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亮还是星光》宴瓷

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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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似鲸鱼的星云图头像旁边，沈淮之的微信昵称赫然入目。

　　沈淮之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名字。

　　前几天，白星洛把沈淮之重新加回来的时候，还心想这人倒是省事，免了她给他做备注。

　　沈淮之也分享了一首歌，好巧不巧，就是白星洛刚刚单曲循环过的歌。

　　不过不同的是，他不只是单纯分享了这首歌，他还留了一句话：我愿意听你讲过去，现在，以后，所有关于你的。那，你愿意让我成为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吗？

　　不同于听歌之前的纠结，和细细密密的忧虑，白星洛此时的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只剩下浸了蜜糖一般的甜。

　　原本打算看一看朋友圈儿的人，看着底下共同好友的评论，握着手机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

　　宋怀予：铁树终于开花了？希望能赶在我和染染的孩子的满月酒之前先喝到您的喜酒。

　　白星洛原以为宋怀予作为沈淮之的妹婿，多少要为大舅哥撑一下场面，结果……夺笋呐！

　　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白星洛腹诽着才简短点评完，就看到了沈宴之的评论：夺笋呐！注意分寸。

　　到底是亲妹妹，就是跟旁人不一样，能够正确站队，帮亲不帮那啥。

　　白星洛刚有一种朕心甚慰的感觉，就看到了沈宴之在第二条评论里重拳出击：说早了，宋怀予还是礼貌了点儿，哥，希望能在我家孩子上小学之前看到嫂子进门。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宋怀予和沈宴之的插刀技术真是越发精进了。

　　白星洛不禁在心里同情了一把沈淮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不亦说乎劲儿算怎么回事？！

　　既然沈淮之都说了不给自己压力，白星洛悄咪咪的吃了会儿瓜就放下手机休息了。

　　一夜无梦，正睡的酣然，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沈宴之打来的视频电话。

　　接听以后，猝不及防看到沈宴之衣带半落，香肩外露，一开始白星洛自己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虽然跟沈宴之相识了这么多年，但好友这副样子白星洛真没见过，况且白星洛在工作上虽然雷厉风行，但是私底下，用熟人的话来讲，就是小白兔一只。

　　白星洛真纠结着怎么自然的让好友穿好衣服，又不叫沈宴之看出自己的不自在，不然回头又给了她取笑自己的由头，但不知道怎么的星洛电光火石间想起沈宴之和宋怀予两个人在沈淮之的朋友圈底下留下的评论，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

　　“这就打算备孕了？这是立志要让你哥哥输在起跑线上！”在亲近的人面前，白星洛总是嘴比脑子快。

　　“这次不打马虎眼儿了，就这么坦荡地护上了？”沈宴之不知道想到什么，坏笑着说，“至于我哥是不是输在起跑线上了这我还真不敢说，只有我亲嫂子才有发言权。”

　　等白星洛反应过来沈宴之是什么意思时，自己倒闹了个大红脸。

　　沈宴之知道见好就收，原只是顺嘴开个玩笑，本就是过过嘴瘾，看到星洛窘迫的样子，才知道玩笑开过头了。

　　“都是宋怀予闹得，所谓近墨者黑，我学坏了，不要当真，不要当真！不过话说回来，星洛我哥跟你表白了？”跟星洛开玩笑的日子长得很，两相比较，沈宴之自然是更关心哥哥的人生大事。

　　前几年每次回家家里二老问起她和宋怀予的事情，她都用长兄为大，当哥哥的都没有结婚，自己这个妹妹是万万不能走在前面的这种在沈家根本不能当理由的理由来搪塞。

　　沈宴之从不曾想，沈淮之有情况了这件事她还是通过当事人的朋友圈知道的。

　　作为嫡亲的妹妹，她昨晚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重色轻哥，后果就是反思着反思着就被宋怀予带上了贼床。

　　事后宋怀予还跟她说：“既然都说了要在大哥结婚之前让他喝上我们孩子的满月酒，我们怎么能不努力？有时候我们得适当做点儿什么，才能逼大哥一把。”

　　一夜沉沦，醒来不见宋怀予的影儿，好在摸摸身边的床铺还是温热的，不然沈宴之也不会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惦记着吃瓜。

　　刚好白星洛也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办，虽然沈宴之是沈淮之的亲妹妹，但她也是自己的亲亲好闺蜜。况且这些年来在自己与沈淮之之间，沈宴之向来是帮她不帮亲。

　　“表白倒算不上，至多是……”白星洛还在这边斟酌着措辞，沈宴之只抓住了自己想抓的重点。

　　沈宴之本来看到沈淮之昨晚就差发“我喜欢你”这么明显的三个字的朋友圈时，高兴地比当年宋怀予跟她表白还激动，为此宋怀予还吃了一把老醋。

　　不过，昨天晚上都从她身上讨回来了。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不过她乐见其成。

　　结果现在从另一个关键当事人这里听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这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的猜测，沈宴之顿时觉得自家兄长这么多年真是全凭本事单身。

　　不过白星洛只顾着想怎么跟沈宴之说这件事，并没有察觉到沈宴之的情绪变化。

　　“你哥同我说，能不能给他个机会。”

　　白星洛怕自己说不清楚，索性从送沈宴之回云城以后她回江宁回到槐花镇后她碰见沈淮之的始末开始说起，当然这之中并不包括她隐秘的情感和她的所思所想。

　　沈宴之原本以为自己的亲哥单身这么多年，身边除了宋子衿，再没有出现其他女性，肯定是因为沈淮之把身边的人都当自己的下属了，在讨女孩子欢心上一点儿心得都没有。

　　她本来都考虑好了，得让宋怀予明里暗里在这方面多提示提示沈淮之。

　　谁料听白星洛讲了不过这一半天的事，她才发觉自己果然不了解男人，至少不了解像自己哥哥这样的男人。

　　好心计！

　　沈宴之在心里偷笑，原来以为自己的哥哥是个闷骚男，没想到是个心机boy,自己闺蜜这只小白兔怕是掉进狼坑了。

　　“真是塞了好的一口狗粮！”

　　“什么狗粮猫粮的，正经一些，我正烦着呢？”

　　“这有什么烦恼的，喜欢就试试，讨厌就拒绝。那星洛是讨厌沈淮之那个心机boy还是喜欢他？”

　　“你到底跟谁是一条战线上的？原来以为是解忧草，没想到是刺探情报的！”

　　至于白星洛到底是怎么想的，沈宴之大约能猜一猜。

　　如果说星洛对哥哥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她是不会给自己哥哥回旋的余地的，更不用说什么考虑期。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宴之也不是那种无趣的人。既然哥哥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好闺蜜也心有所动，那她不妨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做一个快乐的吃瓜群众。

　　两个人笑着闹着，说了些别的，后来阿婆喊星洛吃早餐，才各自挂了视频通话。

　　30

　　白星洛回槐花镇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回来的车上她计划既然回来了，索性就陪阿婆到年假最后一天，在槐花镇多住些时日。

　　结果人还没到家，就遇到了怎么想也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的人。

　　老实说，能遇到他，无论人生何时，身处何地，她真的很开心。

　　只是这么多年，她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习惯了把对他的心意放在心底。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叫她知道她一直在时光里深深眷恋着的那个人也在喜欢她，说实话，昨天沈淮之跟她说我们试试的时候，她几乎要哭了。

　　当时心底里不知道为什么涌起来的不是满心欢喜而是无比委屈，就像这么多年谁亏欠了她似的。

　　明明知道应该答应他的，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就是嗫喏着说不出口。

　　她当时好害怕沈淮之得不到回应就作罢，她害怕他的喜欢只是临时起意，她更害怕他的喜欢在沉默里消逝，好在他说给她时间。

　　那真的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怎么样答应他才是水到渠成，才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急不可耐。

　　中午阿婆做了星洛最喜欢吃的菜，四菜一汤：椒盐虾，孜然蘑菇，香煎土豆牛肉，清炒四季豆，番茄冬瓜汤。

　　以前每次星洛回来，虽然家里吃饭的只有两张嘴，但是阿婆从来不讲那些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俗礼，星洛也念着自己难得回来一次，阿婆在家平日里已经够冷清了，所以两个人在家里吃饭的时候，都拣着那些平日里遇到的好玩儿的事有趣的人说给对方听。

　　今天这顿午饭，白星洛嘴上吃的快活，但是阿婆明显能感受到孩子有心事。

　　星洛虽然还是跟阿婆讲着在自己在京州一个人生活时的那些事，但明显心里头真正想着的并不是她嘴上说的那些。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阿婆也听得不太留神，竟然没有注意到后面星洛在说什么。

　　“阿婆，您有心事？”白星洛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虽然午饭还没有吃完，但想着家里有冬瓜，晚上可以做一个香辣冬瓜吃，不知道阿婆能吃几分辣。

　　哪里知道问了阿婆几声，阿婆只是嘴里应着，却是答非所问。

　　31

　　“I been waiting for you
　　For you to wrap your arms around me
　　when you need to most
　　For you to be in the doorway
　　When I get home…”①

　　温柔好听的歌声在车内响起，调子慵懒舒适，白星洛不知道是这首歌本身就给人这样的感觉，还是因为现在此刻此情此境，她只觉得缱绻有余。

　　她借着隧道里的灯光偷偷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因为路况的原因，沈淮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留意跟前车保持安全距离上。这对于白星洛而言倒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她难得如此悄然地光明正大的观察他。

　　她知道他素来谨慎，不论是以前仅有的一次跟他出去旅行，还是现在她坐在他的副驾驶位上，他开车素来稳当，做事一向周全，在这些寻常处，他一直都让她很安心。

　　只是想到自己本来人该在江宁，该在槐花镇的，这会儿却出现在回京州的车上，还是在沈淮之的车上，白星洛自己也觉得如梦似幻到不真实。

　　还记得前天她跟阿婆吃中饭，桌上的菜肴丰盛美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祖孙俩人心里都藏着事。

　　明面上是阿婆先藏不住心里的话，现在想来阿婆是给了星洛一个缓冲，一个台阶，先行为她平铺好了路。后来星洛回过头来想，阿婆其实比她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阿婆跟她条分缕析，为她细细捋清楚她自己心里究竟想要什么。

　　到现在白星洛还记得那天吃饭时她喊了阿婆几声，阿婆嘴里应着，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星洛原以为阿婆一定会岔开话题，跟她聊聊晚上吃什么。不管什么时候吃，先定好食谱也好。哪里晓得阿婆竟然笑着问她：“洛洛，跟阿婆说句悄悄话，你、是不是喜欢小沈啊？”

　　“阿婆你……你说什么呢？”白星洛知道阿婆要说的话多半跟沈淮之有关系，但着实没有想到阿婆会这么直接发问，丝毫不拐弯抹角。

　　白星洛本来打算先三言两语支吾过去，后面再用别的事情岔开这个话题，但是一对上阿婆那双慈爱的笑眼，她忽然说不出那些早就想好的说辞了。

　　半晌，星洛终于还是在阿婆的期待中点了点头，而后小声说道：“喜欢，喜欢的。”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她心里又涩又暖，眼底涌上泪来。

　　心里有喜欢的人她可以在阿婆面前坦然，但是眼底的泪她却不能在阿婆面前露出一丝一毫。

　　她不想她担心。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这么多年阿婆是这世上最挂念她的人。逢年过节，每次回槐花镇，她都得了阿婆的许多照料，她不想再为她添多余的负担，叫她忧心。

　　于是，当下整理好情绪，笑嘻嘻的跟阿婆开玩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怎么？阿婆要当月老，给我牵红线？”

　　老太太当时神秘一笑，只留下了两个字：“得牵！”

　　不是“要牵”，也不是“会牵”，而是“得牵”，就这个中的意味白星洛还没有品出什么来，还不待白星洛问阿婆这红线她怎么牵，老太太摸清楚星洛心底的想法以后，竟然主动岔开这个话题不谈。

　　阿婆后面倒是跟星洛聊了些这半年在槐花镇发生的事情，什么林家囡囡三月份带了男朋友回来，年底就要订婚了；还说李老头家的儿子出息了，在云城买了房子，上个月把老两口接去一起住了，说是父母供养了自己半辈子不容易，现在也该老人家享享清福了……

　　槐花镇就那么大，说完这些，阿婆问了问星洛在京州的情况。

　　阿婆得知星洛一个人在京州不声不响地找了新的住处，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搬了家，心疼了自家囡囡好久。

　　白星洛本来想跟阿婆炫耀一下自己现在能够一个人做很多事情，没想到反而招起阿婆的伤心来。

　　她一面劝解阿婆，一面庆幸自己向来报喜不报忧。真不敢想如果阿婆知道自己在公司里遇到的那些烦心事，阿婆该有多难过。

　　如果爷爷还活着，阿婆该当有一个能够相扶偕老的伴儿。遗憾的是，爷爷还没有跟阿婆表明心意，就离自己和阿婆而去了。

　　天人永隔，对一对彼此心有所属的暮年之人来说，是一生中极大地遗憾。

　　想到这些，白星洛忽然想奋不顾身地试一次，抛开自己的小心翼翼，抛开父母婚姻不顺的前车之鉴，抛开宋子衿这个心有芥蒂，她想跟他试一试。

　　“沈淮之，我们试试吧！”

　　等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而且明朗起来，等在近千米的隧道里集聚的郁闷渐渐消散的时候，白星洛侧头对上沈淮之棱角分明的侧颜，郑重发出邀请。

　　“星洛……”

　　“沈淮之，你先听我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尤其对于感情而言，我近乎是个胆小鬼。可是，我忽然就想靠近心里的那轮月亮。我知道，我喜欢的月亮好像更喜欢其他耀眼的星星，但是，我不知道……我们试试吧！”

　　沈淮之本来是想等到了京州，再跟星洛好好谈谈这件事。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应该男人先开口。一方面是出于对对方的尊重，另一方面，既然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不想让对方在任何的时候落了下风。

　　可是，听到白星洛言语中忽然带了哽咽，再到后面，身旁的女孩儿话愈讲越多，话音里的哭腔却也越来越明显，沈淮之看到前方写着【庐江】两个字的服务站，毫不犹豫就把车稳稳地开进了庐江服务区。

　　明明京州离庐江不过个把公里。

　　白星洛说完想说的话，半晌等不到沈淮之的回应，再想想自己刚才的状态，忽然就觉得难为情，正待后悔想努力抢救一下，就听见身边沈淮之解安全带的声音。

　　合着自己的这番话后劲这么大，沈淮之都要下车去透透气吗？

　　白星洛觉得自己输了心又丢了面子，正想着要不要索性痛哭一场，眼泪就先从眼中滚落，正要抬手去擦，眼前就覆过来一个影子。

　　一抬头就对上了沈淮之的眼睛，素日沉如深潭瞧不出太多情绪的一双眸子里此刻蕴着疼惜，眼波翻转间又似有无尽深情与从来不曾见过的势在必得的侵略，各种情绪交织，眼中情绪几转最后尽是复杂之色。

　　“沈淮之……”

　　白星洛平白有些害怕，才开口，沈淮之也只给了她喊自己名字的机会。

　　后面所有，被他尽数掩于唇齿，吞于腹中。

　　两个人不知道是谁的耳朵先沾上了胭脂色，不知道是谁的眸子里先染上了不尽的着迷之色。

　　半晌之后，沈淮之先自移开，像是怕女孩儿多想，他又倾身过来，摸摸她的头，轻声哄着：“不许再难过了，你说的我都同意。”

　　在白星洛诧然的眼神中，沈淮之接着说着，给白星洛喂下最后一粒定心丸：“没有别的什么星光，我从小到大，只喜欢一颗星星。本来想告诉她，今晚的美色很美，但唯有她一抹在我心上。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不论是月亮还是星光，只要是她我就甘之如饴，全盘接受。”

　　白星洛本来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突然的吻里，还没有来得及纪念自己的初吻，就被沈淮之毫不保留的告白击了个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样子？

　　大约开心到眼尾都带了笑意，她记得卜染说过，她很开心的时候，眼里会盛满小星星。

　　不过大约害羞更多一些吧，沈淮之的突然袭击全无预告。

　　想起刚刚那个吻，白星洛不禁觉得自己脸烧了起来。不知道脸红的明不明显，这下自己更不敢看沈淮之了。

　　本来自己就对他感情不纯，这下可怎么面对他……

　　白星洛低了头正纠结着，就感到下巴上一紧，是沈淮之的手。紧接着，眼睑上落下一片温热。

　　32

　　“匆匆忙忙 慌慌张张 流浪
　　跌跌撞撞 沸沸扬扬 游荡
　　透亮的伤 闪耀着光
　　仍在守望 你和远方
　　……
　　想给你我的一切
　　为你画座山 画条河
　　画一座房子 画一个我
　　为你着了魔 为你烧心火
　　……”②

　　白星洛到家以后，跟阿婆报了平安，一开始就跟以往出了远门回家以后一样，换衣服，洗澡，收拾房间，洗衣服……

　　晚上得闲她还点了一支山南香堂的老山白檀，沏了一壶玉兰香，从书桌上拿过那本只看到第三章的《女子图鉴》来看，一切似乎跟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直到她泡了脚，洗漱以后躺进床铺收到沈淮之发来的那条微信消息，才对回来以后避而不想的白天的那些有了最真切的感知。

　　白天的那所有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她的现实体验。

　　沈淮之的吻，还有他说的那番话，都不是一个虚无的梦，也是自己的臆想。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并且已经发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