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星》长河载夜

7、Chapter7

　　明辞靠边停车，看看腕表，朝后提醒道，“老板，您等会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延迟。”
　　“啊？”明辞诧异不已，“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会议开完还要和京城的霍总一起吃午饭，之后下午欧阳少爷还约了您一起去会客，地点也在这边。”
　　时司承耐心磨尽了，语气很冲，“推了。”顿了顿，又问：“今天公司员工在这里有什么活动？”
　　“有的，美国MS的新品发布会，洛瑞德公司有模特来走秀。”
　　走秀？模特？
　　时司承嘴角抽了两下，推开门下去，解开西装的纽扣，走进都译会所的大门。
　　难不成老板也要去秀场走个秀？明辞摸摸脑袋，简直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虽然他有头发。
　　老板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
　　白楠唐回去后台，温芷若正在四处找她。
　　白楠唐见状，过去推搡一下她的胳膊，示意自己在这里。
　　“唉呀我的祖宗，你可算来了。快点的，走一场先看看，感受一下。”温芷若拽着她就往T台那边扯。
　　“啊？等一下啊，我还没换鞋呢。”走台可是要穿高跟鞋的。
　　“唉呀！”温芷若匆匆忙忙一溜小跑去取了高跟鞋来帮衬着给她换上，看着她站到了队伍里面才算是松了口气。
　　白楠唐是第八个出场的，前后都是比她高出一截的一米七五以上大个子，她却只有一米七二。
　　此刻站在队伍里，简直就像是站在了坑里。
　　“大家注意，准备开始了。都听着点音乐，踩在点上。记得不要停顿直接过！不要停顿！记住了啊姑娘们！”场务跑过来，扯着嗓子对模特们大喊。
　　呼……白楠唐调整呼吸，等待着出场。
　　好紧张，万一待会儿做不好怎么办？
　　“第八个！”场务指挥着，蛮有派头的。
　　白楠唐深吸口气，迈起步子迈上台阶，走上T台……
　　几次下来，各方面都磨合的不错。
　　但是她没想到，万事都已俱备，最后却出了岔子。
　　几圈下来，策划很是满意，便笑盈盈的挥挥手，让模特们回后台化妆去了。
　　秀场看台，时司承的大驾光临，让一众人等大为吃惊。
　　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连上帝都嫉妒的天之骄子，竟然神奇地降落在了秀场。
　　她们没看错吧？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时司承呀！不过即使眼睛都快要揉烂，他的身影却仍然没有消失。
　　真的不是幻觉！
　　“您好，时先生。”
　　“时先生您好。”
　　“……”
　　所及之处，均是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叽叽喳喳怪乱人的。
　　秀场策划也听到动静，烦烦地抬头，见是他，又赶紧跑过去，满脸堆笑，“威廉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嗯？
　　时司承愣了一两秒，反应过来后不禁哑然。他和司信是亲兄弟，长相上有几分相似，被老外看走眼也是在所难免。
　　“嗯，你们继续忙你们的。”他说。
　　策划不敢怠慢，赶紧给“威廉先生”找了个临时座位。
　　临近开场只剩短短十分钟不到，白楠唐拿着关键词汇信息卡，一遍又一遍地嘟囔：“优雅大方、快速、不要停顿、微笑。”
　　虽说只是一场简单的发布会，但是MS的严谨是出了名的，细枝末节的地方也要做到完美。
　　“怎么样？有信心吗？”温芷若给她补着口红，问。
　　白楠唐没有回答。
　　好紧张。
　　胃好像都被吊了起来，而且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温芷若扫她一眼，鼓励的拍拍她的肩膀，打气道：“别紧张，就那么一个台子，你都走了好几遍了。紧张个什么劲？”
　　白楠唐张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
　　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心里惴惴不安，又过了几秒，她才嗫嚅着开口：“芷若。”
　　“嗯？”
　　“万一我要是真给你砸了场子……”
　　“闭住你的乌鸦嘴。”温芷若眼睛突然瞪的老大，威胁道，“你要是敢给我砸了场子，我就把你灌的烂醉，然后扔到垃圾场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她抱怨。
　　温芷若不以为然，瞪她一眼继续说道，“我这人就这样了。所以，如果你不想被丢进垃圾场，那你就给我好好地走。”
　　发布会开始，音乐声响起，开场模特踩着步点走上秀台。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就快到她了。
　　“加油！”温芷若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给她鼓劲。
　　“嗯。”白楠唐回以一个笑容，笑容有些发僵。心里好不安。
　　“八。”场务念到她的编号。
　　撇唇，走上秀台。
　　白楠唐按照先前在公司训练过的，一丝不苟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很稳。
　　但是，随着越往前走，就越觉得不对劲。
　　摄像旁边坐着的那个，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步子更替，随着位置的不断前移，白楠唐看清了摄像旁边的那张面孔。
　　不会吧？！
　　竟然是他！
　　怎么能是他？
　　腿上发软，步伐不稳起来，内心悸动的厉害，心脏突然被顶到了嗓子眼，喉头大干。
　　调整呼吸，强撑着走下去。
　　然而，她却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慌张……最后竟然忘记不能停顿这一点，彻底卡在了秀台尽头，望着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司承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眼睁睁看着她卡在那里，又注意到她刻意躲闪着自己的视线，咬肌慢慢浮现出来。
　　真是……
　　因为她的停顿，后面的模特都被迫放缓了步子，否则会造成拥堵的尴尬。
　　策划大人也懵了，生硬地扭头看看“威廉先生”的阴沉脸色，简直气得要发疯！
　　他气急败坏的在一旁打了好几个手势，示意她赶紧离开，动作幅度很大，然而她却没有看见，只是盯着他，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心思，全乱了。
　　“你在干什么？！”策划站起来，用口形无声呵斥，面目狰狞恨不能把她吃了一样。
　　他的身影被策划给挡住，白楠唐因而回神，继而看到策划愤怒的眼神，背后就直冒冷汗。
　　眼珠一偏再看——
　　天呐！
　　后面的同行们已经快要堵住了！
　　白楠唐赶紧扭身快步离开，步伐能多快就有多快。
　　完了！白楠唐欲哭无泪：她在MS的职业生涯，才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白楠唐此刻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最好再吐两口唾沫。
　　简直太丢脸了！
　　秀台有些滑，高跟鞋踩在上面很不好使力，几次摇摇欲坠都要擦倒。
　　稳住，直走。
　　这两个动作，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也顾不得什么口红不口红了，咬住唇瓣，用疼痛牵引意识。
　　因为她在台上逗留时间有些长，所以后面的模特们为了踩住预排时自己的节拍，走得都很快，白楠唐只得被迫走的更快，只不过这一来二去，重心就不稳了，最后终于一脚踩偏，碰的摔在了地上。
　　脚踝狠狠扭了一下，但她顾不得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不能再给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后背被刺的有些发麻，她知道那是看台上的人们投过来的嫌弃和鄙夷，可能还有他的。
　　想到这里，脚踝疼得更厉害。
　　另一边，时司承的心随着她的摔倒，也跟着揪了一下，眼里迸射出翻涌阴鸷。
　　她究竟是怎么签约的？
　　公司的脸都让她丢没了。
　　捏捏眉心，他略显无奈地站起身，往下拽拽西装捋平，准备离开。
　　一旁的策划看他站了起来，也跟着起身，问他是有什么事情还是怎么。
　　“公司有会议，先告辞。”他是对策划解释的，但是眼睛，却不自觉的往秀台那边瞄。
　　策划看到他不断往那瞄的眼睛，以为他是没看够秀，于是就说：“威廉先生以后可以随时过来，MS随时欢迎。”
　　时司承微微颔首，迈起流星大步要回VIC去开会，但是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往后台那边拐。
　　草。
　　这个女人，浑身都是钩子！
　　“到底什么情况？”温芷若蹲下身子，扶起她的脚踝看，给她吹了吹。
　　白楠唐脸色红了，把脸埋进手掌，怯怯地回答道：“搞砸了，完蛋了。”
　　“你也知道完蛋了？这场子你说砸就真给我砸啊？”她嘴上责怪着，帮白楠唐脱下高跟鞋。
　　“对不起……”
　　温芷若扁扁嘴，陈列着她的‘罪行’：“不优雅、不大方、不快速、有停顿、也没有微笑，你走的这场秀，关键词汇全和人家唱反调！”
　　“所以呢？”
　　“所以？”温芷若扯着嘴角轻笑一声，略显无奈，道：“所以，你在MS算是混到头了。”
　　白楠唐叹气，把头埋得更低。
　　正在这时，后台却突然一阵骚动。
　　她和温芷若对视几秒之后，发现身后有阴影笼罩下来。
　　这种熟悉的压迫性气息，还有他身上沁凉的薄荷香，夹杂着丝缕香烟的味道，都让她的心为之慌乱。
　　他又来了。
　　白楠唐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动，眼泪就会兜不住。
　　“楠唐。”温芷若暗搓搓的戳她一下，朝她使了个眼色。
　　白楠唐看了她一眼，继而抿住唇，牙关咬得紧紧的，不说话，也不敢动。
　　时司承睥睨着她，语气都渗着冰凌：“公司给你资源，你就是这样利用的？”
　　“……”默不作声。
　　“哑了？”他又问，语气又冷了几分。
　　“……”仍旧无言。
　　时司承忍耐有限，把她从座位上扯起来，“说话。”
　　白楠唐冷不丁被他一把拽起，眼里的水雾突然凝结，唰唰的往下落，委屈巴巴盯着地面。
　　时司承的心突然乱了，拧起眉，“哭什么？”
　　白楠唐默默抬手抹去眼泪，摇摇头，没说话。
　　她不说话，也不肯告诉他原由，他心里更烦，重重地扫乐她一眼，“怎么，说你两句委屈了？”
　　他也知道她委屈？
　　白楠唐倔脾气上来，也不说话。用一种别扭的姿势套上鞋子，几次差点滑到地上。
　　就着她的动作，他看到了她肿起的脚，心中了然。
　　“没出息。”他斜瞪她一眼，语气很嫌弃，却又默默抬起手，扶住她不稳的身子。
　　“是，我就是没出息。”白楠唐强忍疼痛站稳，狠狠甩开他的手，赌气地走向秀台去谢幕。
　　时司承很想一把把她扯回来，但胳膊还没能举起来，便被一旁的一只手给拦住。
　　“时总，楠唐的脾气就这样。再说她崴了脚，脾气难免坏了些，您别和她计较。”温芷若拦住他，为她辩护。
　　时司承很烦，脸色沉下去，转身离开了。
　　温芷若歪歪头，总觉得这俩人之间，有点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