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如梦》农历一十三

66、第 66 章

　　一路静默的到家。

　　两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车前的雨刮器有些老旧，左右摇晃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车库灯光零星，安然眸光灰暗，与夜色融为一体：“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着这番话，心脏狂跳不安。

　　青云解开安全带，关掉雨刮器，熄火拧下钥匙，右手环在方向盘上，侧身面对安然目露疑惑声线温柔：“问什么？”

　　“刚刚在商城，洛均她、问我母亲的情况，你不想问吗？”安然说完这些沮丧的耷拉着头，不敢直视青云，最开始是不想青云分心处理她的事情，现下是觉得，如果青云知道这些，会不会责怪她的隐瞒，她的不信任。

　　太久没有消息，她以为自己可以安然的生活。

　　青云伸出右手将安然散落的碎发拨至而后，指尖落入下颌，手掌转动带着安然的脸和她对视：“每个人都会有秘密，我会等你准备好，等你对我敞开心扉的那天。”

　　安然鼻尖发酸，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咬紧牙关，抿唇憋了回去。

　　“傻姑娘，是不是不信任我？”青云嘴角噙着笑容，笑容里有不易察觉的苦涩。她的的确确还没有能够帮助安然解决一切困难的能力。

　　“回家了。”青云低声细语。

　　安然解开安全带，侧身倾过来，抱着青云脖颈：“一定等等我，我会快点走。”走到可以比肩毗邻的位置。

　　青云抚了抚女孩的秀发。轻声应：“好。”

　　刚刚回到家，青云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是秦渺。

　　接完电话后他的脸色忽而变得的很难看，她换回运动鞋，对安然说：“我去接张楚瑜。”

　　“我和你一起。”安然见她神色慌张，青云望了望他，点头应允。

　　一路无话，雨幕低沉，压的人很难抬头，雨刮器加到最大的速率，依旧没办法看清前行的道路，只能开着双闪，缓慢前行。

　　安然余光瞥见青云，侧脸紧绷，薄唇紧抿，心头一沉，直直的坠了下去。

　　到达目的地，青云撑着伞，把安然搂在怀里雨伞稍侧，雨水划过青云的半边身体，滴滴答答的砸在身上，几十米的路程便湿透了。

　　立在门前，收了伞而后扣门。

　　自然是秦渺开的门，她依旧是白天的装扮，只是红唇退了色，客厅冷白光束跃下来，有种病态惨白的美感：“进来吧，她在里面，不用换鞋。”

　　青云点首一个健步越过秦渺，大步流星的向沙发行去，也忘记了介绍安然。

　　“请进。”秦渺邀请她进门。

　　“安然，过来帮忙。”青云在沙发头，想要抬起张楚瑜，可看着瘦弱，提起来却不轻。

　　秦渺顿步：“她淋了雨，有些烧，我喂了退烧药。这边是换下来的衣物。”秦渺指着沙发旁的一个黑色手提袋。

　　知道她发烧了，触碰到身体的时候通体滚烫。

　　青云思忖几秒，而后起身：“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渺睫毛扑闪，神情倦怠，似是不明：“好。”

　　“安然你在这里照看下，我马上回来。”安然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离得也不远，两人尽量压低声音，却听不清她们谈话的内容。

　　青云率先开口：“她昨天来找我的，兴致冲冲，被我泼了冷水。但我还是鼓励她来找你，你们二人间的情感纠葛，原本我是不愿参与的。可你爱她，你很清楚。但是张楚瑜不明白，你的处境。”

　　“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留在你身边。旧情复燃至少现在她不敢想，你何必断了她的念想呢。”

　　秦渺的脸色愈加惨白，言语冷冽：“我不能确定我能不能走到最后。”

　　青云道：“在结果不定的情况下，我们需要做好整个过程。”她伸出手想要拍拍秦渺的肩头，最终作罢，“让她陪着你不也挺好，非得一别两宽吗？”

　　秦渺的眸子转了转，扫了一眼张楚瑜，眸子里溢满了柔情，而后恢复如常：“我如今这个境况，不适合她在身边。稍有不慎，可能会伤害到她。我已经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被人利用了，你看看我，还有什么能力保护她，董事虎视眈眈，就等我一朝跌落深渊，现在接受她重新开始才是不负责任的把她拉入无法回头的泥泞里。”

　　一番话说到青云的心坎里，她也还没有取得安然足够的信任，不能保护她。

　　夏季雷暴时常发生，窗外风雨交加，愈演愈烈，砰砰的砸在玻璃上，路灯昏暗，稀稀疏疏，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方向。

　　青云明白多说无益，秦渺是深思熟虑过后两权相害取其轻，可却也心疼张楚瑜。

　　她望了望安然，冷光下她的女孩正守在张楚瑜的身边时不时以手探额，不骄不躁的等着她。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保持距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和结果。

　　她和安然不也如此。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不适合向别人敞开。

　　二人把张楚瑜带回家，轮流给她擦拭降温，下半夜她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虽然还有些烫，但已经好很多。

　　“你去休息会，我照顾她。”青云见安然眼圈黑重，料想无意间母亲被同学提到，她是不愿让自己知晓的，故而心事重重。

　　她不做忸怩，点头言好，行至门口，把门推到墙边：“门开着吧，有事你叫我。”

　　“好。”青云说话间也拧了一把毛巾，温水啧啧而落，毛巾搭在张楚瑜的额头，张楚瑜睡得不踏实，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安然收回目光，在主卧和次卧间徘徊，最终选择去了主卧，青云瞥见女孩的行进方向，一个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可还是会期盼安然亲口告诉她。

　　安然睡在主卧，开着房门，房间里充斥青云的气息，眼睛睁的酸涩，最终还是睡去，并不安稳。期间青云来过一次，安然蜷缩着身体，抱着她的枕头，眉头紧锁。她抚了抚如黛眉山，调高了空调温度，回到客房守着张楚瑜。

　　天蒙蒙亮时，青云靠在床头眯眼小憩，张楚瑜的体温恢复了正常。

　　她睁开眼，见青云守在床边，想叫她，可张开嘴巴，刚发出一个青字，才感受喉咙传来的灼烧刺痛感。她双手撑着床榻，缓慢的起身，轻点青云的肩头，青云倏的睁开眼：“你醒了吗好些没？”

　　她自然而然的伸手探探额头：“应该不会再烧了。”言讫要起身，夜里基本没睡，这会起的太快，供血不足，一阵眩晕。

　　只能再次落座，休息好一会才觉正常。

　　张楚瑜忍着嗓子的灼痛：“辛苦你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尚且在恢复中却要彻夜照顾我。”

　　门外一道人影闪过，青云向门外看去，瞥了她一眼，觉得眼花：“如果觉得对不起我，就赶紧好起来，别哭天喊地的，你要守在她身边，也得有能力守着她。我去煮点粥，你等下再起。”

　　青云刚走到门口，安然立在门外，黑眼圈颇重，她神色忧虑，目光逡巡，带着不解向前一步握着她的小臂：“她什么意思？”

　　青云面色如常：“什么？”

　　安然急切：“她说你受伤。”

　　青云说：“听她扯，我们日常训练的时候不小心从单杠上摔了下来，手臂脱臼了，当时打了石膏。你尚在期末考，就没告诉你。”

　　“这都好了，你看。”青云晃晃手臂。她目光坦然，并无异样。

　　张楚瑜听到二人在门口的对话，知道自己说漏嘴，急忙下床，一脸有容，咽了咽口水，忍着喉咙的灼烧感，不顾身体上的酸痛折磨，配合青云演戏：“你没告诉安然？”

　　“现在知道了。”青云双手一摊，耸耸肩。

　　安然见两人一唱一和，不疑有他。默默的转身去厨房。

　　青云目光凌厉，“别乱说了。”

　　“我不小心。”

　　“没事。”

　　不过，张楚瑜这会倒是放开嗓子，不怕痛：“你们都坦诚相见了，她没发现你腹部的伤疤吗？”

　　青云面上一红，方才的紧张感荡然无存，她也没解释：“你休息吧。”

　　“我喉咙疼，想喝水。”

　　哦，发烧的人喉咙是不太好，“我去药箱看看有没有润喉片。”青云翻了翻药箱，有一个西瓜霜含片，她瞅了瞅还没过期，丢给张楚瑜。

　　张楚瑜歉疚：“下次我一定注意。”

　　“没事了，她也没怀疑。对了，昨天安然把你的衣服洗了，晾在阳台，一会你可以洗个澡。”

　　“好的，谢谢了”。张楚瑜回忆昨夜，风雨交加时，她倒在门外，是秦渺抱着她进门，换衣服，哄着她吃了退烧药，那一刻她感受到秦渺对她的在乎，温柔似水，跟大学时一样，原本以为可以留宿，进一步，没想到秦渺却给青云打了电话，把她带了回来。

　　秦渺是真的不想她留在身边了。

　　青云看出她的心事：“她有她的顾虑，别给她加压。”

　　张楚瑜垂首，有气无力的点头，虽然明白，可依旧难过，“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想留在她身边，她身边几乎没有人可以信任。”

　　“别想了，做好当下。”青云拍了拍她的肩头，去了厨房。

　　安然淘米煮粥，目光透过橱窗看向窗外，依旧是阴雨连绵，天气预报说要连着下三四天。

　　这场雨缓解了连日来的燥热，原本浮躁的心也随着雨滴冲刷而逐渐平静。

　　窗外的景色如故，远处的护城河岸边闲有行人，大抵是因为落雨，多数人都选择待在家里。护城河边的垂柳越发的碧绿，雨水冲刷着，白日里飘落在枝头的细小灰尘早就消失无影。寻常早晨，河面会有三两船只，今天却空空荡荡。

　　“想什么呢？”青云打开冰箱，取出水，开了就喝。

　　“没什么，你怎么喝凉水？”

　　青云：我能说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张楚瑜觉得口渴，烧水了吗？”

　　“烧好了。”安然递给她一个口杯，青云倒了杯水而后端着水施施然离去。

　　安然原地驻足，目送她离开。青云姐说会等到她敞开心扉的那刻，那么青云姐呢，是不是也没有对自己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