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星光》了梵

14、第 14 章

　　微胖的中年女教师坐在办公室中，在工位上写工作计划，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沙沙”声。

　　一声“报告”声打破办公室的安静，女老师喊“进”后放下手中的笔。

　　沈修和李颁辞一同走进办公室，女老师向上扶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打量着沈修，嘴中问道“来后勤处干什么？”长成这么帅的男学生实在是少见，她在学校呆二十几年，没见过有多少人人能长得如此惊艳，进来的一刻，她都感觉这间落灰的办公室亮堂不少。

　　“老师，我是高二新转来的学生，来这里领校服。”沈修淡淡解释道。

　　女老师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年没有穿校服。

　　只见女老师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纸，“你来登记一下。”

　　沈修把登记表填完，女老师带着他们去仓库找校服。

　　仓库在底层地下室，旋转走下，视线渐渐昏暗起来，阴暗潮湿的空气扑鼻而来，沈修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股味道。

　　女教师在仓库中找到校服后，递给沈修。

　　安城附中的校服共六套，春夏冬三季校服，一季两套。

　　颜色是常见的蓝白色系，衣服主体为天蓝色，只在接口处缝有白色长条，增加色彩调配，裤子则是一水儿的黑色。

　　领上校服后，沈修和李颁辞一同原路返回。

　　路过操场的时候，沈修的视线自动寻找林筱筱，想看看她在干什么。

　　林筱筱此刻练着蹲起。

　　蹲起可谓是军训中最折磨人的项目，蹲着不让站起会让整个下肢陷入疼痛之中，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姿势，整只脚都会发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筱筱她已经蹲多长时间，刚开始脚骨承受着身体的重量，压得酸痛无比，现下小腿发麻，她没了力气，身体在微微晃动。

　　钱教官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目视前方，背要挺正，与地垂直，手放在膝盖上，不能拖地。”声音由远及近，直振耳膜。

　　钱教官从眼前走过，林筱筱心中抱怨开来：苍天啊，这个动作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我只是来上学，为什么还要军训，让她受这份身体之苦。

　　林筱筱心中腹诽话不断，倒是很好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起立。”终于，她听到这个命令。

　　发麻的腿没有知觉，无法发力，支撑不住身体，站起来的时候两个腿打个转的摇晃，险些没有站稳。

　　旁边的季清然更为不支，本就低血糖的她蹲得很久，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小腿无力发软，竟朝着林筱筱昏倒下去。

　　一股大力从身旁传来，林筱筱踉跄一下，接住虚弱的季清然，只见她双目紧闭，唇色苍白。

　　“清然，你怎么样？”林筱筱揽着季清然，急切的问道，心里全是担忧与恐惧，眼眶在不觉中凝结泪珠，眼前满是水雾。

　　“清然、清然、清然”林筱筱慌乱的叫着季清然的名字，她满手无措，身体颤抖。

　　不行，她需要冷静下来，猛地深吸一口，重新恢复理智。

　　她慢慢蹲下，把季清然放到在地上。

　　不知不觉中，身边围满人，林筱筱刚刚一心只注意的到季清然，丝毫没有发觉。

　　她站起来，对围着的人喊叫道“你们都散开些，保持通风。”之后又扭头朝教官喊道“教官，快打电话，叫校医来。”

　　顾韵身高很高，大概173，站在队伍后面。面前队伍聚集在一起，这才注意到季清然昏倒了。

　　“让开。”顾韵推开面前阻挡，只见季清然面目苍白的躺在地下，虚弱的好像就要碎掉，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她有没有什么既往病史？”顾韵把手放到季清然的脉搏上面色冷静问道，她脉搏正常。

　　“她低血糖。”林筱筱急忙回答。

　　“有没有其他什么病？”顾韵把手放到季清然的鼻子下方，呼吸正常。

　　“没有，不，”林筱筱慌张极了，“应该没有，我不知道。”

　　“别哭，她应该没事，就是普通晕倒，有没有糖？”顾韵问。

　　林筱筱急忙冲口袋中掏出早上沈修给她的糖，一共七颗，全部递给顾韵，她眼眶中蓄的水存不住了，打着转流下来，留下一道水痕。

　　顾韵轻轻掰开季清然苍白的嘴，把糖塞进去。

　　“真的吗？”林筱筱又一次问。

　　“相信我，她没事。”之后朝林筱筱镇静说道“你把她的水杯拿过来，我喂她一点水。”

　　顾韵坚定的话安抚担忧的林筱筱，让她稍稍冷静。

　　水杯放在队伍前的靠墙角的地方，林筱筱朝队伍前方跑去，她要去拿水杯，她要给清然倒水喝。

　　周围的人看林筱筱的朝前跑，下意识的给她让出一条通道。

　　她蹲下，拿起水杯，一片阴影笼罩她，眼前变得有些暗，沈修恰好跑到她旁边。

　　沈修刚刚朝前走着，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隐约听得到是有人晕倒了，他不想关心这件事。

　　他本不想凑这份热闹，奈何旁边有一个爱凑热闹的李颁辞，非要叫他一起去看。

　　稍稍犹豫后，他不知怎地，心念一动，同意了。

　　人群堵得死死的，围着的好像就是晕倒的人，不过看不到半片衣角。

　　一道女声传来，声音挺大，听着有些熟悉的感觉，意思是让人群散开。

　　他跑到这里，林筱筱正拿水杯，焦急喘气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有没有出事？他没有问这句话，林筱筱不是虚弱难受的样子。

　　林筱筱站起来，看见喘气的沈修，头发因为跑步速度过，杂乱的像个鸡窝，愣怔一下，朝季清然跑去，边跑边说，留下一句话，“我没事，清然晕倒了。”剩下一个慌乱的背影。

　　林筱筱跑过去，把水杯拧开递给顾韵，“顾韵，你先喂她水，我去找教官，问问校医什么时候到。”

　　许语格刚才挤过人群，蹲在季清然旁边，正在帮忙。顾韵处理这样的事情看起来比她懂得多，她先去问教官。

　　“教官，你知不知道校医在哪，我想先去接应他，免得找不到地方。”林筱筱慢慢的冷静下来。

　　“校医室在行政楼一楼，我刚刚打过电话，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

　　钱教官话音刚落，一句“好”后，林筱筱就朝操场前门跑去。

　　沈修看见林筱筱忽然奔跑起的背影，丢下喋喋不休的李颁辞，追向林筱筱。

　　“修哥——”李颁辞朝沈修的背影吼道，但这注定没有回应，独留他在风中凌乱。

　　沈修很快就追上林筱筱，边跑边问道“你去干嘛？”

　　“找校医。”林筱筱急冲冲吼着回答。

　　“校医在哪？”

　　“行政楼一楼。”

　　“你别跑了，我跑得快，我去找。”沈修说完这句话加速朝前跑去，很快超过她，给林筱筱留下一个急促奔跑的背影。

　　林筱筱也努力朝前，不过体力不支，速度渐慢。

　　不一会儿，沈修带着医生出现，朝林筱筱跑来。

　　汇合后，朝班级跑去。

　　听到校医说人没事后，林筱筱立即松了口气，终于把心放回肚子。

　　“哥哥，刚刚谢谢你。”林筱筱这才想起旁边的沈修，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的同学没事就好。”沈修喘着气回答，原本清冽的声音却带着虚弱沙哑。

　　“哥哥，清然她有低血糖，是你早上给我的糖帮了她。”林筱筱话中全是坚定，诚恳郑重的心意蕴含其中。

　　她扭头看向沈修，因为跑步，头发乱成一团，额角汗水点点，浮在细腻白玉般的面庞之上。

　　刚刚医生的话还在耳旁，“低血糖晕倒后，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补充立刻糖分。”

　　这个糖是早上沈修给她的，让季清然在晕倒的时候有“药”，正确的处理会使清然受到的损害降至最低，这中间必然有沈修一份功劳。

　　她感谢他，之前在家的时候她一直主动找沈修说话，但回话却寥寥几个字，留下僵硬的氛围。她有的时候也会纠结，也会怀疑，是不是她太烦，或者可能沈修不喜欢又或者讨厌自己，但她还是想表现出自己的善意，当一个好妹妹。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孤身来到旁人家居住下来是怎样的感觉，但光是想象就足以让她不安，她尽力努力，让他感觉到这是一个欢迎他、可以依靠的地方。

　　可沈修今天的举动让她安下心来，明明他可以在旁边看着，可他却帮助她，至少他应该是不讨厌她的。

　　沈修扭头，少女的眼眸中饱含希冀，灼灼发光，像是场盛大的烟花，他置身其中，只一瞬，好像是烫到他，他立刻移开视线，朝旁处看去。

　　他只是随手给的糖，耳边渲染出一片红霞，心弦微微波动，不知是因为这份谢意还是因为其他。

　　李颁辞忽的拍拍他的肩膀，跳到他面前，“修哥，该回教室了，马上就要上课。”

　　“要上课了，我先回教室。”沈修留下这句话后匆匆走了，他想不到该说些什么话回答她，李颁辞的出现恰好解出他此刻的困境。

　　李颁辞还在耳边问着，“修哥，你刚刚跑去哪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沈修轻咳一声，含糊其辞道“去找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