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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向她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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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沈明杳的依旧是之前和沈明杳团队对接事务的作者经纪人周围。她从外地看景回来还没好好休息过，脸色隐隐透露着几分疲惫，坐在对方工作室的沙发上抬手捏了捏眉心，淡笑着接过经纪人递过来的咖啡。
“我能直接和清规老师聊聊吗？”
虽然沈明杳知道清规这个作者从不见人，但为了项目她依旧选择“多此一举”。
果然，周围露出歉意的神情：“抱歉，清规不擅长处理这些事，他只对写稿子有兴趣。”
听到这个回答沈明杳并不意外，她今天是想直接争取和作者本人合作的，所以她此刻并不气馁，反而对清规这个人的好奇心愈发浓厚。
“这个剧本我们的编剧反复打磨依旧写不出原著的精髓，我既然接了这个项目就是本着做好的目的去的，所以我真的很希望原著作者也参与到编剧工作中来，我们一起还原原著的精彩和想传达给读者以及观众的思想。”
周围认同地点点头：“我明白，但是清规是绝对不会跟组进行剧本的随时调整的。”
他顿了顿：“沈导，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空气中流动着淡淡冷檀气息让沈明杳觉得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她深吸一口气，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今天就不打扰了。”
她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清规这个作者从不见人是他的惯例，她从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个自信能打破规则。不过多纠缠或许能给对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留一线机会争取下次合作。
“等等！”
沈明杳推门的手一顿，讶异地扬了扬眉：“还有什么事吗？”
周围也难掩惊讶，手机上还停留着没有退出的微信界面：“清规老师说他可以参与剧本改编，但是他不会跟组，有问题需要沈导您和他单独交流。”
“可以吗？”
“当然，荣幸之至。”
沈明杳压根没想到自己跑这一趟还真能有结果，想到自己能即将能见到清规本人，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周围看了眼微信，目光隐隐投向对面的二楼一角。
那里此刻站了个男人，白衣黑裤，领口处成V字，锁骨清瘦而薄。袖子被挽到小臂处，露出一截冷感的皮肤和流畅好看的线条。他懒懒立在那里，气质倦淡出尘，像是冬日夜里无声无息落下的第一场霜雪，静静垂着眸望向门口清淡温婉的女人。
周围也不懂为什么一向不愿意和人接触的自家作者会主动要求合作，他看着沈明杳的眼神慢慢变了，话语中带着带欲言又止：“有件事希望你知道。”
“请讲。”
这次合作本就是意料之外，所以她微微颔首，对对方可能提出的要求表示接受。
“他有一点听障的问题。”
沈明杳微怔了几秒，随即明白了之前周围说的难处在哪，并不在意表示理解：“请你帮我转告清规老师，合作愉快。”
周围没想到有人知道金牌作者清规是个听障人士之后的反应居然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存在。
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沈导，合作愉快。”
沈明杳走后，周围仰头对楼上的男人打着手语：之前和你讲过这么多遍你都没反应，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戎樾怔然片刻，没有波澜的神情转而泛起一抹笑意，几秒后周围的微信接到一条来自自家作者的消息：“可能是我今天的心情比较好。”
再抬头望向那处时已经没有了人影，周围盯着那条微信摇摇头嘟囔一句：“还算是有点人气，否则早晚有一天怀疑你要出家。”
溪城这几年发展的很好，沈明杳是溪城本地人，这两年一直在外地拍片子算算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
回家陪父母吃过饭出来遛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当年的高中门口。
不远处有一家半掩着店门的书店，门口依旧悬挂着记忆中那个叮铃作响的风铃。沈明杳走进去，店里的员工早就换了人，不过装饰倒是和当初一样。
她当初最爱来这家书店，在朋友眼中是喜欢看书，但其中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明杳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她来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在这里她偶尔会遇见独自靠在书架旁神色认真的戎樾，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和他有在同一空间片刻单独相处的机会。
找到当年熟悉的位置，一些暗藏在时光里隐秘又羞于宣之于口的心事变得逐渐清晰。
……
再次接触到那个少年是高三毕业班的毕业典礼，沈明杳作为礼仪上台给优秀毕业生颁奖。
那是她与他距离最近的一次，少年笑容明耀，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意气风发。
也是那一次，她在那张证书上看到了他名字的两个字。
戎樾。
他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沈明杳站在台下，仰视着礼堂正中央光耀了她整个世界的少年，耳边听着苏茵茵喋喋不休的科普。
她知道了他稳坐高三文科班的头一把交椅，知道了他是学校广播站的站长，知道了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翻译官。
沈明杳看着戎樾，无端端想起语文老师上课时讲过《兰亭集序》中的一句话：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而戎樾，就是那个茂林修竹。
这种心绪全然只被一个人牵引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奇妙，沈明杳心知他们短暂的交际会止步于今天，酸涩的情绪只涌上一阵便减退了下去。
她的眸光嶙峋，十六岁的沈明杳在此刻默默许下了人生中最虔诚的心愿。
愿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二十六岁的沈明杳被手机叮的一声从回忆中拽起，盯着好友申请上的一行字有一瞬间的眩晕，心中波澜乍起。
我是戎樾，作者清规。
她点了同意，主动发去了第一条消息。
沈明杳：【你好，我是沈明杳。】
相应的提醒震动声随之响起，在一片静谧的书店中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她循着声音抬头，仿佛又回到了青春，尽头书架处身影清隽颀长的男人单手拿着一本书，明暗斑驳的阴影罩在他的身上。
一颗心如忽明忽暗的灯般摇曳着，他命运使然地对上沈明杳惊愕的眼。
那是二十八岁的戎樾在向沈明杳走来。
在这里见到沈明杳，戎樾有些意外地眉梢微挑。
沈明杳率先反应过来，原本平静的心潭被扔进一颗小石子缓缓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反应略有些木然地向他挥挥手：“戎樾，好巧。”
戎樾淡漠的眼中升了些温度，朝她微微颔首。
“你还记得我吗？”
声音刚刚出口，沈明杳很明显地顿了下，随即脸上浮现几分淡淡的懊恼，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把方才说的话打在上面递到了戎樾面前。
【记得。】
察觉到她的小情绪，戎樾又在手机上打上一行字：【我可以读懂一些简单的唇语。】
他抬眼看了下盯着手机屏幕的沈明杳，一脸的认真，那表情像是自己要给她讲什么金科玉律。
想到这，他不自觉地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又继续道：【况且我不是刚刚加过你的微信，沈明杳。】
对啊，他一分钟之前刚刚加过她的微信。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戎樾微信之后，沈明杳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就像是你曾经年少时拼命想得到过一个东西，然后在很久之后你无意中却得来全不费工夫。
算不上得偿所愿，只是感觉有点奇妙。
沈明杳和他共用一个屏幕，不由得凑得有些近，望着男人好看的侧脸，她的呼吸不自觉渐渐放缓，逐渐与他同频。
握着尚有戎樾手心余温的手机，独属于他的温度从指尖流入心脏，她觉得胸膛中好像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微弱却顽强的蓬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让她为了这簇小小的火种，想无限地靠近它独特的燃料。
戎樾拿着手里的书去前台结账，付完款后沈明杳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吃过晚饭了吗？】
明明半小时之前才吃过家里给准备的“满汉全席”，但私心使然，她回复：【还没。】
戎樾：【一起去吃点？顺便聊聊剧本。】
沈明杳：【好。】
天色渐晚，路边偶尔有几个逃课出来游荡的学生，沈明杳迈着小步跟在戎樾身后，十分自觉地和他拉开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总觉得戎樾和之前变了许多，年少时的戎樾光耀盛大，处处不带着明媚的少年气。如今的他……一身霜雪，对一切好像都保持着出奇的淡然，温和也沉默。
浮华太重，他是万千浓墨重彩中唯一的那一笔水墨。
身前的男人停下步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转身：“我有那么吓人？”
沈明杳原本心事重重的脸在听到他说话之后瞬间变得五彩斑斓，戎樾在她表情变幻莫测的脸上流连了几秒，似乎是恶作剧得逞，清淡的眉宇间松动了几分：“以为我不会说话？”
“……”她确实以为他不会说话。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之前？是指在书店？还是之前在高铁站遇见的那回？
“他们听说我是个聋子，就全都自动认为我不会说话。和人打交道怪麻烦的，所以我就干脆不说话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挺难受的，就连说的对不对都不知道。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愿意说话了。
“跟上。”戎樾的步子更缓了些，余光中隐约瞥过她凝重的神情，唇角跟着向上勾了勾。
她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戎樾又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嗯，是和传闻中的不一样，有点傻，但是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学校门口有几家网吧，刚路过门口就见从前的年级主任揪着几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出了大门。
见戎樾看得饶有趣味，沈明杳打开备忘录：【你高中也这样吗？】
“有时候会去网吧，但是这样倒不至于。”
沈明杳想想也是，戎樾这样的学生估计是主任老师的心头好，就算出来打游戏应该也是堂堂正正请假出来的。
跟着他又走了一段路，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直到看见了那家熟悉的店面，她终于知道戎樾要带自己去吃什么了。
这家面馆开了十几年了，从沈明杳上高一开始，他家就是学校附近最火爆的一家店。每天中午午饭时间都需要跑着过来抢位置，晚一会可能就要端着碗蹲在门口的小凳上吃了。
这会已经过了学生的饭点，店里难得的清净。老板夫妇今年五十出头，看起来都是很和善的长相，见沈明杳和戎樾两人进来忙热情地拿了菜单过。
“戎樾！从毕业就没看见过你，这是工作不忙了回学校看看？”
老板娘手上拿着点菜的白纸和一根圆珠笔，笑眯眯地看着正在低头点菜的戎樾。
从前上学的时候戎樾就是这里的常客，再加上人长得帅，每次一来就呼啦啦好多朋友，所以老板娘对戎樾的印象尤为深刻。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沈明杳放下手中的那份菜单很自然地接上了老板娘的话：“对啊，想念您家的味道了。”
“我对你也有印象！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每次的桌子都是最干净的，变漂亮了啊！”
沈明杳笑得眉眼弯弯，显然对老板娘的夸奖很是受用：“您也一直都没变，和我上高中的时候一个样。”
“对了，你们这是谈朋友了？”
“没有没有，您误会了。”
老板娘一副我懂的表情，只当是小姑娘害羞，笑呵呵地收了菜单：“今天的红豆小汤圆做的好吃，一会送你们两份尝尝。”
沈明杳飞快扫了眼坐在对面的戎樾，他依旧是那副世界与自己无关的神情，而后转而向老板娘道谢。
“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戎樾结束对菜单的研究。
沈明杳抿嘴一笑，眼睛亮亮的，看上去就让人心情很好，打字给他：【对呀，老板娘还说送我们红豆小汤圆呢！】
“为什么？”
沈明杳一怔，脸上有些发烫，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你不是说我们聊得很好嘛，老板娘人也很好。】
戎樾赞同地点点头：“老板夫妇人都很好。”
“老板娘刚才和我搭话了吧。”
他一哂，目光游离在对面那只上了年头的挂钟上，是沉静的，宛如落在地上无声的雪，惊艳的眉眼覆上了一层光洁的月华，有些不自知的清倦疏冷的勾人。
他笑着：“我只是没听到，是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