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记忆余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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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密道的铁梯，滴水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深处。与此同时，奥尔菲斯在熟悉的房间等着你。
从房间里传来模糊的交谈声。弗雷德里克敲了敲门，交谈声停顿，然后消失。这时脚步声响起。
“欢迎回来，二位。”
奥尔菲斯打开了门，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当他看到你怀里昏迷的爱丽丝时，那笑容更盛。
你感到反胃，不愿多和他交谈，只是冷淡地点头示意后走进房间。
奥尔菲斯的手还扶在门把上。你走进屋内，从他打开门时形成的缝隙向屋里看去：房间凌乱，每一个看得见的桌子和柜子上都摆放着纸张或者是某些化学仪器。有些化学仪器里还盛放着看上去就让人恶心的紫罗兰色试剂。而你，恰好知道那些诡异的试剂到底要用来干什么。
“先来这里坐吧，沃克先生。”奥尔菲斯以一副主人的样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座椅，手搭住椅背淡笑着望向你。“刚刚结束实验，你的身体应该很虚弱吧？或许我们需要为此检查一下。”
单片镜折射的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你没说话，先把手提箱放到一边，再将爱丽丝抱到旁边的躺椅上，最后解开外套绕过房间里的重重阻碍，坐到了那把为你准备的椅子上。他把你的手脚固定在对应的位置，满意地转过身，寻找起接下来需要的器材。
“……”在椅子上，你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纠结了一刹，你还是指出：“奥尔菲斯，你的实验需要那么多‘助手’吗？”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注意力完全没放在你身上，“助手？你指什么？”
“你是在装傻吗？”你懊恼地扫了一眼奥尔菲斯，烦躁地挣扎了一下，干脆看向隔着半米远，毫无离去之意的两个人，“能请你们自觉地出去吗？坎贝尔先生？克雷伯格先生？”
“很遗憾，奥尔菲斯先生似乎不打算那么做。”弗雷德里克无动于衷，他摘下那双洁白的手套，又将手杖放到一边——和你的手提箱一起。“但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待会和我聊聊分散注意力。据我所知，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恐怕不会太简单。”
你啧了一声。同时，你也清晰地想起自己既厌恶、又恐惧奥尔菲斯的原因。
“那个变态又想出什么烂实验了？”你无视奥尔菲斯就在现场，想起自己偶然看到的曾经在庄园里发生的惨案，露出一个挑衅的冷笑，“复仇？同类相残？孤立？指认罪人？那这回我又被安排到什么角色上了？”
弗雷德里克还没来得及开口，奥尔菲斯就打断了他。
白衣男子拿起一支注射器走向你。“沃克先生，我可还在这里呢。说人坏话也要等别人不在时再说。”
他扒开你的眼皮，确认你的体征是否良好。半晌，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嗯，该说不愧是你，就算是体力消耗的状态□□征也非常健康。”奥尔菲斯揉了揉你的发顶，你讨厌他的动作，但此时此刻也无能为力，“这样我就有理由相信接下来的实验不会进行到一半就被迫中止了。”
“省省吧，你只是想看到我求饶来满足你的控制欲才把事情说得那么可怕。”你不屈不挠地和奥尔菲斯呛声，而他不以为意。
尽管表现得无所畏惧，但你毕竟对奥尔菲斯的做派有所了解。从奥尔菲斯奇怪的行为跟话语里，你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昏暗的灯光从你头顶的灯泡中时断时续地迸溅出来，像是电报机里发出的求救的信号。
屋里有五个人，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就算仔细去听，能听到的也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长久的缄默，让压力和寒意渗透进你的骨脊。你忍不住率先开口：“至少我作为受验者，有权知道你们打算对我做什么吧？”
三双眼睛看着你。奥尔菲斯的手按在你手臂上的血管上，你敢发誓，尽管隔着一件衬衫，但他绝对感受到了你冰凉的体温。
“解释一下吧，坎贝尔先生；在沃克先生和克雷伯格先生回来前，我们以及普林尼夫人都商议了什么。”
诺顿看向你的视线流露着事不关己的漠视，他回答：“加大一些剂量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你猛地拧起眉头，瞪视奥尔菲斯近在咫尺的笑脸：“你们疯了吗？你们之前给我注射的那些玩意儿从量上已经接近人体极限了，再加大剂量会发生什么谁也想象不到！”
“我相信你会抗过去的，亲爱的探员先生。”奥尔菲斯虚情假意地安慰道，同时果断地将针头扎进你的静脉，你感到手臂一阵麻痹，“况且，你在和记者小姐勾结打算背叛我的时候不是很有毅力吗？拿出你那时候的毅力来，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懂了，他只是想报复你而已。
“反正只要你想，我就不能反抗。”注射器里的试剂被推压出去，残留的部分越来越少。和疯子讲理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尝试换个策略，“但还是手下留情吧，奥尔菲斯先生。毕竟就算我再怎么耐用，一旦用坏了也没法像真正的人偶那样拼起来就算修好。到时候你就没有好用的玩具了，对吧？”
奥尔菲斯没理你。这看起来是最不妙的情况：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实验品——也就是你的任何反馈都毫不在意。
注射器空了，麻痹的感觉从手臂扩散到四肢，再一点一点地扩散到全身。但对始作俑者来说这些还不够。奥尔菲斯指使诺顿起身干点活，从柜子里拿出贴着花纹标识的玻璃罐。玻璃罐内的液体还剩一大半，被拿起时发出着沉甸甸的晃动声。
情况不对。你疯狂转动大脑。
这个剂量足以致使受验者身上出现不可逆转的脑损伤。按理来说，奥尔菲斯那家伙还没跟你玩腻，不可能真的拿杀人灭口的这一套来对付你。但是他现在还不停手，到底是想得到什么？
又或者说，是他那些变态的控制欲变得更强了，比起让你活着带来的好处，他现在更想要现在就看到那些能让他感到愉快的东西？
总不能真的是想完成实验吧？可你知道那套说法对现在的奥尔菲斯而言，就是个装点门面的谎言。
奥尔菲斯拿起钢笔，摄像机在你跟前的空位架起，忠实地记录着你的反应。
“坎贝尔先生，手脚麻利一点。”他拿笔尖点点稿纸，催促道，“除非你想替代沃克先生来完成此次实验——相信沃克先生肯定不会介意吧？”
你当然不介意了。
虽然麻痹感干扰了你的感官，让你的知觉整个如蒙上了一层布。但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过明显，以至于你想装作听不出来都不行。
“你是想看这出戏啊，我明白了，奥尔菲斯先生。”尽管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但你还是尽力温和地笑了笑。“如果我求你换个人来做实验，你会让谁来替我受难？诺顿？弗雷德里克？普林尼夫人？还是你自己？”
你本不用受这出罪。奥尔菲斯迁怒于你的理由不过是你说了他不想听的话。但那些话是在你被他亲手破坏记忆投放到庄园里后才说出的，而你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是要迎合奥尔菲斯的目的而已。
你知道，他也知道。他比你更知道的是你此刻的心情一定不那么平静，你一定因为这无端的灾祸感到不甘和愤恨。
仇恨、欲望，感情。
这些恰恰是这个如噩梦般的男人最擅于利用的东西。
“你是无辜的，沃克先生。我承认我没能克制情绪，但换做是你听到自己最喜欢的宠物想要逃离自己的掌控，你也一定会生气的。”奥尔菲斯把稿纸和钢笔搁到一边，那张纸上留下了一个漆黑的墨点，如同乌鸦的眼睛。他挤开诺顿，走到你跟前，单片镜折射出一道闪光。
“那你想怎么做？”你抬眼看向他，没理会他把你比做宠物的说法。毕竟这座庄园里所有因欲望而来的人，都是欲望、恐惧以及利用这两者搭建了这座乐园的庄园主一人的人偶。
“向我道歉吧。”他说着，抚摸你的头顶，指尖顺着洁白的发丝滑动到轻微颤抖的双眼旁。“然后，我给你权力。选吧：你可以选择你之外的任意一个人来替你受难，包括我在内。”
你笑了，完全理解了奥尔菲斯想的是什么。
“奥尔菲斯先生，原来如此。你只是想玩而已。”你动了动手腕，被困在椅子上的你现在已经不在意被剥夺的这点自由。因为你知道现在他不会杀了你了。“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亲爱的庄园主大人，请说吧，想让我选谁？”
你根本没得选，说这番话也只是配合奥尔菲斯的兴趣而已。
“我说让你选。”奥尔菲斯把问题抛回给了你，不过这也在你的预料之内。毕竟以奥尔菲斯的性格，一出他费心设计的戏码演到最后，怎么能让重要的演员停止出演呢？
“怎么得罪人的事都让我来啊。”你弯起眼睛笑着回答，“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奥尔菲斯先生，能让诺顿先生替我完成这次实验吗？”
诺顿皱了皱眉，一段时间前他就把玻璃罐搁到一边了。
“奥尔菲斯，你确定？”亲手掂量过那些药水的剂量后，他很确信那绝不是人类能碰的东西。“你最好清醒一下，别真的什么鬼话都听。”
奥尔菲斯为这不客气的话短暂地惊讶了一下。
“哦？我以为你们不会这么不客气……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们的关系还不错。”
“怎么想都是诺顿先生先背叛我的吧？虽然失去记忆，但之前我可是认真地想和他打好关系。但他啊，好像根本只在乎自己得到的好处。”你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被他从庄园这边拖到庄园那边，腿和肩膀到现在都在痛。”
“是我让他负责这件事的。”奥尔菲斯饶有兴致地开口说道。“你不喜欢我对人手的安排吗？”
你往椅子上一靠。
“我知道。”
“滚开，奥尔菲斯。”
诺顿推开奥尔菲斯，捏紧拳头冷笑着逼近你，走到你面前死死按着你的肩膀。
“我劝你闭嘴，于连·沃克。就算你再怎么想杀人也别害死我。”
“抱歉，诺顿。”你避开视线，仍旧戴上了那副友善冷静的面具。“和你一样，我也没有那么无私。”
肩膀上传来疼痛。你感觉到诺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不断发抖。
“那我道歉，行了吗。”诺顿几乎要将整个人压在你身上了。“我不该接受奥尔菲斯的提议，不该那么对你。”
诺顿的脸上有一块伤疤，以现在这样近的距离来看显得可悲又恐怖；不敢想象它的主人此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留下这样的一块伤疤：崎岖、坏死，好像破碎的岩石一般。
但你在意的不是这个。
透过那块伤疤，你看到的是一只没有光亮的眼睛。同时，在这人为的、极端的压力下，属于诺顿·坎贝尔的人格被从这只眼睛里撬开了一角。他作为一个人某些最能希望严防死守的部分，短暂地暴露在你的注视中。
那部分人格只是一闪而过，但给你留下的感觉，却强烈和新鲜到如同雷雨交加的暴风夜里，撕破夜幕的一道闪电。
很新奇。是你此前从没见过的……或者此前一直没有机会见过的。
关于这座庄园你已弄清楚许多，包括这座庄园的人。但那转瞬即逝的部分，却让你感觉：自己对这些人仍旧知之甚少。
“好啊，但是，要记得补偿我。”
你悄声对他说，感受到肩膀上的手不再用力和发抖；你观察奥尔菲斯的反应：从表面上看不出他对你擅作主张的看法，但他也没立刻发话。
“我觉得我可以再努力一下。奥尔菲斯先生刚才说的什么来着？”你回想着。
“你相信我会扛过去的。”
奥尔菲斯静静地望着你，如水面般平静的眼神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与意图。
这层皮囊下隐藏着什么？对剧本被打乱的烦躁？对你擅作主张的厌恶？还是对心仪的玩具有了自己思想的好奇跟惊讶？
你猜不透。但你听到了他的回答：
“我没意见，沃克先生。”
他打开屋门，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
“那么二位，请吧。”
接下来，就是围观禁止的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记忆余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