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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恋闪亮登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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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
鳞次栉比的水泥高楼拔地而起,钟楼指针指向十二点,霓灯闪烁,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裴总,继续喝。”肥头大耳的男人怀里搂着一个身材劲爆的三线小明星,喝得醉醺醺、浑身酒气,手里酒杯一直往前杵。
“喝啊,不醉不归!”
“……”
裴佑廷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和这醉鬼拉开了距离,对方的臭味和女人的香水味混在一起让他浑身不适,但他面上依旧端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诶…诶诶……”
男人醉地昏头还想再拦,旁边立刻就有会看眼色的,一步向前,恰好挡住了那家伙的去路。
这场派对的主办方是近来一部爆红电影的导演,算是庆功宴,裴佑廷作为投资方也受邀在内——他最近的一个小情儿在里头饰演男二。
饶是裴佑廷见过太多大场面,但娱乐圈这种圈子真是出了名的纸醉金迷,庸脂俗粉接连不断地往他怀里倒也实在反胃,他宁愿出来找点清静。
裴佑廷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那腻人的味儿冲地淡了些,却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往酒吧后门走去,他从兜里摸出烟,临近后门时却听见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你说你干嘛总是这么倔,来之前不都说了把姿态放低一点儿,你给人摸两下能掉块肉啊。”
对方没回答,裴佑廷只能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道在干什么。
“慢点……慢点……叫你喝这么多。”
裴佑廷唇间夹着烟,一手摁着火机凑近点火,另一只手大力地推开了酒吧后门,却见一个人影直愣愣地往他腿上扑,随即这人拽住他的裤腿,“呕———”
咔嗒一声,打火机落在了地上。
裴佑廷眯着眼看伏在他脚背上的人,深吸了口烟,心想着原来刚刚那咕噜的怪声是这人在吐。
“诶呀!”
站在那醉鬼旁边的女人先一步反应过来,赶忙把那人往后扯,冲裴佑廷点头哈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裴佑廷摆了摆手,礼节性地询问,“这怎么了?”
“喝多了。”女人像是很不好意思,“您别见怪,我这就把他带走。”
“丢脸死了。”她揪着醉鬼的衣服,双手捧住对方的脸拍拍,“你这副样子现在还怎么回去啊,不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后街路灯明灭,唯有裴佑廷指尖一点猩红的光芒灼亮,可他还是借着这点微光看清了那狼狈家伙的脸——巧的是,对方也恰好在看他。
裴佑廷心里“咯噔”一跳,“姜最?”
他甫一出声,吓到了一边儿的女人,对方看看他又看看姜最,眼神呆滞。
姜最笑笑,“裴佑廷。”
女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瞪得更大了,看向瘫在地上的姜最时眼睛里就写着几个大字——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遥相对望,气氛微妙又暧昧,裴佑廷夹着烟的手指暗自用力。
酒精好像后知后觉地在他的血液中挥发起来,热腾腾、兴冲冲,直到指尖倏然地一烫,他才移开了凝在姜最身上的目光。
“先走了。”裴佑廷哑着嗓音说,“有人等。”
他关上了酒吧的后门,好像刚刚那奇特的氛围就荡然无存,女人呆呆地看着门,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双手抓住姜最的衣领,“你怎么回事?你认识他?”
“他是裴佑廷?裴家那个裴佑廷?!”
裴佑廷,爷爷是开国功臣之一,大伯表哥在政坛屹立不倒,父亲是商界巨鳄。
而姜最,她手里头这个混的最烂,戏剧学院本科毕业三年了还在跑龙套的糊咖艺人,居然认识他?!看这架势貌似关系还很不一般啊!
这有点惊悚了吧。
“啊。”姜最仰头看向她,大概喝醉了,神情有些涣散,极为明媚地冲她一笑,“我认识他,挺熟的。”
“他是我的初恋。”
我暗恋了他好多年。
***
姜最高二的下半学期,彼时正值三四月,春天才刚刚开始。
他站在隐隐透露着嬉笑打闹声的教室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握紧了书包肩带,推开了教室门———
玩闹嬉戏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静谧、安宁,时间仿佛被定格了,所有人都在他踏入教室门的那一刻望向他,黑洞洞的眼睛、就好像不会动的蜡像。
那各式各样目光中包含着不同的情绪,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不关心,或是同情怜悯,亦有幸灾乐祸的痛快淋漓。
接踵而来的是爆发、沸腾,就像把烧红的铁块丢进了水里,幸灾乐祸者率先按耐不住,窃窃私语———
“我草……知道他爸那事儿了吗?”
“谁不知道啊,没想到啊,出的书拿了那么多奖,没想到都是全是抄来的,还性|贿.赂出版社社长…”
“妈呀,要不要脸。”
“姜最怎么还那副清高样,他每天拽什么啊?妈的真看不惯。”
“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以前就很讨厌他了。”
“别听那些话。”姜最的前桌转头看向他,这个姑娘算是为数不多对他留有些许善意的人,“你没事吧?”
姜最只是摇摇头,却一言不发。
一边的同学劝那女孩,“你跟他说话干嘛呀,他又不会来睬你,和哑巴似的。”
女孩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还是转了身,留姜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17岁的姜最,他引以为傲的作家父亲被曝出所有作品都是剽窃得来的,为了名利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用身体引|诱出版社社长……发现后被社长的夫人当街甩了耳光。
那年代互联网还没普及开来,关于他的报道印在张张报纸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鄙夷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他的父亲是个有些傲气的文人,因为承受不了这些,在阖家欢乐的大年初一自.杀了,但这一切并不会因为他的死亡结束。
矛头对准了姜最,他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段最为灰暗的时期。
同时,16岁就读高一的本校转学生裴佑廷从锃亮的迈巴赫上下来——明明还是少年却已经具备俊美雏形,五官精致皮肤冷白,衣着华贵整洁,因为母亲是中俄混血,因此他身上也带有一些斯拉夫人的长相特征。
裴佑廷从踏入这个学校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然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从每天不重样的爱心便当到塞满课桌的情书,裴佑廷百无聊赖地度过了在这个学校的前一个月。
直到某一天,他在楼梯的拐角处撞倒了捧着一大叠书的姜最。
裴佑廷蹲下来帮人捡书,本子摞成一叠递给姜最,接书的那一刹那间四目相对,但很快就错开了彼此目光。
“不好意思。”裴佑廷向他道歉。
姜最极快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可裴佑廷注意到耳根却极红,莹透的像石榴,姜最小声地回了一句“没关系”,就快步地跨上楼梯。
等他走了,站在一边的朋友才抱着手抱怨,“真晦气,居然是姜最。”
“姜最?”
“对啊,他是我几个高二朋友的同班同学,反正我那几个朋友都很讨厌他,说他装,假清高,我朋友喜欢的女生找他说话他都不理人家的……”
“今年过年他家还出了事儿,大新闻,这你应该听过一耳朵,诶呦我说家里都这样了他怎么还这么端着呢……”
“哦。”朋友似乎想到了什么,嗤笑着补了一句,“他还是咱学校戏剧社社长,笑死人了一个成员都没有…”
“戏剧社。”裴佑廷重复了一遍。
“嗯,怎么了?这种社团听着就傻x…”
“最近是不是在报名社团。”裴佑廷突然转移话题说道,弄的男生猝不及防,“啊……是。”
“那报名表给我一张吧,我回头填一份。”
“怎么这么突然。”男生讶异道,“你之前不是不感兴趣的么?报什么?”
“戏剧社。”裴佑廷说,他想起来方才四目相对的那一秒,还有姜最通红的耳根。
“我要报名戏剧社。”
***
酒意上头,曾几何时姜最的少年面孔跟刚才的醉酒模样切合在一起,裴佑廷用冷水冲了把脸,收回了思绪。
这是电影庆功宴,闲杂人等进不来,姜最怎么会在这里?裴佑廷蹙着眉想。
“不会吧……”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喃喃,“还真来当演员了啊。”
姜最从高中时候开始就喜欢演戏,这个还是裴佑廷跟他一起排演戏剧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那会快赶上校庆,每个社团都要表演节目,姜最的戏剧社里头只有他自己跟裴佑廷两个人,当初纠结了半天,定下了曹禺的《雷雨》中,周繁漪跟周萍的那段对手戏。
姜最这张脸生的很有意思,秀丽干净,不是第一眼就让人为之惊叹的面容,但胜在骨相优越、眉目清朗,因而越看越好看,越品越舒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被其吸引。
加之他在演戏上却有几分灵气,读台词时情绪饱满,是有几分周繁漪爱而不得的滋味。
裴佑廷由衷赞道,“你演的很好。”
“你挺喜欢演戏的吧。”裴佑廷又往下接了一句,“入戏很快,感染力也很强。”
不曾想此句一出姜最的眼睛“刷啦”就亮了起来,冷淡的脸上流露出熠熠神采,“嗯,喜欢。”
“非常喜欢。”
姜最踟蹰片刻,“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演员。”
有点出乎意料……裴佑廷不由得多看他几眼,但很快恢复如常,眉眼弯弯,“挺好啊。我觉得你还挺有天分的。”
其实裴佑廷只是客套话,随口一说转头就忘,没想到姜最到最后居然真的选了“演员”这条路。
看样子还混的不怎么好。
裴佑廷一甩手上的水珠,将对方的事暂且地搁在一边,朝着他自个儿的卡座走去。
“去干嘛了,来这么慢。”狐朋狗友自来熟地勾住裴佑廷的脖子,“自罚三杯。”
音乐声越来越响,吵的裴佑廷耳朵疼,旁边那人一股子味儿,他嘴角一扯暗自用力将人推开,“行。”
那纨绔嘿嘿一笑,拍拍手,就有个小男孩应声从人群中走出来。
“去。”纨绔朝那少年一抬下巴冲裴佑廷努嘴,“给咱们裴大少满上。”
裴佑廷这才稀得抬一抬眼皮,纡尊降贵地看了那男孩几眼——平心而论,长得不错,白衬衫扎进牛仔裤里勒出一把细腰,学生气十足,看着很清纯。
“长不错吧?”纨绔抬肘顶了顶裴佑廷,挤眉弄眼,“刚成年,很干净的。”
“不要处。”裴佑廷点了根烟,含混地说,“麻烦。”
“诶你说你这人……”
裴佑廷腿上突然一热,原来是那男孩紧靠在他身边,此时半蹲着,抬手递去斟满的酒,低着头,从裴佑廷的角度只能看见男孩细白的脖子和红透的耳根。
烟草在口中横冲直撞着,裴佑廷眯了眯眼,从兜里摸出张房卡扔在那孩子身上,“洗干净在这房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