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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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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崇到底是人高腿长,三两步追上宿楠,直接将他拉了回来:“跟符丹玩得很开心吗?”
宿楠又回忆起了要人命的辣子,实在是不知道回裴崇什么,他如同泥鳅一样滑开了裴崇的禁锢。
裴崇见状更是气闷:“你跟谁都能玩得很好啊,想不到宿世子还有这种好人缘呢?”
说到好人缘,太子殿下可不就是有一个好人缘,除了对他之外的人都是如沐春风般的和蔼可亲,颇有先帝仁君风范,怎么就对他怨气那么大呢,总不至于嫉妒他的人缘也变好了吧,宿楠嘀咕着,却不敢表现出来。
“参见殿下。”细弱的女声传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僵持,那女子转而又朝向了宿楠,“世子殿下。”
裴崇拂袖,对没能将话题继续下去而忿忿,宿楠则是长出了一口气。
那宫女脚尖冲着宿楠,明显就是去找他的。
原来此女名唤瑶儿,在绍景殿里同建柏的关系不错,此次前来就是告诉宿楠——建柏命在旦夕了。
她想请宿楠开恩求个太医来诊治,如果她去的话,太医院的太医未必会愿意自降身份给奴才看诊。
瑶儿一边说一边还揉着眼睛,她眼眶通红:“怎么办啊,世子……”
宿楠心里也是打鼓,虽然建柏是刁奴倒也没有要人性命的必要,而且他心下怀疑莫不是因为他罚狠了的缘故,若是真是如此可真是造孽了。
但是太子还在啊,家事不好外扬,尤其是他看起来喜怒不定,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宿楠摆了摆手,示意她小声:“之前怎么样还怎么样,你先不要乱说话。”
看着瑶儿倔强的双眼,还要翕动的嘴,宿楠骇得不行,只觉冷风嗖嗖,连着眼皮都不受控制地跳动着,他特别想直接捂住瑶儿的嘴,可那样做又实在是不妥。
他小心觑了一眼太子殿下,发现他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宿楠顿时苦瓜脸了。他可不想让太子知道他罚病了一个奴才,那岂不是让他罪上加罪,简直是人面兽心啊。
“他情况如何?”宿楠低语,“等殿下一走,你就拿我的腰牌去太医院。”
“不太好了。”瑶儿看看宿楠,眼睛更红了,里面还有酝酿的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殿下不让我现在去请人吗,要是您之前听到建柏生病了,肯定是第一个着急的。”
虽然没直说,但是话里话外不就是暗指宿楠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吗。
宿楠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建柏败坏他的名声,散布谣言,不直接处死都是感恩戴得了,他饶了建柏一命,甚至还打算请太医医治,不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吗。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叫人不知如何说理去了。
看瑶儿还是哭哭啼啼的模样,宿楠有些气闷:“只要我存在,只要我在呼吸,那宿楠就存在。我不是我还能是谁?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
“莫不是绍景殿的瑶儿?”裴崇歪头,啧啧称奇,“我记得你,同建柏相处的很近啊。”
瑶儿见太子认得她,不免一愣,急急忙忙又要跪拜,但被裴崇制止。
他走上前一步:“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呢,我想已经能猜到了。”
“殿下果然聪慧……”瑶儿弱柳扶风,低眉顺眼。
“呵。”裴崇微扬着头踱步,眉头微皱,思索着:“我之所以记得建柏,是因为他经常说宿世子的事情,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总在他身边,可没学这些吧?”
瑶儿被吓得花容失色,看了眼宿楠,见他立于一边不准备帮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奴婢当然不敢。”
裴崇没问够:“不敢什么?”
瑶儿期期艾艾:“当、当然是不敢非议主子,也不敢以下犯上……”
裴崇拍手,打断了瑶儿的话。
裴崇抬起了瑶儿的下巴,动作轻佻,目光却清凌凌的:“你真知道吗?那为什么还在建柏身边捧着他,还闯过来打断我和世子叙事,为那个不值得的蠢货求情?”
宿楠在瑶儿身后,接到了裴崇的目光,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他侧过头去,却仍然感觉被那视线纠缠着。
他咽了口口水,感觉被挑起下巴的不是瑶儿,更像是他自己,简直奇怪极了。
瑶儿应着裴崇的话,连连点头,裴崇这才满意松手。
“不许再管他的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裴崇一身玄衣配黑狐毛大氅,衣袖宽大,身姿挺拔,垂手时,衣袍偶有扫过宿楠的手背,酥酥麻麻如同被触碰到一般让宿楠浑身不自如。
他一句平常的话,却显气度非凡。
已经算是给建柏的命运奏响了丧钟。
如今日暮十分,本就昏昏沉沉的天更显阴暗,宿楠一瞬间对太子这两个字产生了实感,那是真个能生死予夺的人物。
他吸了吸鼻子,开始反思之前是不是有些太恣意妄为了。
他今后一定要对裴崇打起精神才是,再不能按心情行事了。
裴崇看宿楠谨慎的模样,还以为是被他英武的模样所感动,全然不知道宿楠真个想什么。
瑶儿颤颤巍巍,听完太子说得话,她就算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多嘴建柏的事了。
裴崇走到宿楠身边:“你既然身正不怕影斜,那就也别管。”裴崇说完之后盯着他的嘴看了看,继而不满道,“有时候瓜田李下,被牵扯到了风口浪尖也要记得避嫌注意。”
宿楠抿着嘴唇,那股辣感已经被风吹得差不多消失殆尽了。
他笑盈盈看向裴崇,嘴里全都是阿谀奉承的话。
裴崇冷着脸,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心里去。
“夸殿下的话简直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啊?”
“真的?”
“必须!”
“那你就说个三天三夜我听听。”
宿楠懵了:“……有时候三六九其实代表着虚指,表达很多的意思。”
“所以不是真的三天三夜?”
宿楠只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紧张到额头都有了汗。
看来太子不仅开不了玩笑,而且也爱较真。
“你继续说啊。”
“……”
不管他是不是使坏,宿楠也还是要说,说个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嘴巴说着话,脑子也不忘记转着,他在想瑶儿为什么要帮建柏说话,难道看不出来建柏被主子厌弃了吗,除非她有什么把柄在建柏手里,又或者是她从建柏那里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宿楠更倾向是第二种。
先前建柏被罚,宿楠正在气头上,没见到小丫头主动帮建柏的忙,现在宿楠冷静的差不多了,心里也平和了些,瑶儿倒是会看脸色来求情了,这般不紧不慢的态度也不像是有什么不可忽视的把柄在建柏手中。
不仅如此,瑶儿还企图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的头上,字字句句都是他这个主子不念旧情,凉薄心性,故意坑害下面的人。
就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一般人也许会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但宿楠并不是这样的,他天天照铜镜看自己的那张脸,已经很难对其他皮囊有别的心思了。
“你不要愧疚。”裴崇道。
“啊?”
裴崇叹道:“建柏应该是大限将至了,这件事并不怪你的……你放宽心。是他年纪大了,有隐疾,又后来被招来挥去的原因。”
宿楠讶异:“殿下怎么知道他要不行了?”
裴崇看了眼乐和:“他人虽懒了点,但是打听点事情倒是无虞。宫中大事小情,只要是我想知道的,哪里能错过?”
宿楠道:“还真是忠心耿耿。”
“你很羡慕吗?”
“倒也还好……”
宿楠深吸了一口气,不小心将内心想法说出来了。
毕竟他有系统这个最忠心的,也就不羡慕别的了。
裴崇侧头看他:“你跟在我身边,不愁没人对你忠心耿耿。”
宿楠茫然不解,一双眼睛眨巴着看向裴崇,他后知后觉又想跑,但这次已经被机敏的太子殿下挡住了去路。
“跑什么,你属兔子的啊?”
宿楠悲愤,硬撑道:“没想跑,就是想着走前面给您探探路,毕竟瑶儿还在后面,总不能给她扔这里。”
宿楠讪笑着,瑶儿正巧抬手理鬓,他看见了她腕上的手镯,火红的镯子如同烈阳般灼目,甚至让他的眼有一瞬的刺痛。他看见瑶儿已经用衣袖挡住了手镯,又恢复了胆小甚微的模样。
那手镯却印刻在了宿楠的脑中,并没有因为离开视线而变得模糊,甚至越来越清晰。
他想到了一个人,同样热烈又桀骜不驯,如同苍鹰在耀阳下张开羽翼舒展筋骨。
宿楠脑中升腾起了一个念头,那镯子原本应该是他的。
他急切向过去看个究竟,还没等搭上她的手腕,瑶儿却躬身后退很是惊慌:“殿下不要!这里不是在绍景殿,您别这样。”
宿楠愣了愣:“什、什么?”
瑶儿泫然欲泣:“殿下再这样,不是逼奴婢跳河去吗……”
“哎?”
一瞬间他又明白为什么瑶儿旁敲侧击他还是不是之前的他,看来她也发现原来的宿楠已经换了芯子,好多记忆消失,好多事情对不上号了。
宿楠顿感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