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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橄榄枝 ...

  •    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早在天空擦亮之前,安厦就起来了。

      凌晨的宅子寂静又喧闹。小厮们收拾好一箱箱行李,装在后头的马车里。这些都是蒋兆准备要带到逐洲的行李。

      和屋外脚步声喧闹的氛围不同,屋内安静得很。已经开春的屋子不再点火炉,但两个壮年的小伙子管着门窗睡一晚,屋子里暖呼呼的。

      蒋兆站在床边,一幅早就料到的神情。“起来吧,该走了。”而因为太困,安厦没起得来。

      “不起,我不起。唔,让我再睡一会儿。“说着,安厦的脑袋就埋进了被子里,不肯探头。

      蒋兆无奈,但只能让他多睡一会儿。

      最后,安厦的早饭理所当然没吃上。被蒋兆半搂着洗漱完,安厦坐在马车里,终于勉强清醒。安厦生无可恋吃着蒋兆给他拿的包子。蒋兆看着他这幅样子,不免好笑。凡事俗尘都已经激不起安厦的兴趣,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好像是遁入空门一般。

      “阿弥陀佛,敢问您的法号?”蒋兆比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

      安厦的脑子还没开始运作。他不明白,同样是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蒋兆为什么神清气爽。

      安厦的脑子也是真的不太好了。他想着蒋兆是不是勤于锻炼,或者自小习武的缘故,才这么能熬,没头没脑,顺嘴一说:“我法号段誉。”

      但蒋兆可不知道段誉是谁,自然联想成了别的字眼。

      他轻笑一声,带着一幅我不相信的表情问:“是真的吗?”

      安厦迟顿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安厦自己都觉得这个新“法号”合适。

      但这么一打岔,安厦也算是清醒了过来,不想再睡了。

      掀开马车的帘子,安厦突然很有闲情,看一看凌晨的棠城。

      凌晨的城市还在熟睡中,但已经有不少人起来工作了。面馆的老板在切着今天的食材。菜场里,扛着装满新鲜带着泥土蔬菜的扁担的菜贩早早扎好位置,等着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猪肉铺上,猪肉贩子起得更早,已经宰好了今天的猪,乒乒乓乓剁着骨头。

      一个城市,早在所有人醒来前,就有人早一步,开始一天的工作。

      安厦想,他想要的,他梦想中的世界,应该就是这样。每个人都能吃饱饭,有工作,可以辛苦一点,但总是要有个盼头。

      早晨还是太凉,蒋兆替他放下了帘子。

      蒋兆少年时,在许多行当谋生过。“我之前,也在集市上杀过猪。”

      安厦瞪大了眼睛。

      说实在的,安厦不贬低任何一种职业,但杀猪,和蒋兆的形象差距着实有点大。

      蒋兆在安厦面前没架子,是个实打实只要安厦开心什么都能做的恋爱脑。但安厦也是见过蒋兆处理手下事情的时候那种杀伐果断的样子的。

      说一句冷面修罗(帅气,绿色软件霸总版)绝对不过分。安厦真的很难想想,蒋兆抬猪,宰猪的样子。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画面充满喜感。

      蒋兆看着安厦笑,也跟着勾了唇角:“当时,我没什么志向,只想着要自己赚钱,在我爸面前挺直腰杆。但我当时能做的挺少的。我是黑户,正经的工作都轮不上我。只能蹿在小巷子里头,找些在旁人眼里不体面的工作。杀猪挺苦挺累的,但很赚钱。

      就是靠着杀猪,我攒到了第一笔钱。带着我的老板是个仗义的,看我年纪小,认我做了干弟弟,把我当半个儿子看。

      后来,我父亲……”

      蒋兆说到这里,语调有些沉闷。安厦垂下眸子,将手塞进蒋兆的手中,十指相扣。

      蒋兆看着相握的手轻笑,继续道:“我父亲当时有些疯魔了。我母亲就带着我离开了,去了西北。家中的钱财被父亲把控着,母亲身上一分钱没有。最后我杀猪赚的钱,成了我们俩的路费。

      当时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和带着我的老屠户告别。等我再回来,那老屠户的铺子已经换成了个卖鱼的在占。听他说,老屠户早死了。”

      蒋兆当年实在太年轻了,他被恨蒙蔽了眼睛,以至于在当时,他并没有察觉到,除了他恨的父亲,这世上有很多人在给他爱。他吸收了这些爱,在这些爱的庇护下长大,但时间却不给他报答爱的机会。

      所以,在爱上安厦的时候,蒋兆奋不顾身。他得到的爱不少,但总是失去的太快。死去的屠户,商队的老大,无数他摸爬滚打时遇到的前辈,都给了他各色的帮助和爱护。但总是太短,总是让这个人很快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甚至他的父亲,在他短暂的幼年时光里,父亲也是一个会给他爱的人。但后来,被那个疯了的人亲手撕碎罢了。

      蒋兆总是很怕。怕安厦也和那些人一样,从他的生命里离开。他把每一天都当作两人的最后一天,并期盼着那一天永不到来。

      安厦并不知道蒋兆想的这些。他更关心蒋兆的过去,为什么和父亲不和,为什么有那么苦的日子,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安厦把脑袋倚在蒋兆胸口。他很想现在就问,但他更希望,一切都是蒋兆主动来说,用最不揭开伤疤的方式。

      蒋兆揉了揉安厦的脑袋,欣然接受了来自伴侣的心疼。

      其实,蒋兆已经不惧怕很多事情了,尤其是,在他隐约触碰到一些真相之后。

      但不可否认,人都是乐意见心上捧着的人,他心上同样有自己的。

      ——
      安厦迷迷糊糊睡着,再睁眼,马车已经驶入喧闹的码头。

      蒋兆半搂安厦的腰,扶着他的脑袋,让他睡好些。小厮在一箱箱搬运行李上船。这次出行,他们要做三天船,再快马十天,才能到达。而行李会一直走水路,晚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到逐洲。

      见安厦醒了,蒋兆松开了手,两人下车。

      商船非常气派。江南豪绅颇多,经商的更多,为了满足当地的需求,商船大多比别处更舒适,当然,也更昂贵。

      眼前这艘,名为望江号。望江号算是船王了。平日里难得一见他出行,只有什么大人物来的时候才会显露真身。

      安厦和蒋兆能坐上这艘船当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整个码头,甚至这条神似京杭运河的河道,都是蒋兆的。

      安厦晓得蒋兆有钱,但自从上次晓得蒋兆有矿产后,他就一直以为蒋兆的经济来源主要来自矿场。

      码头和矿场不同。拿下矿场,要胆识,机遇,但也算是能白手起家奋斗出来的。可是码头呐,一路上行驶到的州府怎么打点的,码头当地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怎么允许加入外人的。

      可以说,河运线路和码头这样的产业,不是一夜之攻,以蒋兆的年纪和打拼的时间来看,实在是奇怪。

      更不要说这条河道了,一条前世强盛王朝的帝王举国之力挖出的河道,为什么这一世蒋兆私人拥有一条和它极为类似的河流,又是怎么挖出来的。

      说实话,安厦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不解过。他甚至怀疑过蒋兆没和他说实话,但他还是相信蒋兆的人品,选择暂时把疑问按下去。

      为了掩人耳目,蒋兆并没有包下整条商船不允许旁人购票。所以上船的时候,甲板上来来往往着不少人。

      有些看着并不惊奇,昂首阔步走到自己的包厢。有的显然是第一次登船,对着甲板,对着舱房,对着每一处设施都藏不住面露惊叹,引得旁边的路人面露嘲笑,看不起土包子的神色。

      安厦对这一切都没什么兴趣,只想快步走进厢房,好好睡上一觉。

      “安大人!”安厦听着这声音熟悉得很,转过头去。

      后面并没有人。声音再次响起:“大人,下面,我在岸上!”

      安厦终于找到了声音的主人。一个仆人模样的少年,站在甲板上,朝着安厦的方向招手。

      是唐洲身边的小厮。

      他被另一艘商船上下来的人流挤得踉跄。安厦看见他,和蒋兆招呼了声,就先下去找他了。

      小厮显然激动得很,见安厦下来了,就朝着安厦的方向跑去。

      “你怎么来了?”一会面安厦就问。

      唐洲身边的小厮不少,但值得信任的没几个,偌大一个府邸早被各方的人马安插成筛子了。眼前这小厮,就是难得一见的,值得信任的仆人之一。唐洲平日从不轻易让他离开,生怕被哪边下死手。

      “大人,此行啊,主人让我来寻一位隐世的富商,据说就是这河道的主人。正好,听说此人最近就在棠城,我还想着顺道去给您问好。正巧,在这遇着您了。”

      河道的主人,不就是蒋兆吗?但既然这小厮能直接说出来,想必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

      安厦和唐洲有交情在,只要不是什么砍头的事情,他不介意帮唐洲一把。

      “正好,你找的那人在船上,我带你去。”

      ——
      蒋兆在铺床。整个厢房重要的地方都被换成了蒋兆自己带的物品。床单,被罩,浴桶。哪怕是自己手下的产业,蒋兆也不是太放心。

      他不是神人,自然不可能事无巨细打理所有产业,大多数交到旁人手里去了。他只能保证,大权不会旁落,但下头人怎么勾心斗角,怎么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他就不确定了。

      所以,哪怕是自家的东西,蒋兆也不大放心。

      于是,安厦推门的时候就是这幅景象。

      蒋兆半跪在床上,手伸着向床头抹床单。整个姿势,该流畅的肌肉流畅,该翘的地方翘。

      安厦“碰”把门关山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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