼。王争看见她的脸上又绽起了那异常熟悉的、让自己难以忘怀的——云淡风轻般的笑容。
　　“谢谢！今天我真的很高兴！”林林就像个孩子一样，捧着礼物对王争说。
　　“我也是！”就在那一刻，王争的心快乐地跳动着，脸上荡起了一种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吧！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追求幸福。可王争此时觉得，追求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林林静静地听着王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若有所思地慢慢关上了门。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心烦意乱起来。她靠在门上，稍稍平复了一下烦乱的心绪，然后打开客厅的灯，换上拖鞋，疲惫不堪地走进了卧室。
　　她感觉自己的头痛加重了，就急忙从抽屉里翻出一片阿斯匹林。吃过药，她顾不得换上睡衣，就重重地躺在了床上。
　　就在几天前，与自己上大学时苦苦相恋的男朋友提出了分手。在那一瞬间，林林觉得天旋地转，世界上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天就像塌了一样，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她咬着牙，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哭，一定要坚强。可就在她转过身离开的那一刻，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往下落。
　　她没有回头，就那样一直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她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为了爱，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倾尽全力地付出。但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呢？难道这就是双鱼座的宿命吗？这世间还会有真爱吗？若没有，人们为什么还要像飞蛾扑火一样趋之若鹜呢？若有，那这难得一见的至高情感又身在何处呢？
　　她想从此封闭自己，从此对爱畏而远之，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再也不想受到伤害。
　　林林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还没有准备好，但一切的一切都喻示着，爱已经再一次向自己靠近了。她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去面对王争，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对王争那种略带崇拜的好感到底是不是爱。
　　林林呆呆地望着屋顶的天花板。这一刻，她竟茫然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