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一句惊叹》Shambles

8、第 8 章

　　熄灯了，电影开始前的广告还没开始放，影厅已经熄灯了。

　　丁俪凛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给金彻发消息:关灯了

　　收到消息的金彻正在影厅门口，他把手机装回去，摸黑找到丁俪凛所在的位置。

　　“抱歉，让一下。”

　　金彻跨越一排排歪歪扭扭的腿，道了一路歉，来到她身边。

　　丁俪凛问:“你去哪了？”

　　金彻笑嘻嘻地挥舞手里的卡片，说:“买刮刮乐。”

　　她没问为什么买刮刮乐，因为广告开始了，慷慨激昂的广告词吵得人耳朵痛。

　　今天的约会安排格外纯情，差点产生回到学生时代的幻觉。

　　先是碰面，这回金彻没有拿着花出现，倒是有点失望。

　　明明不喜欢对方，却对有人来见你一定会带来一束花的事情有了依赖，好诡异的感觉，但不令人讨厌。

　　碰面后一起拉着手坐地铁，靠在身旁人的肩膀上，看对面车窗玻璃中两人的身影。

　　丁俪凛看见玻璃中的自己在笑。

　　金彻擅长讲一些有趣的事，他们两个之间挺有的聊。

　　因为太过正常，她在地铁上问了金彻一个问题。

　　“你之前也这么追女孩吗？”

　　金彻居然被问得红了脸。

　　丁俪凛才不管你害不害羞，拿出手机对金彻一顿拍，见鬼了，一顿饭能撩八个女生的人居然会脸红。

　　“……我之前没追过女孩。”

　　她放下手机，“哦，都是人家追你呗，讨厌你这种男人。”

　　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无法无天的男人，她见一个打一个。

　　金彻知道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立马切换到专门应对丁俪凛的模式，“别讨厌我。”

　　“不讨厌你，别拿流浪狗一样的眼神看我。”

　　她发自内心的受不了男人装柔弱，不是心疼，是恶心之余觉得浑身痒。

　　之后的行程是看电影，两个人坐在饮品店头挨着头讨论看什么好。

　　丁俪凛指着手机屏幕:“不看这个。”

　　“好。”

　　“也不看这个。”

　　“嗯，这个看着很无聊。”

　　“这个还行，剩下的你想看哪个？”

　　“你想看哪个我就看哪个。”

　　没有主见的金彻被丁俪凛对着后背狠狠抽了一巴掌，她不喜欢讨论的时候只会说‘听你的’、‘都可以’的人。

　　她在前几段恋爱中遇见过这种人，上一个翻版林煜是典型例子，没有主见到现在想想能气出一肚子火。

　　你可以提出意见再被我否定，但是不可以不提意见。

　　不过出于当时想要伪装的本能，只在分手后和朋友抱怨过一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对翻版林煜的举动表示过异议。如果对方无法提出任何建设性意见，她便面带微笑的自己做决定。

　　她仿佛在扮演一个符合林煜喜好的角色，设想当你面对真正的林煜，他这么做时，你要怎么做？

　　首先一定是个温柔的女生，和他一样平和、稳重，肯定不会为这点琐事生气，做到凡事宠辱不惊，两个人在一起像两尊活佛。

　　反正和丁俪凛的性格天差地别。

　　这么看来他和林煜完全不像，林煜才不是万事等另一半安排的垃圾男人。

　　被打了一巴掌的金彻捂着自己的肩膀，想不出哪做错了。

　　好在他和假林煜一类人最大的不同是直言不讳:“为什么打我，说‘你想看哪个我就看哪个’惹你生气了？”

　　丁俪凛:“嗯哼。”

　　金彻:“不对啊，一般这么说对方不都很开心吗？”

　　丁俪凛:“可能我和一般之间差点距离。”

　　金彻被差的那点距离迷的快要失去自我。

　　他选中一部影片说:“我想看这个。”

　　丁俪凛起身:“刚好我也是，走吧。”

　　共同选中的电影哭惨了半个影厅的人，尤其是身边的金彻，他攥着手里的刮刮乐和她的胳膊哭到发抖。

　　最初，电影开始，金彻拉着她的手，看一眼屏幕，看一眼她。

　　丁俪凛索性靠上他的肩膀，让他看不见自己，制止不专心观影行为。

　　电影播到三分之一，丁俪凛的眼眶有些湿润，播到二分之一，丁俪凛听见人哭到缺氧时吸气的声音。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纳闷地抬头。

　　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天啊。”

　　想问问金彻，装作没有主见的样子是因为预料到自己会哭成这样吗？

　　电影的后半段自然而然的演变为边看边帮金彻擦眼泪。

　　第一次凑上去了，金彻不好意思地躲着，第二次又躲，捉住她的手不松开。

　　第三次被按住脑袋狂擦一通，再往后适应良好。

　　电影结束，他们一起坐到演职人员表结束，灯亮起。

　　金彻尴尬地双手捂住脸，耳朵通红，他再也不会提和丁俪凛谈恋爱了，眼下的情况，丁俪凛不把他扔这走人已经很好了。

　　丁俪凛拿起卡片，“你的刮刮乐没刮。”

　　听到声音的金彻透过手指缝看丁俪凛。

　　“一起刮开呀。”

　　她捉着金彻的手把它从脸上挪开，从包里拿出口红，摘下口红盖子递给金彻，说:“用这个。”

　　金彻麻木地执行指令，想象不出下一步该怎么做，今天过后该如何面对丁俪凛。

　　他一直避免在众人面前展现出刚才的形象，人们认识的金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玩咖，本质上也是。

　　后来认识了丁俪凛，喜欢上丁俪凛。

　　努力一段时间终于得到回应，再亲手把第一次约会变成最后一次。

　　有人会喜欢私底下泪点低到哭缺氧的男人吗？

　　如果有，恐怕不会是丁俪凛。

　　“愣着干嘛，继续刮呀。”

　　金彻低头刮卡，认认真真地刮过每一处，头一直低到整张卡片刮完。

　　丁俪凛跟着他一起低头，凑过去问:“这怎么看？”

　　金彻:“这里写着出现相同的数字代表中奖。”

　　丁俪凛:“相同的数字，相同——”

　　金彻不敢相信，他看向近在咫尺的丁俪凛，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认真的宛若在观察自己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呆呆地说:“居然中奖了。”

　　丁俪凛:“真的中奖了，六百块！好幸运。”

　　她和秦微笙在上学期间，买过的彩票和刮刮乐加一起有六百块，中过最大的奖是五十。

　　难以想象六百块钱需要什么样的运气。

　　金彻:“给你，我买刮刮乐是因为和你约会很开心，觉得今天很幸运。 ”

　　“不哭了？”

　　行吧，又给问脸红了。

　　“为什么回避我呢，人活着就会流眼泪，为什么要因为正常的生理反应回避跟我说话，我们不是在约会吗？”

　　他怎么变得和今天的约会一样纯情到匪夷所思。

　　脑回路不在同一世界的两人各想各的，金彻强装淡定地看着丁俪凛。

　　在路人眼里这对情侣要多亲密有多亲密，紧贴彼此的胳膊，十指相扣站在一起，男生拿着女生的包看向女生，女生仰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拼命让自己不去想丢不丢人的问题，想这种问题一定会被丁俪凛讨厌。

　　金彻:“你比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说话更直接了。”

　　丁俪凛终于移走令他倍感压力的视线，说:“有话直说是最有效的沟通方式，假如‘有话直说’面对某些人不奏效，说明他不适合和我相处，我也不适合他。”

　　金彻:“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要坦率……男的也是。”

　　丁俪凛笑笑不说话，只是刚好遇到金彻，刚好展现出坦率的一面，她活了25年不是白活，难道碰见不倾向于直来直往的交谈模式的人，非铁着一颗头上去挨揍？

　　以偏概全地下定义会引来后续的失望，她不希望金彻——不止是金彻，任何人对自己抱有过多期待。

　　“走吧，吃完饭我要去上班，你晚上先自己回去。”

　　来自心灵导师俪凛姐姐的心理疗愈效果，瞬间四分五裂，不复存在。

　　先自己回去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回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的意思？

　　还是‘我有事，你快滚’的意思？

　　完了，金彻想一切都完了，果然世界上没有人看到男朋友哭得像狗一样，还能和声细语地拍拍你，夸你好样的，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发誓自己之前很正常，起码在丁俪凛主动提出‘走啊，约会去啊’之前都很正常。

　　枉他久经‘沙场’，有机会正面应对丁俪凛却变得大喜大悲，情绪起伏相当反常。

　　电影是罪魁祸首。

　　“我的刮刮乐呢，先去把刮刮乐兑了。”

　　“这里。”金彻捏着手里的刮刮乐。

　　丁俪凛没拽动，“攥那么紧干嘛？不是说给我？”

　　金彻急忙松手，攥那么紧是担忧自己跟随即将兑换完成刮刮乐一起进垃圾桶。

　　“好了，六百块，下次拿这六百请你吃饭。”

　　金彻怀疑自己的耳朵:“请我吃饭？”

　　丁俪凛:“怎么，拿你的钱请你吃饭，不乐意？”

　　金彻:“乐意之至，我的荣幸。”

　　纯粹没想到变相搞砸约会后，还有下次机会。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在脑中设置一个防沉迷系统，再像今天这样情绪被丁俪凛牵着走，估计不久后会确诊精神病。

　　丁俪凛:“哦，你哭的时候我也录视频了。”

　　—

　　经常被迫加班的两人在单元门前相遇，这是他们第二次遇见对方，上一次是丁俪凛关电梯门。

　　丁俪凛:“好巧。”

　　贺骁遥看起来很疲惫:“不巧吧。”

　　一个701，一个702，哪来的巧。

　　“可是我们之前从来没遇见过对方。”

　　“……可能我之前运气好？”

　　“滚。”

　　电梯来到一楼，丁俪凛抢先迈进去。

　　贺骁遥看得想笑，不禁说:“我会和你抢吗？和女生抢要不要脸了。”

　　丁俪凛按下七楼，“你不会和女生抢不代表不会和我抢。”

　　“歪理。”

　　丁俪凛回怼的词没酝酿好，转身闻见萦绕在贺骁遥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你才——喝酒了？”

　　“嗯。”贺骁遥低头靠近丁俪凛。

　　丁俪凛伸手挡住，“拒绝亲嘴行为啊，我打算和金彻谈恋爱呢。”

　　虽说还没真正准备好和他谈恋爱。

　　说不能亲嘴就不亲，贺骁遥听话地亲了亲丁俪凛的手背，问:“手可以吗？”

　　再亲亲藏在衣领里的脖颈，问:“脖子可以吗？”

　　顺着锁骨滑下去，又问:“那这里呢？”

　　丁俪凛双手捧住贺骁遥的脑袋，叫停他自作主张的动作，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贺骁遥酒量是差，但目前的反应太过反常。

　　她严肃地说:“贺骁遥，你不对劲。”

　　贺骁遥冷漠地拍开丁俪凛的手，站回去反问:“哪里不对劲？”

　　“依据我的了解——你今天见到唐曼茹了？”

　　他被说中，“没错。”

　　她确实了解自己，了解到现在不想看见她。

　　贺骁遥走出电梯间，丁俪凛快步跟上八卦，“看样子场面相当惨烈啊，快讲讲。”

　　假如他铁了心不讲，晚上一定会听见702传来的鬼哭狼嚎，嚎一段时间再不主动讲，702会上‘死了都要爱’招待他。

　　他视死如归地停下，主动回忆下午不愉快的经历，“我碰见上次那个男人买了822去找唐曼茹，唐曼茹看见他的时候在笑，看见822笑容消失。”

　　“顺便扔进垃圾桶。”

　　“没了。”

　　丁俪凛有点摸不准贺骁遥突如其来的脆弱，“没了？”

　　贺骁遥:“没了。”

　　丁俪凛大失所望:“这就没了？他们看见你了吗？”

　　贺骁遥看着丁俪凛幸灾乐祸的表情，气得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说:“没看见，当时我在店里。你还想怎样，她分明知道这家店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我有多热爱自己的事业，为它付出了多少。还不够吗？”

　　丁俪凛的同情心随着贺骁遥的暴力袭击消失殆尽，冷嘲热讽道:“虽说践踏别人的真心很该死，但也不妨碍你爱的死去活来。”

　　话说回来，听完贺骁遥平平无奇的经历，总感觉哪里怪，“你是不是骗我，不是说她没拉黑你的任何联系方式，你们只是不怎么聊天，还说送的东西七次起码有三次会收，约她出门三次有一次会同意吗？”

　　贺骁遥无奈:“我骗你有好处吗？”

　　丁俪凛越想越怪，“没好处啊，我不认识她，更不认识你其他的狐朋狗友，真是奇怪了。”

　　如果贺骁遥没有幻想症，那么唐曼茹那边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虽然渺茫到看不见吧。

　　可为什么贺骁遥看到的像是自己的仇人才会有的举动？

　　能做到把前男友店里的东西无情甩进垃圾桶的话，起码要同时做到果断拒绝前男友，礼物、约会通通不要，联系方式一律拉黑才对。

　　“你确定那个男人不是他男朋友，仅仅是在追唐曼茹？”

　　贺骁遥想撞墙，“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丁大小姐。”

　　“别激动，总那么激动做什么，上辈子是机动车呀？”

　　讲完冷笑话，话锋一转，“想到一些话，不清楚该不该说……”

　　贺骁遥大致猜到丁俪凛接下来打算讲什么，声音沉闷地开口：“别说。”

　　丁俪凛明白，应下他哭丧着脸发出的悲惨祈求，“OK，如果你不想听的话。”

　　贺骁遥见丁俪凛放过自己，例行每日友好的商业互问:“恋爱谈得怎么样？”

　　“嗯——挺好玩。”

　　“好玩？”

　　“对，像在带小孩。”

　　前半程牵手、逛街、买买买，中间擦眼泪、哄人，后半程陪吃饭，可不就是在带小孩。

　　贺骁遥一脸‘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摇摇头轻轻拍了拍丁俪凛的肩膀，随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