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之月》止川风

9、檄文

　　凡揭竿而起者，皆有堂皇的口号作信条，捕风捉影的罪名作长矛。
　　楚弋舟翻开陈年的卷轴，这座基地的历史就静静地躺在那儿。传说是统治者粉饰暴政的涂料，这座基地的起源也被叙述为英雄为情所伤，又恰逢乱世，便以苍生为使命断情绝爱的大义的丰碑。苦难，或许因英雄主义而显得浪漫伟大，可它终究是苦难。谁歌颂苦难，谁便是苦难的传播者，悲壮的史诗的背后，从来是无尽的剥削，无尽的压迫，无尽的牺牲。
　　楚弋舟抚摸着那些姓名，从最初“志愿加入”的二十人，到逐渐增多的被“征入”者，个人意志在强权下消散，热忱被附加的责任代替，青春的张扬笑容不复，唯有肃穆。英雄主义的畸变，统治者不需要阿喀琉斯，这种英雄太过自我，他们只需要名为“英雄”的商品，响亮的名头，卓越的战绩，，贩卖希望，靠群体的舆论堆砌出“英雄”该有的标准，绑架着个体。这就是shadow的由来，政治的赃物。
　　楚弋舟提笔，在“必须”上划了个圈，浪漫色彩或许有用，却不是时间的对手，暴政首先要利用恐惧，民众的恐惧，“英雄”越伟大，便越具必要性，越需要“主动牺牲”，民众恐惧shadow的消失，这不仅仅意味着防线的薄弱，更意味着他们将会有更大的几率被遣往前线，死亡可以唤起他们的恐惧，最大程度地唤起他们的自私，那么，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居乐业，shadow的英雄们便不得不牺牲了。
　　可是，这果真是“必须”吗？
　　楚弋舟要做的便是反问，煽动的第一步永远是反问，时间可以洗去浪漫主义，也可以洗去恐惧，冲动的年轻的头脑最适合策反，他们情感充沛，只消一句反问便不由自主地代入自我，从而以他人的身份，争取他人的利益，他们又往往果敢，因为人们尊重年轻的生命，默许他们无伤大雅的行径，只要不侵害其生命，他们会放任年轻人在街头摇旗呐喊，待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革命便达成了，衰老的旧纪只好向新人谈和，缓慢地退场，渐渐泯然，蛰伏于浩歌狂热之下。所以，檄文的要义，便是反问其必要性，放大其破坏性，粉饰其有益性，质疑其历史的失真性。楚弋舟洋洋洒洒地写着，笔下生风，他觉得有一团火在他体内，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再也坐不下去了，他得要站起来写，笔尖嗡嗡作响，桌面都轻轻颤动。
　　终于，终于写完了，重重掷下一笔，楚弋舟瘫倒在皇后椅柔软的天鹅绒垫上，长舒一口气，他的嘴唇发干，像桦树皮，眼中灼灼火光渐渐熄灭，倒影出流光溢彩的穹顶。天已黑了，灯是金色的，天使和女神在宴会。
　　楚弋舟沉湎于昏黄，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起身。他只提着一盏小油灯走出书房，阖上门，走进止咳糖浆般浓稠的夜里，冷空气贴上肌肤，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每一个毛孔的收缩。
　　穿过长廊，楚弋舟笑了，他看见一抹紫罗兰色朝他奔来，顷刻间，他被拥入温暖。
　　“怎么不等我接你。”查尔斯接过油灯，顺手挂在墙上，用自己的手包裹楚弋舟的手，送至唇间，轻轻呵气。
　　“等了好久，你也不来。”
　　“都怪卢克加训，不然我们现在已经在家了。”查尔斯嘟囔着，似乎已经想象到温暖的壁炉，和煮沸的呜呜作响的咖啡壶了。
　　“那就快走吧。”楚弋舟笑着抽出手，反抓住查尔斯向宿舍的方向跑去。跑着跑着，身体便热乎起来，楚弋舟竟将围巾解下，抓在手里，任它飘荡。
　　他们跑出半程才发觉忘了拿灯。
　　“没事，这儿的路，我闭着眼也能走。”查尔斯笑着打包票。下一秒，他就打开了军用电筒。
　　“嗯？”楚弋舟挑眉。
　　“不用白不用，我也就这点权利。”查尔斯脸不红心不跳，就这样公物私用，抓着楚弋舟又跑起来。他们的手臂摆动，就像挥舞着剑，手电筒的光劈开黑暗。
　　凡揭竿而起者，皆有堂皇的口号作信条，捕风捉影的罪名作长矛。
　　楚弋舟翻开陈年的卷轴，这座基地的历史就静静地躺在那儿。传说是统治者粉饰暴政的涂料，这座基地的起源也被叙述为英雄为情所伤，又恰逢乱世，便以苍生为使命断情绝爱的大义的丰碑。苦难，或许因英雄主义而显得浪漫伟大，可它终究是苦难。谁歌颂苦难，谁便是苦难的传播者，悲壮的史诗的背后，从来是无尽的剥削，无尽的压迫，无尽的牺牲。
　　楚弋舟抚摸着那些姓名，从最初“志愿加入”的二十人，到逐渐增多的被“征入”者，个人意志在强权下消散，热忱被附加的责任代替，青春的张扬笑容不复，唯有肃穆。英雄主义的畸变，统治者不需要阿喀琉斯，这种英雄太过自我，他们只需要名为“英雄”的商品，响亮的名头，卓越的战绩，，贩卖希望，靠群体的舆论堆砌出“英雄”该有的标准，绑架着个体。这就是shadow的由来，政治的赃物。
　　楚弋舟提笔，在“必须”上划了个圈，浪漫色彩或许有用，却不是时间的对手，暴政首先要利用恐惧，民众的恐惧，“英雄”越伟大，便越具必要性，越需要“主动牺牲”，民众恐惧shadow的消失，这不仅仅意味着防线的薄弱，更意味着他们将会有更大的几率被遣往前线，死亡可以唤起他们的恐惧，最大程度地唤起他们的自私，那么，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居乐业，shadow的英雄们便不得不牺牲了。
　　可是，这果真是“必须”吗？
　　楚弋舟要做的便是反问，煽动的第一步永远是反问，时间可以洗去浪漫主义，也可以洗去恐惧，冲动的年轻的头脑最适合策反，他们情感充沛，只消一句反问便不由自主地代入自我，从而以他人的身份，争取他人的利益，他们又往往果敢，因为人们尊重年轻的生命，默许他们无伤大雅的行径，只要不侵害其生命，他们会放任年轻人在街头摇旗呐喊，待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革命便达成了，衰老的旧纪只好向新人谈和，缓慢地退场，渐渐泯然，蛰伏于浩歌狂热之下。所以，檄文的要义，便是反问其必要性，放大其破坏性，粉饰其有益性，质疑其历史的失真性。楚弋舟洋洋洒洒地写着，笔下生风，他觉得有一团火在他体内，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再也坐不下去了，他得要站起来写，笔尖嗡嗡作响，桌面都轻轻颤动。
　　终于，终于写完了，重重掷下一笔，楚弋舟瘫倒在皇后椅柔软的天鹅绒垫上，长舒一口气，他的嘴唇发干，像桦树皮，眼中灼灼火光渐渐熄灭，倒影出流光溢彩的穹顶。天已黑了，灯是金色的，天使和女神在宴会。
　　楚弋舟沉湎于昏黄，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起身。他只提着一盏小油灯走出书房，阖上门，走进止咳糖浆般浓稠的夜里，冷空气贴上肌肤，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每一个毛孔的收缩。
　　穿过长廊，楚弋舟笑了，他看见一抹紫罗兰色朝他奔来，顷刻间，他被拥入温暖。
　　“怎么不等我接你。”查尔斯接过油灯，顺手挂在墙上，用自己的手包裹楚弋舟的手，送至唇间，轻轻呵气。
　　“等了好久，你也不来。”
　　“都怪卢克加训，不然我们现在已经在家了。”查尔斯嘟囔着，似乎已经想象到温暖的壁炉，和煮沸的呜呜作响的咖啡壶了。
　　“那就快走吧。”楚弋舟笑着抽出手，反抓住查尔斯向宿舍的方向跑去。跑着跑着，身体便热乎起来，楚弋舟竟将围巾解下，抓在手里，任它飘荡。
　　他们跑出半程才发觉忘了拿灯。
　　“没事，这儿的路，我闭着眼也能走。”查尔斯笑着打包票。下一秒，他就打开了军用电筒。
　　“嗯？”楚弋舟挑眉。
　　“不用白不用，我也就这点权利。”查尔斯脸不红心不跳，就这样公物私用，抓着楚弋舟又跑起来。他们的手臂摆动，就像挥舞着剑，手电筒的光劈开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