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圣诞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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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食物。
香甜油亮的核桃松饼在牛奶玻璃碗里堆成了金灿灿的小山，白瓷盘上叠着好几层汁水充盈油润的肉排、外酥里嫩的鸡腿。
贝琳达正在做梅丽莎最喜欢吃的奶酪派。金色烤炉里塞满了炭和柴火，她拿着叉子在奶油和糖里搅动，烤芝士的甜美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又随着炊烟飘向外面的世界。
梅丽莎握着遥控器把电视调到播放《贵族猫》动画片的儿童频道，简单的动画令人赏心悦目，让人不由得赞叹起过去卡通片的流畅简约。
猫头鹰啄响玻璃的时候梅丽莎还在往嘴里扔爆米花，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多里安叫了她一声，她才不舍地看了几眼，走过去开窗。
一个巨大的黄色包裹直接拍在了梅丽莎脸上。
“嘶——”梅丽莎痛苦地捂着脑袋，贝琳达养的猫头鹰脾气和本人一样大。多里安和她都敢怒不敢言。
抱着包裹定睛一看，梅丽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不是她寄给斯内普的包裹吗？
摸了摸完好无损的包装纸，梅丽莎确认包裹没有被拆开的迹象，只能求助于眼前的猫头鹰。
“贝茜～”她捏着嗓子讨好猫头鹰小姐，对方睥睨地看了她一眼。
“他不在家？”话刚出口，梅丽莎就被自己蠢了一下。猫头鹰送信只需要名字，即使斯内普不在蜘蛛尾巷，贝茜也能找到他。
“他处在一个不能签收包裹的状态？”梅丽莎皱眉，心往下沉了沉。担心魔法贺卡会被麻瓜打开，她特意叮嘱猫头鹰一定要把包裹送到斯内普手上。如果收不到，只能说明他所处的情况不太好。
贝茜甩了甩羽毛，轻啄她两下。
梅丽莎有点儿犹豫。她不觉得斯内普遭遇了严重的危机，上辈子他们在学生时代交集寥寥，斯内普也好好地成为了魔药学教授，并没有夭折在十一岁。
但是，如果是她带来的蝴蝶效应呢。
梅丽莎闭了闭眼睛，坚定了想法。马上就要吃晚饭了，用幻影移形是行不通的，贝琳达如果找不到她恐怕会当场吓出心脏病。这个时间格林夫妇也不可能放她独自出门，那么只好……
“……”梅丽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两行生理性的泪水直接流了下来。
“怎么了，梅尔？”贝琳达看着拽自己袖子的小女巫满是疑惑，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梅丽莎蓄满委屈的眼眶里滴落下来。她吸着鼻子，哭得抽抽噎噎：“西弗勒斯不收我的礼物，他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不会的，宝贝。”贝琳达试图挽救小孩子脆弱的友谊，“他可能只是……”
什么情况下一个小孩子会没办法收猫头鹰的礼物呢？
贝琳达怔了一下，面色变得凝重。她拢了拢梅丽莎的头发：“带好礼物，我们去看一下。”
2
蜘蛛尾巷。
高高的磨坊烟囱耸立在天空，就像一根举起的表示警告的巨大手指。
梅丽莎牵着贝琳达的手，走过一扇扇用木板钉着的破旧窗户，踏在鹅卵石上的脚步声发出阵阵回音。夜风吹来旁边污水河的气味，令刚从幻影移形中摆脱的母女有些不适。
贝琳达不由把梅丽莎拉近了一些。虽然她并不想干涉女儿的交友自由，但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贝琳达暗自皱眉。
来到最后一幢房子跟前，梅丽莎站住。灰扑扑的大门旁挂着一把冬青树枝，略微彰显了圣诞的气氛。楼下一个房间的窗帘缝里透出昏暗的灯光，有人影在窗前闪过。
梅丽莎松开贝琳达的手，踏上缺了角的台阶，有节奏地叩门。
过了半分钟，她听见门后有了动静，接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垂头望着她，深色晦暗不明。
“圣诞节快乐，夫人。我是梅丽莎·格林，西弗勒斯的同学。他在家吗？”梅丽莎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有些腼腆地问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艾琳·普林斯打量了她一会儿，还是把斯内普叫了出来，但只让他在门厅处站着，不允许他出去。
黑暗中，梅丽莎敏锐地捕捉到斯内普的脸上有几道不浅的伤口，他的长发像帘子一样披在两边，露出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
梅丽莎眼里闪过一丝锐利，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
“太好了！”她握住斯内普一只手，语气很是委屈：“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你怎么都不收我的礼物呀？”
“夫人，我能邀请西弗勒斯到我家过圣诞节吗？”小女巫恳切十足地看着艾琳·普林斯，“我想和他一起玩儿，我们还可以结伴回霍格沃茨。”
斯内普抬起漆黑的眼睛看向她，欲言又止。
梅丽莎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把他没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艾琳·普林斯面色犹疑，她很想答应，但是……
“让他滚蛋！”屋内传来男人暴烈的怒吼。
斯内普的嘴唇抖了抖，在冬日里凛冽的晚风中宛如一张苍白的纸。梅丽莎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好吧，我带你去收拾行李，西弗。去别人家做客不可以太随便。”艾琳把斯内普扯回黑暗里。
过了一会儿，斯内普提着一个半旧的皮箱出来了。梅丽莎向他脸上看过去，那些深深浅浅地伤口消失了。很明显，被“收拾”的不止是行李。
“走吧？”梅丽莎柔声问道。
斯内普什么也没说，但梅丽莎也并不需要他做出回答。她拉住他没拿箱子的那只手，斯内普就这样乖乖地被她牵着。
直到走进一片荒野，贝琳达才揽住两个小巫师，施放幻影移形离开了蜘蛛尾巷。
3
“这完全是虐待！”贝琳达压抑着声音和怒气向厨房里的格林先生控诉，“那男孩的父母应该被剥夺抚养权。”
“魔法部设立的儿童权益法案和废纸也没什么区别。”格林先生沉声道，“他们只在约束未成年方面上心。”
餐桌前的小巫师们并不知道大人们的嘴上官司。
斯内普情绪低沉，卸下了平日里小大人一般的老成。
毛茸茸的南瓜派竖起姜黄色的耳朵跳上他的膝头，趴在他腿上呼噜呼噜的叫着。
对于自闭的小孩子，晾着他也许是一个好方法。但是按照斯内普的性格……梅丽莎摇摇头，她大概知道小蝙蝠是怎么黑化成大蝙蝠的了。
梅丽莎打开电视机，《贵族猫》正播到精彩的地方——觊觎家产的男管家把一瓶安眠药倒进猫咪的晚餐里。小女巫十分浮夸地惊讶后仰，把一桶黄油爆米花塞到斯内普怀里。
斯内普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撞，恼怒地抬头，一张嘴又被塞了一个水果馅饼。
“吃呀。”梅丽莎笑眯眯地看着他，用手把他的脸掰向电视机的方向，“你再盯着地上看也没有金加隆给你捡，不如看这个。”
没滋没味地啃完水果馅饼，又被塞了一个鸡腿。
“我自己有手！”斯内普小脸涨得通红。吃吃吃吃，赫奇帕奇是没有什么其他安慰人的方法了吗？
“是吗？”梅丽莎困惑地眨了下眼睛，“我还以为斯内普先生变成蘑菇了呢。角落里水分不够了，舍得走出来啦？”
斯内普轻哼一声，摆过脸不想理她了。
梅丽莎揶揄人的怪话一套一套的，演技也了得。格林夫人说她联系不上他都急哭了，他居然就信了，在心里酝酿了一路的道歉措辞。
结果这家伙说她根本没当一回事儿！
小蝙蝠暗自磨了磨牙。
4
格林家的氛围过于放松了。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斯内普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津津有味地陪梅丽莎看了一晚上动画片。
“圣诞快乐，西弗勒斯。”梅丽莎把斯内普送到专门给他收拾的房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冲他摆摆手。
“其实……”斯内普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来了来了！
安抚结束，话疗环节来了。梅丽莎打起了精神。
她一个闪身挤进门，反手关上。从床上抄起一个枕头抱在怀里，盘腿在地毯上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好。
“你继续说，我在听。”梅丽莎撑着脸，肉乎乎的脸颊在指缝里鼓起圆润的弧度。她目光炯炯，看起来充满干劲儿。
斯内普被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呆了，她平时察言观色的能力呢？
他不说话，梅丽莎也不催他，一会儿看看窗外的月亮，一会儿看看墙上的斑点，浓密的睫毛上下扇动，就差把“我是树洞”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反正今天在她面前也算丢脸丢到家了。斯内普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关上灯，也拿起一个枕头，坐到了梅丽莎对面。
“……我爸爸是一个麻瓜。”
一片沉默中，斯内普轻声开口。
“麻瓜都很糟糕，但是像他这样的败类也很罕见。托比亚会酗酒，不清醒的时候就会打我和我妈妈。”
“我妈妈出身于纯血的普林斯家族，她为了嫁给托比亚被家族除名了。”
“即便一直被折磨，她也不肯离开那个麻瓜，真是坚贞不渝的爱情。”他嗤笑一声，带上了熟悉的讽刺口吻。
黑暗中，男孩的神色模糊不清，但梅丽莎听出了他的难过。
“我今天有一瞬间……想杀了他。”斯内普环住自己，把头埋在膝盖上。“麻瓜都很脆弱，只要一个不可饶恕咒，我们就都解脱了。”
梅丽莎凑近了一点儿，轻柔地摸他的脑袋，她是真的有点心疼小蝙蝠了。
老实说，斯内普性格很糟糕，这是成长环境导致的。
他阴沉内向，敏感自卑，还心胸狭渣，睚眦必报。梅丽莎只知道他的家庭环境贫困艰难，但她没有预料到还伴随着如此严重的暴力。
“无论如何，你没有做。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未能实施的想法而遭受审判。”梅丽莎和缓地说。这不仅仅是安慰的话，她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斯内普勉强地笑了一下。
“至于你母亲……”梅丽莎思索了一下，沉声说：“你刚刚说她因为嫁给你父亲被家族除名？”
斯内普点点头。
“她因此失去了来自家族的支持，而你父亲的爱情成了她的救命稻草。”梅丽莎的眼睛眨了眨，“那问题就很好理解了。现在你母亲既没有社会地位，也没有家族身份，唯一的‘头衔’就是你父亲的妻子。虽然对你很残忍，但她不肯离开你父亲是正常的选择。”
斯内普被她掷地有声的结论砸得呆了一下，他闷闷不乐道：“……你还不如不说。”
“我还没说完呢！”梅丽莎戳了戳他的肩膀，“所以，你母亲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份全职的工作，即使是薪水最微薄的那种。”
“工作的价值不仅在于工资，还在于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当她意识到自己不仅是‘斯内普夫人’，更是‘普林斯女士’的时候，你和她一起离开那个家的机会就来了。”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梅丽莎给出的建议十分恳切。但是想到艾琳·普林斯软弱的性格，他心里刚燃起的希望又有些消散。
“喂喂，你不会真的要等到你成了‘魔药大师’再带你母亲搬出去吧？”梅丽莎奇怪地看着他。
“才没有！”斯内普一噎，果然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那就好。”梅丽莎笑眯眯地点头，“我们明天就去对角巷看看！我记得好几家药店都在招聘店员。普林斯家族以魔药著称，以你母亲的实力，通过面试肯定是小菜一碟。”
说着，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明早八点我喊你起床。”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斯内普把枕头放回原位，钻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月光洒落在床边，把窗外冬青树的影子印在地上。他睡意全无，心不在焉地数地上的叶子。
如果今天来找他的人是莉莉，他是不会剖开自己给她看的。
莉莉是特别的，他在她面前总会小心翼翼地掩盖所有的狼狈，不想让她讨厌自己，更不想被她用同情的目光望着。
莉莉对他如此真诚，但他却很卑鄙，永远无法拿出百分百的纯洁情感去和她相处。
梅丽莎却不一样。
她没有莉莉的开朗热情和澎湃的正义感，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对身边的人都很包容。即便梅丽莎也有顽皮、爱捉弄人的时候，但她依然是他认识的同龄人里，最沉稳可靠的一个。
梅丽莎不会嘲笑他，不会怜悯他，更不会利用他的弱点伤害他。他相信今天之后，她该怼他还是会怼他，恶作剧和玩笑也照常不误，有求于他时还是会挂上狗腿的笑容讨好他。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必须得承认，他和梅丽莎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放松。虽然不肯承认，但潜意识里，他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了……
微弱的敲击声响起，房门被推开一条细小的缝。
一个棕色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梅丽莎心虚地摸摸脸颊：“我就是来看看，你不会睡不着觉哭鼻子吧？要不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窗外的风声忽然停了。
死寂片刻，斯内普抄起旁边的枕头向她砸了过去。
“不会！”他用力扯下被子蒙在头上。
他要收回对梅丽莎·格林所有的正面评价，赫奇帕奇扣一百分！！！！
被子上的柑橘香气萦绕在鼻尖。过了一会儿，斯内普陷入一种温暖的昏沉。
没有令人作呕的酒味和吵闹的鼾声，他今晚应该会做一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圣诞节（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