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回到了新婚夜》谯月

14、第 14 章

　　画上的男子，一身玄衣，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带着笑，轻轻的一挑眉，尽显少年人的飞扬意气。

　　只看这张正面的画像，似乎都能想象出他纵身一跃，骑上高头大马，手握长枪傲然迎敌的英姿。

　　正是镇国大将军的独子，冯昭。

　　大将军回京颐养天年，他便代替父亲守在边疆，人称冯少将军。

　　李贵妃笑着看向卫珹岚：“我记得，阿珹小时候还和少将军一起学过骑射呢，少将军十五岁去了边疆，一晃六七年未见了。”

　　卫珹岚微讶：“他也要参加赏花宴？”

　　画像上英挺的眉眼和卫珹岚记忆中那个少年冯昭重叠起来，感觉就像小时候的放大版，没有很多的变化，只是更成熟了。

　　卫珹岚自然记得他。

　　她五岁那年，正值大将军班师回朝，城门口熙熙攘攘，皆是迎接的京城百姓。

　　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回了京，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他七岁的独子冯昭。

　　大将军年轻时征战沙场，一心为国效力，甚少有安稳的时候，刚成婚时曾有过一个儿子，但很早就夭折了，此后一直到年近四十，才有了冯昭这个儿子。

　　通常来说老来得子是会十分宠溺的，但大将军不走寻常路，他觉得对儿子就得严厉。

　　冯昭五岁起便随父亲练武、骑马、射箭，天没亮就起，风雨无阻。

　　小孩子淘气，自然有装病逃课的时候，听说被大将军发现后动用家法，打断了好几根藤条，冯昭才哭着说练练练。

　　回京后，大将军要教自己的独子骑射，卫珹岚十分仰慕大将军风采，对骑射也很感兴趣，便请父皇让大将军带上她一起。

　　也是那时候她认识了冯昭。

　　大将军对儿子严格，对她却是十分温和。

　　没过多久，大将军重回边疆戍守，将年少的冯昭留在了京城。

　　数年后，十五岁的冯昭也阔别京城，前往了边疆，和父亲一起为大宁戍边。

　　再后来，镇国大将军年龄大了，父皇允他回京养老，冯昭便作为少将军独自留在了那里。

　　记忆中，冯昭确实回来过一次，但没在京城停留多久，边疆就起了战事，他又一次赶赴边疆，此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玄羽军在一次对敌中大败，冯昭本人也在这次战役中失去踪影。

　　毕竟是年少相识的故人，乍听得冯昭失踪的消息，卫珹岚也颇为惋惜、震惊，但很快这个伤心就被另一重更深的伤心压下。

　　因为打了败仗，三妹卫晴岚作为唯一一名当时未嫁的公主，被送往北狄和亲，初时还有书信往来，很快就像冯昭一样杳无音信。

　　镇国大将军本就身体不好，听得独子失踪的消息，备受打击，卧床不起。

　　父皇旧伤发作，连续数日罢朝，兄长卫瑛只能拖着未愈的腿伤监国议政。

　　朝中局势便如同蒙上了一层惨然迷雾，让人想不通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虽然卫瑛不想让她知道这些，总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但身为公主的卫珹岚如何能感觉不到形势的变化？

　　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而且冯昭很可能就要回京了，她虽然不知道那场战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不是可以提醒他一番呢？

　　李贵妃含笑的声音响起：“那倒是没有，边疆事忙，少将军走不开。不过是我想着，少将军青年英雄，到了适婚的年龄却迟迟未婚配，本来还以为……原来又不是，这才自作主张从边疆要了一副画像回来，这两天才加急送到，都没来得及装册。”

　　她中间说的含糊，卫珹岚没太听明白，但还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热切，李贵妃对冯昭颇为满意。

　　卫珹岚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画，难怪她一眼就觉得这张画格外神采生动，和其他那些都不一样，原来这不是宫中画师画的，而是从边疆送回来的。

　　边疆遥远，哪怕八百里加急也只在这两天堪堪送到，来不及装订，只好散落在画册之外。

　　说起来……边疆也有这么出众的画师啊……

　　冯昭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宫里要他的画像是为了什么，对这幅画如此重视，莫非是有意和嘉和公主结亲？

　　卫珹岚觉得不太可能，镇国大将军明显是和太子站在一起的，没有道理和李贵妃所出的嘉和公主结亲。

　　她的印象里，刚开始的时候，李贵妃和卫瑜确实很想将冯大将军拉到自己一边，但大将军态度明确地拒绝了。

　　冯昭本人似乎也对嘉和公主没有什么表示。

　　那卫锦岚呢？

　　她看向二妹卫锦岚。

　　和方才一样，不论是英俊明朗的才子唐秦、潇洒飘逸善作诗的翰林公子，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她都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连脸上的微笑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她只淡淡听着众人谈话，不发表意见，也没见得对什么人感兴趣，好像此时不是在为她相看夫婿。

　　是因为画像看起来都差不多？还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婚事本身就不感兴趣呢？

　　李贵妃还在念叨：“少将军虽然年轻，却十分英武，小小年纪颇有其父风范，皇上也常夸赞他呢，听说过不了多久他便要回京城了，只是可惜赶不上赏花宴。”

　　她显然对冯昭此人，或者是他的出身十分看中。

　　倒是林闲月说了一句：“少将军自然是少年英雄，但常年在外征战，总不能……”总不能公主跟着一起去边疆吧？

　　倘若公主留在京城，聚少离多，那对夫妻俩的感情也无好处。

　　她话未说完，流露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李贵妃似乎有被说服：“闲月说的也是。都是母妃瞎想罢了，还是要看阿锦的心意，阿锦可有看的上眼的？”

　　“只看这画册自然是人人都好，女儿也说不出来。”卫锦岚抿了口茶，“再者，女儿的婚事，终归还是听父皇、母妃的。”

　　卫锦岚素来懂事、柔顺，不常发表自己的意见，更不与人冲突，一番话总是说得温柔动听。

　　但卫珹岚分明记得，之后是卫锦岚坚定地要嫁给唐秦，她不知道李贵妃对这门婚事持什么态度，但父皇是不那么同意的。

　　可见温婉、柔和、无锋芒的卫锦岚也有固执的时候。

　　李贵妃叹道：“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话虽这么说，你若有喜欢的，那岂不更好？”

　　周蕴宁道：“贵妃娘娘说的是，阿锦说的也有理，看画册也只是看个大概，要阿锦现在说哪位公子更好些，也着实为难阿锦了。不如就按方才说的，在赏花宴上命众人作诗，诗中见人品，如此阿锦心里也有个数。”

　　李贵妃和林闲月都说好。

　　卫锦岚也没有表示反对：“都听皇嫂的。”

　　将剩下的画册都翻了一遍，李贵妃做主记下了几个名字。

　　本身昨晚就没怎么睡着，这么折腾了一早上，卫珹岚觉得更困倦了。

　　周蕴宁关心道：“阿珹面色不好，有哪里不舒服吗？”

　　卫珹岚打了个呵欠，只道：“昨夜没睡好，不碍事的，皇嫂不用担心。”

　　周蕴宁看起来仍有点担忧，她贴向卫珹岚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睡眠一向很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莫不是和驸马关系不好？”

　　这是周蕴宁能想到的，最有可能困扰卫珹岚的事情了。

　　和谢宜有关吗？

　　是，也不全是。

　　卫珹岚不知道怎么说好，她内心最深重的忧虑都是还没发生的事情，根本无法说出口，说出来也没人会当真。

　　她随口扯了个理由：“不是的，是我昨夜看话本子看入迷了，这才睡得晚了，一时没睡着。”

　　周蕴宁细细看她神情，心里不太相信。

　　卫珹岚不是一个很能藏住心事的人，她的喜恶总会表现在面上，现在她就觉得卫珹岚心里有事，而且这个事很令人发愁。

　　可是卫珹岚不愿意说，她也无法强迫，便握住卫珹岚的手，神情认真：“你不想说便算了，但我心里一向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你哪天若是愿意说了，请一定告诉我，我好歹比你年长几岁，能为你分忧。”

　　卫珹岚心头一酸。

　　仔细想想，周蕴宁也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总是处处照顾她，她绝不能让周蕴宁知道这些烦人的腌赞事。

　　她忍了忍，才恢复了平静的神色，露出几分笑，反手握住周蕴宁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凸出的肚子：“皇嫂，你就放心吧，我真的只是难得睡晚了一日，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还是想想我的小侄女出生了，穿什么颜色的小衣服才鲜亮好看呢？”

　　周蕴宁噗嗤一笑：“你如何知道是小侄女？”

　　卫珹岚道：“我可不知道，是阿辞那天说想要个可爱的妹妹，皇嫂以后定然是儿孙满堂子女双全的有福之人啊。”

　　听她们讨论起孩子的事情，一旁各自闲谈的几人也加入了进来，李贵妃笑道：“我看蕴宁这胎应当还是儿子，阿辞以后就是长兄可以管教弟弟了。”

　　卫锦岚道：“皇嫂怀孕时红光满面，比素日里还美貌，我觉得姐姐说的是，怀的应当是小侄女。”

　　她们谈笑得热闹，成婚两年一直未有身孕的林闲月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但转瞬便被她掩饰了下去，她笑笑，也凑趣说了几句玩笑话。

　　若没有之后发生的事，她们看起来也真的算是和谐美满的一家人了。

　　看过画册，周蕴宁有些乏了，卫珹岚扶她回了东宫后，竟然渐渐精神了一些，没有早上那么困了。

　　她现在不想回公主府，便在宫中随意散步，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后宫一处小厨房附近。

　　“砰”食盒落地的声音。

　　伴随着女子的呵斥：“饭盒都端不稳，你还能做什么？你这小蹄子，看我怎么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