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地球被玩弄股掌中》橙槐

10、读书的种子

　　在安厦过去的世界里，定都江南的王朝往往会选择金陵来做都，所谓“自古金陵帝王洲”。但这些王朝大多短命。有个故事说，有风水先生告诉一位帝王，金陵有王气。这位并不定都在金陵的帝王大惊，生怕这金陵的王气，毁了自己的基业，于是派风水先生，“埋金镇之。”

　　自此，因为地下埋了金子，此地就被叫做金陵，而王气被压制，于是定都在此的王朝往往活不过百年。

　　但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斩龙脉这样的说法。前朝，就是定都棠城，也就是他前世那块被叫做金陵，或者应天府的地方。

　　而安厦此刻定居的地方，就是棠城。前朝帝王都，国姓，疑似身份不凡的一家，死去的孩子，不会这么巧，都不在一个世界了，还要在他面前演上一处赵氏孤儿吧。

　　安厦并不想惹上事，但土豆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据安厦残存的知识，前世，土豆发源自南美，要流传到国内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至少他有生之年应该是不可能了。

　　而且，土豆并不是最初就是这样的品种。

　　安厦大致记得，最初的土豆，又小，生物碱还多，极易中毒。广泛流传在前世的土豆是无数种原始野生土豆杂交出来的品种。

　　安厦只能记得这么多了，毕竟谁都没想到他会穿越到这里来。就这些印象，还是他努力在幼时记下来的，否则连这些知识都不会有。

　　所以，无论安厦愿不愿意淌这趟浑水，这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的得到土豆的机会，都逼着他不能退缩。

　　——
　　吩咐康姐再留五十亩地来准备种土豆，又再三嘱咐康姐一定要去多问问赵瘸子种土豆的技巧之后，安厦恋恋不舍，和自己的土豆说再见，上了马车。

　　昭月楼前，安厦没想到，他拖到此时回来，小乞儿还没有走。

　　小乞儿见了安厦，离开乳燕投林一样飞扑过来，差点把安厦直接给撞倒。安厦刚想把小乞儿推开，就感觉自己腰上一片湿热。

　　哭了。

　　安厦更无措了，他本来就害怕这种环节，这才一整天都在外头忙，累得脚底都疼。可曾想就这样，这死心眼的孩子还在这里等他。

　　安厦局促拍拍小乞儿的后背，索性这小孩激动归激动，终究还是有分寸的，撒开了手。

　　小孩激动得语无伦次：“恩人哥哥，我，我，谢谢，那个活，谢谢，我。”

　　安厦有些好笑，示意他慢慢说。

　　过了好久，小孩憋红了脸，终于蹦出了完整的一句：“谢谢哥哥给我找活。”

　　安厦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谢他，推着小孩向前走，说：“好了，这么晚了，店主要等急了。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哥哥送你去。”

　　这时候小孩倒是反应得快：“不行，哥哥。你会迷路，我自己去。”

　　安厦心说笑话，我白天都能自己找到路了，怎么可能迷路。

　　结果，把小孩交到地主夫妻手中后，安厦发现，他好像，真的找不到路了。

　　等安厦转悠一圈，不知道怎么就回到餐馆门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求助的时候，餐馆门开了。

　　安厦脸刷一下羞红了，但等他一抬眼，发现开门的，既不是店主夫妻，也不是小孩，而是另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赵瘸子脚家的那个男人。

　　因为眼前人疑似前朝皇室的缘故，安厦看他，举手投足见比起之前的肃杀，都感觉多了几分贵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送个小孩来做工。”

　　“我是说，你来了一趟再来一趟做什么。”

　　“我迷路。”

　　……

　　安厦丢脸到家了。但男人显然教养不错，至少没当面直接笑出来。

　　“回哪儿？”

　　“昭月楼。”

　　“嗯。”

　　男人向前走，走两步转过身：“跟上。”

　　安厦低着头走，眼睛里只能看见石板和男人的双脚。

　　他发现，这个男人走路看起来一板一眼，有力的很，实际上脚上不会发出一点声响。像是，习惯不被人发现一样。

　　他的狼犬呐？

　　——
　　一觉醒来，昨夜小小的插曲被安厦全部忘光光。他包了这间房三天，眼下是最后一天了。还没从小市民思维里变过味，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富豪的安厦决定要榨干这间房最后的价值。这一天他都打算睡在房间里，吃喝全靠着小二来送。

　　但很不幸，古代没有手机，睡在卧室的日子，如果你不雇两个丫鬟来捏捏肩，请个戏班子到家里唱唱曲，那么，你的生活会非常难熬。

　　于是，再也睡不着的安厦只能爬起来，为自己梦中的农业帝国写策划。

　　写着写着，安厦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想起养些什么东西。这么多地，还有河道，能薅多少猪草出来，猪肥能浇多少亩地，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说干就干，安厦当即就起身，穿好衣服，往牲畜市场走去。

　　牲畜市场上，动物身上的臭味混在一起，简直要让安厦原地升天了，这实在不是人能闻的。

　　但安厦这份闻不惯臭气的样子，几乎把“没养过牲畜”，“好宰”，“把病畜全卖给他”，这几个标签他写在脸上了。更别提安厦进城后给自己做了不少好衣服，现下他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贵，一看就有钱。

　　于是，安厦准备默默退出的脚步，就这么被商贩团团围住。

　　商贩都想把安厦往自己的摊子前拉，但安厦也不是傻的。他是分不出什么牲畜能买什么不能买，但都把自己往摊子上最边边角角的位置引，是不是有点太侮辱他的智商。

　　边边角角能放正常东西吗，不确定，但好东西一定不放边角。

　　努力挣脱开摊贩的钳制，安厦屏着气就往出口快步走去。

　　总算是从堪比春运的包围里挤出来，安厦回了楼里，让小二去城北喊凤婆婆来，自己急匆匆上楼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臭味。

　　手中抓着皂荚，安厦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皂荚的清洁力度不算差，但历史证明，一旦肥皂出现，皂荚的市场一定会被取代。而且，本朝有配香草熏衣的传统，一块自带草木香的肥皂，一定会受广泛追捧。

　　但问题是，安厦只知道简易的肥皂制作，需要石灰水，烧碱，猪油，但具体怎么配比，什么流程，他一盖不知。

　　安厦往浴盆边缘一仰，毛巾盖在脸上，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早知道会穿越，他一定多看点穿越小说，把这些东西的流程都记下。

　　不是专业人士，这些东西他都只大概知道个皮毛，怎么造得出来。

　　至少得让他学会怎么培育高产水稻吧。

　　说到底，还是要钱，只要有足够多的钱试错，只知道皮毛和基本原理，他也能造出来想要的东西。

　　门外小二的声音响起：“客官，您的客人来了。”

　　安厦应了一声，认命爬出浴盆，穿上衣服。

　　——
　　凤婆婆听安厦说要养牲畜并不意外，但她摇摇头并不赞成：“养牲畜是赚钱没错，但这背后，需要的人力可也不少。要养些牲畜，这劳工要早早备下，如今已快开春，到了农忙的时候，合适的劳工都被各家雇完了，找人来重整田产已经不易，至于养殖是找不到人来了。

　　养些鸡鸭倒是罢了，倒是这猪，没人割猪草，怎么养得起来。”

　　凤婆婆说得在理，安厦并不了解养殖的事情，对此倒是失了考量，但他记得，曾经在地理书上，有一种模式，是能以最少的人工，兼顾农耕和养殖的。

　　安厦问凤婆婆：“养羊呢。开春放羊出去吃草，夏季给羊配种，冬季宰羊。羊身上要人的时候，都是地里不太忙的时候，怎么样？”

　　安厦记得，这是澳洲农场的养殖方式。

　　凤婆婆眼睛眨眨，像是被惊到，想了片刻，激动道：“好点子，好点子，当真是可行！您不愧是读书人，就是聪明。”

　　安厦安排过凤婆婆和康姐见面，虽说雇两个人是希望她们相互制衡，让自己不至于被蒙蔽，但安厦更希望两个人可以一起努力，一加一大于二。

　　康姐见凤婆婆的时候，把安厦出的稻田养蟹的点子和凤婆婆说了。凤婆婆不愧是老江湖，反应更快，当下就说，既然养蟹，那鸭，鱼，虾都能养。

　　当时，二位管事的交谈完，就称赞了安厦书读的好一番，如今再听了好点子，凤婆婆更加坚信，读书是好事，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得读书。她最喜欢的翠丫头也是，读书好啊，就是不当大官，也能种地，种地都比别人强嘞。既然这样，家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读。

　　安厦想得很简单，这些不需要多么高科技水平的巧思，能在瞬间让产值，利润翻番，对于他缺钱做实验的时期是性价比再高不过的事情。

　　此时的安厦不知道，“读书除了能当官，还能种地”，这个念头在他手下的农民中盛行，最后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