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回到了新婚夜》谯月

22、第 22 章

　　次日，卫珹岚穿了一身常服坐在珍馐楼三楼雅座之上，此处视野开阔，透过窗户正能看到京城街景。

　　外面人群熙攘，正是昨天连翘驱马车路过的地方。

　　她算着时辰，再过不久，便到了给荣王送膳的时候。

　　她打听过了，昨日、今日都是连翘当值去给荣王府送膳。

　　昨日遇到连翘的时候，他应当刚从御膳司领了食盒，在前往荣王府的路上。

　　但他却中途改道绕了路，途经此处，不知拐到了哪里去。

　　给荣王府送膳是要紧的差事，连翘却在中途绕道去了别的地方，还特地换了身装束，明显就是不想引人注目，他一定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卫珹岚有预感，他今日还会从此处经过。

　　她面前放着几碟没动过的点心，假装是在用膳的客人，其实满腹心神都关注着外面街道来往的人群。

　　“姐姐？”

　　这时，一个温柔的嗓音从旁传来。

　　卫珹岚愣了一下，回过头，只见卫锦岚手里提着个包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旁，惊讶又喜悦地看着她。

　　卫锦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妹。”卫珹岚僵硬地点了下头。

　　卫锦岚微微一笑，莹白的小脸清透而温婉：“原来真的是姐姐，没想到姐姐也会光临这样的酒楼，真的好巧。姐姐是一个人在此用膳吗？阿锦不会打扰到姐姐吧？”

　　卫珹岚：……

　　会的，会打扰到她跟踪连翘。

　　她没什么表情道：“确实好巧，二妹素来不太出宫，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

　　卫锦岚平日十天半个月都未必出宫一趟，怎么今天正好就出了门，还遇到了，真是不赶巧。

　　卫锦岚温柔一笑，举起手中的一个包裹：“书肆出了新书，我想着今日阳光正好，便亲自出来一趟。方才正在对面茶楼品茶，远远瞧见雅座上的人似是姐姐，没想到真的是！”

　　难怪卫珹岚没有看到。

　　她方才只顾着关注楼下的动静，根本没有往周边看，自然没发现卫锦岚就在对面。

　　疏忽了。

　　希望卫锦岚快些离开，她还要在这蹲人呢。

　　卫珹岚：“原来是这样，这个时辰宫内快要准备用膳了，二妹回去正好呢。”

　　言下之意，是让她快回宫去用膳吧。

　　卫锦岚露出个笑容，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好久没和姐姐单独用膳了，今日正巧遇到，姐姐若不嫌弃，就让阿锦一起吧？我还从未光临过这家酒楼，既能入姐姐青眼，一定有独到之处！”

　　她坐下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卫珹岚根本来不及说不。

　　卫锦岚已开始看起菜单：“这店虽不大，菜色看起来都很不错呢，阿锦每个都很想吃，姐姐呢？”

　　卫珹岚沉默了一会：“……都行。”

　　她桌上食物几乎未动，如果突然拒绝离开，以卫锦岚的心思细腻，一定会起疑。

　　但如果真的和卫锦岚用起膳，还怎么跟着连翘？

　　等下她得想个办法脱身。

　　卫锦岚很快点好了菜，她正抬头招呼小二，忽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明公子、姐夫？”

　　卫珹岚：？

　　卫锦岚是皇帝的次女，满京城里能让她称一句姐夫的也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卫珹岚的驸马谢宜。

　　卫珹岚抬起头，便见两个人站在不远处。

　　一人着青色锦衣，容貌清雅，神态沉静，长身玉立，一双眼净如秋水，垂下的手中握着一把白玉扇骨的折扇。

　　另一人着蓝色缎袍，手摇折扇，俊俏面上带着笑，颇有风流倜傥之意。

　　正是谢宜，和探花郎明思齐。

　　卫珹岚：……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爱出门不爱出门的今天偏偏都出门了？

　　她真该看看黄历。

　　这下可好，人越来越多了。

　　两人正要行礼，卫锦岚已笑道：“今日我和姐姐是微服出宫，就不必多礼了。若不介意，我们便一起用膳吧？”

　　谢宜眸光转过两人：“殿下盛情邀请，我等自然愿意奉陪。”

　　卫锦岚这才想起来看向卫珹岚：“姐姐不介意吧？”

　　在她想来，卫珹岚和谢宜本就是夫妻，在外面酒楼巧遇，一起用个膳也很正常。

　　卫珹岚看着谢宜，说话微微咬牙：“驸马出门应当是有要紧事吧？不会耽误驸马吧？”

　　她想起来早上刘京确实来报过，说驸马出门了，因为她自己也急着要出门，就没多管，一转头竟忘了。

　　谢宜出府时间不多，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才对吧。

　　谢宜闻言眉峰微微一动：“多谢公主体谅，臣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不会耽误。”

　　明思齐灿烂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拉着谢宜坐下：“公主殿下真是体贴，不过公主放心，今日不过是陪驸马去挑一把趁手的扇子，已经买好了，没什么急事，陪公主用膳才是要紧事。是不是？”

　　谢宜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是。”

　　卫珹岚：……

　　没记错的话，谢宜原来常用的那把扇子在她那里摔坏了。

　　她目光落到谢宜手里的折扇上，和原来那把很像，但确实不是从前那把。

　　谢宜的审美很单一，他喜欢这个款式的东西，就喜欢一直维持着同样的风格，选扇子也是如此。

　　这点和卫珹岚很不一样。

　　卫珹岚的匣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材质、形状、花样的扇子，有折扇有团扇，拿哪一把全看她今日的心情。

　　她总是很惊讶，谢宜怎么能忍受永远都用差不多的东西。

　　明思齐已笑了起来：“这酒楼其貌不扬，原本以为只是一家普通的酒楼，没想到二位殿下都在这里，莫非这里藏龙卧虎？”

　　谢宜也道：“臣等今日有口福了。”

　　卫锦岚掩唇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姐姐素来对食物要求很高，这里能入姐姐青眼，一定非同寻常。”

　　卫珹岚：……

　　她向来只喜吃宫中御厨烧的佳肴美食，很少在外面酒楼用膳，因此立公主府的时候，父皇怕她吃不惯外面厨子烧的菜，特地从御膳司拨了好些大厨去公主府。

　　今天她不过是点了些点心装装样子，其实连尝都没有尝过，更不可能知道这家酒楼到底味道怎么样。

　　卫锦岚将菜单递给两人：“我已经选好了，明公子和姐夫可自行挑选。”

　　明思齐一边看一边笑道：“不愧是高仪公主看中的酒楼，这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很诱人，这道珍珠翡翠羹一听便很精致可口。”

　　卫锦岚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明思齐又把菜单推给谢宜：“你看看？”

　　谢宜说：“我都行。”

　　卫锦岚笑道：“刚才我问姐姐想吃什么，姐姐也说都行。姐夫和姐姐真般配！”

　　明思齐哈哈一笑：“是吧，我也觉得他们很般配。”

　　到底般配在哪里了？

　　卫珹岚觉得今天一定不是个好日子。

　　她好好地一个人坐在这里，莫名就变成了两个人相对而坐，现在又变成了四人小聚。

　　她脱身的难度又增加了。

　　好在连翘还没出现，她还有时间。

　　卫珹岚一边关注外面街道，一边分心问道：“二妹和明公子认识？”

　　卫珹岚不记得这两个人有什么机会见面。

　　但刚才卫锦岚脱口而出就唤了明思齐，明显是以前就认识的。

　　卫锦岚笑了笑，解释道：“上次去书肆选书，正巧遇到了明公子。我那天从书肆出来的时候没留神，险些……和明公子撞上，书也掉在了地上。幸好明公子远远看到，拉了缰绳，还下马帮我捡了书。”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略低了低眼睛，一贯端静的脸上浮起了些微红晕，但很快就褪去了。

　　明思齐面上带着歉意：“惊扰了公主，臣还未好好向公主赔罪，实在对不住。”

　　卫锦岚摇了摇头：“本就是我没注意。”

　　卫珹岚心头讶异。

　　明思齐未必注意到了卫锦岚情绪的变化，作为姐姐的卫珹岚却不会忽视。

　　卫锦岚方才的模样，分明是对明思齐有情的。

　　卫锦岚从来就是个温柔、文静的人，情绪不外露，对谁都不急不躁，赏花宴上那么多公子，她都淡然相待，哪怕是她看起来最满意的唐秦，也不过谈笑几句，除此之外未见特殊。

　　但刚才两人进来的时候，卫锦岚的眼睛都微微一亮。

　　现在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明思齐。

　　以卫珹岚的了解，二妹今日说话时对明思齐的热切活泼也非同寻常。

　　同样是妹妹，卫锦岚和卫晴岚大不一样。

　　小妹卫晴岚性子活泼，对谁都可以谈笑风生。

　　二妹卫锦岚则性子内敛，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展现较为活泼的一面。

　　卫珹岚能感觉得出来，现在的卫锦岚在努力克制自己，想表现得和平常无异，但仍控制不住自己对明思齐的热切。

　　上辈子的时候，卫珹岚从未见过卫锦岚和明思齐在一起的场面，也没听说过两人之间的传闻，因此从没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她一直以为卫锦岚是深爱唐秦的。

　　但起码到现在为止，卫珹岚还看不出她对唐秦的深情，倒是意外发现了她和明思齐的纠葛。

　　可是。

　　明思齐是有未婚妻的，且两人早已定下婚期，明年就要完婚。

　　这是他没有成为卫珹岚的驸马的理由，也因此不会成为卫锦岚的驸马。

　　卫锦岚不可能为了得到他，强逼他停妻另娶，这不是卫锦岚的作风。

　　上辈子也已验证了这个结果。

　　卫锦岚的这份感情终究是得不到回应了。

　　那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而爱上唐秦的呢？

　　菜肴很快端了上来。

　　鲈鱼鲜洁白如雪，肘子软烂香糯，狮子头圆润饱满，时蔬碧绿如翡翠……

　　端上来的每一道菜，都如同画册上对这道食物最标准的图样，精致、漂亮、饱满。

　　香气蒸腾而起，令人食指大动。

　　明思齐赞道：“不愧是珍馐楼，一看便是珍品，在下忝在京城住了这些日子，竟未听闻还有这样一家酒楼，真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