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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神会流血 ...

  •   一节木块从婆婆的怀中掉出来。

      那用红漆醒目的写着的“孙”字清晰映照在每个人眼中。

      婆婆一愣,却没有因为被打乱计划而过分紧张。

      她顺势往地上一躺,便开始哭天喊地道:“天爷呀!你们都来看看呀。我老婆子,一大早听说这么个事情,就连忙跑过去查我们老爷的寿材。

      就见他们这群黑心肝儿的,竟然在那里毁尸灭迹。我老婆子舍出一条老命去,才抢回来这么一块儿。

      大家都来看看,都来看看。这是不是他孙家的标志?可有假!再看看这上面的白蚁,都蛀成什么样了?

      居然还说我老婆子破皮无赖。我老婆子为主家操持了这么些年,主家爱护我,我自然要为主家讨个公道。

      我老婆子无权无势,今日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要个说法!”

      婆婆伏在地上,整个人痛哭流涕。她看着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婆子,双手粗糙开裂。此时此刻毫无形象的和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

      她像很多人,草根起家的老板会想起自己辛劳一生的母亲,小门小户出生的会想起记忆里那个和蔼可亲的奶妈。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也感叹这世间有如此忠仆。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从昨日上午,那么多商户明目张胆的和孙家对着干,为隔壁宣传开始,他们就隐约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似乎孙家背后那要命的东西没那么致命。

      于是,此时此刻,无论是嗅到了机遇或是真的被感触到。所有人顺着婆婆哭天喊地的声音开始了对孙家的口诛笔伐。

      “孙老板,您监管不力,赔了钱解决的事情就是。何必欺负这么一个婆子?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今日就放下话来,断不会与你为伍。这天下的生意又不是你这一家能做!”

      说罢,这人摆手一挥,转身离开。

      人群中不少人认出了说话的人。他是江财主的侄子。

      江财主对家中小辈的教育极为严格。他家的子弟,不说是人中龙凤,也绝不会成为纨绔。

      江财主本人的儿子考中了。虽不是什么耀眼的名次,但也当了个小官儿。

      于是将财主家中大半的产业都交给了侄子们去打点。如此一来,江家既有官也有商,权和贵两头占。

      江财主的侄子中最得他心意的就是这个江全。和旁的侄子不同,这个侄子没有想着从江财主手中讨要些赚钱的产业去打理,而是自己出来单做,创了一手好家业。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清,江财主最主意这个侄子,日后也是这个侄子会成为他亲儿子的左膀右臂。

      在旁的人或许之前还有些疑虑,不知道是否是真的能和孙家对着干。

      但江财主的这个侄子都已经直接跳出来了,他这么眼珠子宝贝的人物,想必是至少有办法对付那姓孙的养的东西。

      思即至此,所有人都像是被打上了一个强心针。

      一时间群情激愤,争着要和孙财主讨要个说法。

      孙家的工人连忙上去拦住,掩护着孙财主离开。

      但另一队人不知道怎么的,愤怒的扯着几个孙家的长工。

      他们来势汹汹。其中一个彪悍的手里扯着一只锦鸡,锦鸡的脖子被咬断了,还在向下滴血。那男人愤怒的甩着锦鸡的尸体,羽毛乱飞。

      男人生的蛮横,脸上两道深深的横肉,方下巴,络腮胡,武林好汉一样的身材。他脸上沾着血,手中锦鸡失去光泽的羽毛有着诡异的色泽。

      怎么看,怎么是个阎罗。

      孙老板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来人见了孙老板,生怕他跑了。三步并做两步跨上前来,直接从壮丁们的包围中将孙老板一把扯了起来。

      孙老板既矮又胖,近二百来斤,在男人手中却像个轻飘飘的小鸡仔一样,和那只锦鸡看不出区别。

      孙老板在空中挣扎着,他的长丁们连忙去拦住男人。

      男人恶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姓孙的,你他/娘的敢骗老子!”

      原本拦住孙老板的商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被着男人的凶狠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小声问跟着这个男人一伙来的其他人,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我们呀也是和你们一样,把货放在这儿了。我们运的是活物,这死贵一只的锦鸡,还有些珍贵的鱼,还有红树林里头养出来的鸭。我们兄弟几个身上所有的钱都在这批货里头了。

      今天早上听说你们这仓库塌了,我们心里就直打嘀咕。

      这可是我们兄弟几个全部的身家,不能出事呀!我们几个就寻思着来看看我们的货,看看那仓库咋样。

      结果,结果好的很。”

      男人阴阳怪气道。和他那兄弟不同,这个男人有些阴柔,说话细声细气的,还翻了个白眼。他白眼翻的很讲究,不只是眼珠在动,他的脖子,脑袋也随着白眼翻的动作微微的晃了一下。显出一种“摇曳生姿”。

      “我们想着你们那仓库的情况,就寻思出这么大事情,在仓库都瞒着。我们要是打了招呼来看肯,肯定见不到真相。我们几个就偷偷的自己溜进来了。

      结果那院儿门一推开。你猜怎么着?

      里头一地的血。那院子里头老鼠乱窜,差点扑上来就要咬我。我们存的那些活物,死了个七七八八。那鸡毛满天飞,那养鱼的水池子都红了。

      他们家里头这些个工人,诶,没一个去抓老鼠的。

      他们干嘛呢?你猜猜。

      诶,他们在那偷换我们东西呢。我们养的锦鸡,看着和山鸡差不多。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们拿了一笼子山鸡,要偷偷换了我们的锦鸡进去。”

      男人又一脸翻了好几个白眼,让旁边人不免揪心他是否会直接翻过去。

      像是无心一般,男人紧接着抱怨道:“不知道昨天发了什么疯。放着隔壁好好的优惠不去。来这破地方运货。”

      这两人有些外地口音,话语间也似乎不知道关于孙家的秘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岭南本地的商户多少都知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是呀,他们为什么放着隔壁寄优惠质量又好的运货渠道不去,来这里。

      这么一惊醒这些商人瞬间想到了什么。

      不少人脸都气红了。他们小心翼翼恭维着孙家,生怕自己哪里惹人家不顺心,就被拿去开刀。结果呢?结果还不是他们不知不觉间就把大把银子白送了他家。

      不只是这一件事情,由这一点大家联想道太多。以前在很多可以选择的时候,他们都莫名其妙的选择了孙家的生意去做。哪怕他们和孙家打交道,一边觉得害怕,生怕哪里惹他不顺,另一边又莫名觉得吃亏。

      这些隐隐约约的清醒他们都有过,但就是莫名其妙的,他们继续选择了合作。

      这时候大家哪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搞鬼。

      想想自己这些年亏过的钱,被孙家赖过的账,没赔偿的损失。

      所有人都觉得孙家就是一个趴在所有人身上吸血的蛀虫。

      拳头被捏的咯咯作响。

      就拿水运来说,谁赚的不是一个售价和成本的差价?市场上卖十钱的东西,制作的成本如果是五钱,摊销到的单件的房租,人工如果是一钱,单件的运费是一钱,他们原本是可以赚三钱的。

      但偏偏,孙家这高昂的价格,让单件的运费至少要三钱。他们竟然只能赚到一钱。

      这还不算,有时候运输出了问题,丢了坏了。这些,孙家全都不赔。

      有时候一趟下来他们甚至倒贴钱。

      而他们竟然就这么被蒙蔽了几十年?

      如果说之前不敢和孙家对着干,是怕他们对自己下手,让自己亏了买卖。那现在一个赤裸裸的真相告诉他们,只要孙家还存在,他们就永远被水蛭吸附着,被细水长流的耗干。

      众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真相。

      在那壮汉的挥舞拳头的带动下,在阴柔男人的白眼和阴阳怪气中,在地上的婆婆哭天喊地里,在死去的锦鸡散落的羽毛中,还有姓孙的那肥猪傲气又不屑,甚至不耐烦的眼神。

      还有心中那过去丢失的白花花的银子,流淌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在第一个承受不住的人冲着姓孙的挥舞出拳头的时候,彻底爆发出来。

      这些商人们都顾不得体面。争先恐后的去给姓孙的那肥猪这里踹上一脚,那里淬上一口。

      见势不对,长工们连忙跑走,毕竟他们只是个破打工的。

      彻底失去掩护的孙老板像个肥硕的皮球一般被来回踢着。

      原来他被打也会鼻青脸肿,原来他受伤也只能抱头鼠窜。

      孙老板之所以能作恶这么多年,这一切和曾经无数和他作对的人莫名其妙的死去,如同被诅咒了一般,有着脱不去的干系。

      所有人都忍气吞声,因为谁都怕死,怕被报复。

      但此刻,他们的拳头触碰到肥腻的肉,他们的脚踢出滚烫的血。

      原来他只是肉体凡胎。

      原来他的能力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人多壮胆,大家忘记了一切的顾虑。

      从这一刻开始,不可挑衅,不可侵犯的神话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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