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谋（重生）》一二人耳

53、第 53 章

　　这下，也不用赵依人交代，事情不言而喻。

　　只是林清瑜有些好奇，“三哥哥怎么知道这件事？”

　　林清风有些羞赧，“这不是想着你难得收个丫鬟，可不得保护好嘛，今日出了家门我同她说，让她自去玩去，不必她带队，等流寇解决了我再寻她一起回家，这样她不至于受伤，你也不会知道。”

　　林清瑜扫了林清风一眼，这种自以为是瞒天过海的小聪明，倒是和他以前装病逃课不去书塾如出一辙。

　　林清风也心虚，“不过依人可不一样，她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我，说若是她不立功，她也不好开口和你说周家的事情……”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

　　就着月色，瞧见林清瑜的面色难看极了。

　　林清风抿唇闭嘴，又指了指胳膊上的伤口，委屈巴巴地。

　　虽然没说话，林清瑜也明白他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我受伤了，你可不能打我了哦’，白他一眼，林清瑜不再计较三哥哥帮着赵依人欺瞒她的事情。

　　赵依人躲无可躲，只得实话实说，将两日前周儒沣忽地寻她，和她说的事情全交代了。

　　方才她所说的那一番话，一个字都不带修改的，全是周儒沣教她说的。

　　“所以，不是周家想与我合作，是周儒沣想与我合作，是吗？”林清瑜坐直身体，看向前方。

　　赵依人疑惑：“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周大哥是周家的管事，他的意思不就是周家的意思吗？”

　　“他的意思是周家的意思？”林清瑜挑眉。

　　赵依人反应过来，连忙否认，“我是说，他说的，肯定就是周员外让他说的，周员外说的定然是周家的意思啊。”

　　周儒沣的意思怎么会是周家的意思呢？

　　一着急倒是有些喧宾夺主。

　　林清瑜摇头，“我猜这事儿，周员外未必知情。”

　　林清风来了兴趣，推了推小妹，让她详细说说，林清瑜瞥他一眼，“衙门就快到了，刚刚和哥哥说的东西，哥哥还记得多少？”林清风面露痛苦之色，又背过身躺下了。

　　赵依人也颇为好奇此事，正欲开口询问，又听林清瑜问她：“你喜欢周儒沣？”

　　如此直白的一句话，让她脸上蓦地一红，当即否认道：“小姐，你说什么呢！”

　　林清瑜：“你若是不喜欢他，便告诉他这事情你家小姐我不同意。你若是喜欢他，便同他说……”

　　“同他说什么？”赵依人追问。

　　“滚。”林清瑜笑，“同他说，让他滚。”

　　赵依人错愕，不免回头，却见林清瑜面上带笑，一脸认真，不似玩笑。

　　林清瑜认真看着赵依人：“周员外是庞大人的岳丈，又是云县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他定然知道我在云县收地的事情，若是他有意与我合作，大可直接寻我或是通过庞大人寻我，为什么要通过周儒沣一个外院管事来找我？”

　　“因为周儒沣是他的干儿子，周儒沣颇得他的信任？”林清瑜笑了笑，“那周儒沣为何不亲自登门与我说，而是要先找你？因为你是我丫鬟，你也颇得我的信任？”

　　“当真如此？”她直视赵依人的眼睛，“旁人当真觉得你颇得我信任？你也如此觉得？”

　　赵依人一愣，没想到林清瑜问得当真如此会是这个。

　　当真不是这样。

　　若她颇得林清瑜的信任，又何苦要冒着危险假扮商队，求一个和林清瑜开口的机会呢？

　　林清瑜收起面上的笑，“周员外对此事是否知情，我其实也不知，我也不在乎。可我知道，周儒沣很明白你对他有意，并且已经对此有所利用，故意避开春娘单独与你说话，让你试探我的意思。既如此，那你也去回他，我无意与他合作。”

　　赵依人有些着急，“若是小姐不与周大哥合作，小姐该如何说服庞大人在契书上盖印呢？”

　　“我是给庞慕送银子也好，越过周儒沣和周员外合作也罢，都是我的事情，与他周儒沣无关。”

　　“可庞大人狮子大开口说要三千两，小姐也愿意出这个钱吗？和周大哥合作的话，周大哥说只合作两百亩地，只要两千两，而且一旦白叠可以种成，便不要小姐付这笔银子。”

　　林清瑜看着赵依人，眸子如古井毫无波澜。

　　周儒沣合作两百亩地，确实不多，两千两也比庞慕要的少，可若是不成，她白给周儒沣两千两，若是成了，这两百亩地将会源源不断地为周儒沣带来收益。

　　经商者都在追求一本万利的生意，周儒沣一开口便是无本万利。

　　真当她是什么傻子吗？

　　而且庞慕开口要价三千两，也在孟渊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只是……

　　方才赵依人为何不说？

　　她的眸子微冷，“多说无益，将我的话带到便是。”

　　赵依人又开口劝了好几句，见林清瑜已闭眼假寐，对她所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心中无论有多焦急，也只能转过身去，继续驾车。

　　察觉牛车速度加快，林清瑜睁开了眼，一垂眸对上了三哥哥试探的视线。

　　瞪他一眼，让他好好背词，而后看向赵依人的背影，心思飘忽。

　　等赵依人这话带到，她与周儒沣之间的关系想必也僵了，说不出为什么，她很不喜欢这个没见过面的周管事。

　　或许是赵掌柜那日在医馆说的话，让她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总觉着，一个会利用其他女子爱慕之情，来达到自己谋取私利目的的郎君，不是什么好郎君。

　　不对。

　　不是什么好人。

　　若是周儒沣没有教赵依人说这一番话，主动找上门或者找春娘，说要与她合作，但要两千两兜底的报酬，或许，她看在赵依人的面子上，当真会答应此事。

　　毕竟此时给银子，和半年后给银子，还是有些差距的，眼下孟渊的银子还没有送到呢。

　　可周儒沣没有。

　　他选择避开春娘的视线，找赵依人说话，并让赵依人说了这样一番话。

　　此子，惯用手段颇有些见不得人。

　　这几日她让春娘带着赵依人，在家的时候又有盼儿一直跟着赵依人，两人居然还有机会单独说话，甚至前两日春娘在茶摊遇上周儒沣的时候，他还故意在春娘面前假装一副不熟的样子。

　　啧。

　　林清瑜越想越觉得周儒沣不像是个好人。

　　没一会儿，牛车驶过石子路，走上青石板路，离着吵吵嚷嚷的人声也越来越近。

　　云县衙门，到了。

　　林清瑜睁开眼，看向云县衙门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她叫住赵依人，勒令她先将车停在衙门口的拐角处，距离衙门口还有一段距离。

　　刚好避开衙门口那些人的视线，又刚好可以听见门口百姓的交谈声。

　　“这都抓的是什么人啊？南林子的流寇吗？怎么都不动弹啊，都死了吗？”

　　“是那些流寇呢！你瞧，那个人，年前还抢了我三贯钱呢！”

　　“这些人咋都不说话呢，都被杀了吗？”

　　“听说是县尉大人给这伙人下了药。”

　　“下药？”

　　“对呀，不然凭这些衙役还能抓住这么多流寇吗？我今日在衙门口看了半日，这都运进去一两百人了！”

　　“这么多啊！可县尉大人呢？他怎么都没出现，你不是骗我的吧？”

　　……

　　“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要逗留！”不知是不是被那不知名的围观之人说得话刺痛，门口值守的衙役忽地开始赶人。

　　百姓吵吵嚷嚷往后退了几步，却又很快围了上去，

　　突然门口又响起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赵荣赵石领着最后几个衙役，捆着大当家几人，出现了。

　　衙役们这几日没少和赵家兄弟二人打交道，很清楚二赵和县尉大人一样没什么脑子，都是听大赵的，孙长平当即迎了上去，问赵荣：“赵兄弟回来了？小林大人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不等赵荣开口，孙长平拔高了声音，“小林大人是不是回家了啊？也是，他毕竟是县尉大人，总不好和我们一样在这儿忙活。”

　　赵荣皱眉。

　　围观百姓议论声音大了起来。

　　“我就说吧，怎么会和那个县尉有关系呢！”

　　“就是，那个县尉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银样镴枪头，遇上这样的场面说不定要被吓得尿裤子……”

　　说着说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嬉笑的声音，快乐得很。

　　林清瑜跳下马车，吩咐赵依人将牛车赶过去。

　　赵依人正疑惑她怎么下了车，闻言勒紧缰绳，一鞭子挥在了牛屁股上。

　　眼见牛车靠近衙门口，林清瑜远远地大喊了一声，“县尉大人来了！”

　　围观的百姓闻言，纷纷回头，看向外圈。

　　正瞧见，一个身宽体胖之人正牵着一头肌瘦的老黄牛，后头拉着一辆朴素简单的木板车，车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人。

　　赵依人将牛车驱赶拉至衙门正门口，任由围观的百姓围着后头的林清风看，像是在展览参观什么奇珍异兽一般。

　　赵荣本就不喜孙长平，觉着他除了会偷奸耍滑之外，什么也不会，正愁不知如何反驳他方才那话，瞧见赵依人的牛车，一扯手中的绳索，将被活捉的大当家几人扯下衙门的台阶，扯到板车跟前。

　　他跪地，“林大人，您亲自活捉这贼首，身负重伤，怎么还不回家养伤，来衙门作甚？”

　　躺在板车上的林清风，似是没有半点力气，剧烈咳嗽两声，嘴角鲜血流淌，他支起身子，看向赵荣，抬了抬手，虚弱道：

　　“清剿流寇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身为云县的县尉，保护云县百姓的安危是我的责任，便是舍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捉到这贼首。”

　　围观的百姓纷纷侧目，面露不忍，尤其刚刚还说林清风坏话的那百姓，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话语算不上是什么振奋人心的话，只是林清瑜此时此刻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无缺的布料，下摆衣袖是被大火灼烧的痕迹，后背前身又都是泥土痕迹，胸前的布料更是鲜血淋漓。

　　不过并不是他的血，而是那意欲取林清瑜姓名的流寇的血迹。

　　一旁的大当家闻言翻了个白眼，活捉他分明是那神秘青袍人的功劳，和林清风有什么干系。这些当官的，就是这般爱冒领手下的功劳。

　　可惜赵荣早已用布条将他的嘴堵上，他除了翻个白眼，什么也做不了。

　　“县尉大人回去养伤吧。”

　　“是啊，林大人回去好好休息！”

　　围观的百姓不知是谁起头，劝起林清风。

　　林清风艰难地从板车上爬起身，走了下来，脚步虚浮踉跄，若不是扶着牛车，只怕马上就要倒地不起，他抬手在空中按了按。

　　百姓似有所感，立时不说话，安静听他说。

　　“这伙流寇穷凶极恶，为祸我们云县的百姓多年，衙役们抓了他们好几年都没有抓到，我虽来云县不久，但也知道这些人十分狡猾，衙役们没有经验，眼下我们齐心协力一起将人抓到了，万一有个疏漏，跑掉一两个，将来也是麻烦。”

　　“都怪我，是个操心的命，实在是忍不住回来看着。”

　　说罢，林清风又咳嗽两声，模样要多虚弱有多虚弱，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下。

　　围观的百姓要多心疼有多心疼，方才那说了他坏话的百姓已经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刮子了。

　　众人簇拥着，围绕着林清风，看他一步三停地走向县衙大门，而后看他在衙门的台阶上站定，转身对着围观之人，哑声开口：

　　“大家不必如此，我是云县的县尉，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身为父母官，你们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咳咳——”

　　话没说完，林清风咳嗽两声，眼一闭，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林大人！”

　　“林大人！”

　　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一旁的衙役，都被吓着，纷纷上前。

　　“清风！”一道激动的女声从人群之外传来，庾蕴带着七八个家丁小厮出现在衙门口。

　　她早就来了，方才听着林清风那一番话，做阿娘的既欣慰，又心疼。

　　看到林清风倒地不醒，她再也支撑不住，七八个小厮开路，庾蕴很快来到林清风身旁，她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林清风的身子，将儿子紧紧抱在怀中。

　　“清风……”凑近了，看清林清风身上的血迹，庾蕴下巴颤动，泪水夺眶而出，话不成语调。

　　“阿娘……”林清风拧眉，不知该说什么，又是一闭眼，直接晕了过去。

　　“林大人！”

　　围观百姓喊的声音更大，更有甚者，落下泪来，竟是已经开始哭起来了。

　　林清瑜始终站在下车的巷子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众人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地将林清风高高举起，抬进了云县衙门。

　　面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不远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视线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