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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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歌两人进去时，看见一个陌生面孔正在给晟帝诊脉，应当就是景王周明轩请来的“神医”。
周贵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上仍有虑色，傅安歌仔细看去，她眼中却已没了昨日的焦急。景王站在周贵妃身旁，视线落在“神医”身上，眼中颇有胜券在握之意。许贤妃及其他人也在焦急的等着。
一见二人进来，其他人纷纷行礼或招呼，不过碍着晟帝在，动静倒是不大。
不多时，“神医”东方连云诊脉完毕，起身回禀。
“回禀贵妃娘娘，陛下这确实是病了。”东方连云面色凝重道。
周贵妃仍是一脸担忧地问道：“那陛下是何病症？先生可有治疗之法。”
东方连云道：“此症名为幻翳，患病者会突然陷入昏迷，长久被梦境所蒙蔽，永远的沉睡下去。”
此言一出，在场人面色皆微变，若晟帝永睡不醒，实际上与驾崩无异，众人不由得暗暗看了看秦王、景王和瑞王，那大晟怕是不太平了。
傅安歌饶有趣味的看着这所谓“神医”的表演，面上却一片惊讶问道：“东方先生所说的，莫非是至今只记载有两次的那个‘幻翳’之症？”
东方连云手抚胡须，颇有几分倨傲道：“正是此症，郡主所看过的医术倒是不少。”
“可是据前人所载，为幻翳之症所扰者，忽笑忽泪，忽怒忽惊，如陷梦魇。但我观陛下却面色平静安详，全然无陷入梦魇之状。”傅安歌一副颇为疑惑的表情问道。
站在更偏处的太医院院正杜远山也皱着眉头，所谓“幻翳”之症他自然也曾经看过。不过记载此症的两本书，与其说是医术，反倒不如说更像志怪话本，其中的症状后人几乎都没见过，更何况正如长宁郡主所言，陛下的症状也并不符合。
但他既然没有办法解决陛下的问题，此刻自然也识趣的没有开口说话。
东方连云听到傅安歌的疑问却颇为不满，倨傲道：“听闻郡主也颇好医术？但须知岐黄之道深奥玄妙，郡主虽看了几本医术，却难免少了些行医的经验。”
这意思是说傅安歌只会照本宣科，徒有其名，不知实践症状之复杂。
萧承川听到这话皱了皱眉，瞥了一眼东方连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傅安歌却并不生气，跳梁小丑而已：“看先生的样子，似乎是有治疗陛下的法子。”
她倒想看看他还准备演些什么。
东方连云微微一笑，又向周贵妃一揖道：“自少时得闻此症，不才潜心研究多年，呕心沥血，终于研究出了救治之法，三年前更是曾在边关救治过一个身患幻翳之症的妇人。故而对陛下之症，已有应对之策。”
傅安歌又开口道：“哦？原来东方先生竟然曾治好过幻翳之症？可叹我在京城竟从未听闻。”脸上一派遗憾之色。
景王萧明轩看了下今日似话格外多的傅安歌道：“边关与京城千里之遥，郡主不知也是正常的。我也是偶然听闻东方先生的经历，才几番邀请他来京城以为父皇调养身体。”
傅安歌脸上略带愧色，仿佛在懊恼自己的孤陋寡闻，转头看了一眼萧承川道：“是我孤陋寡闻了。既然景王殿下都听说了，那秦王殿下久在边关应当也听说过东方先生的大名吧？”
萧承川淡淡答道：“从未听闻。”
在场众人心里都有些讶异，怎么觉得长宁郡主和秦王似乎在有意针对这位神医呢？
“好了。陛下的龙体要紧，还是先让东方先生为陛下治疗。”周贵妃打断了众人的遐想，看了一眼傅安歌道，“长宁，你如果有什么疑问，事后再向东方先生讨教吧。”
傅安歌微微一福，口中称是。
“若要解幻翳之症，倒也不难。只需以我走遍大晟方制成的药，配上患病者至亲至孝之人的血，共同喂陛下服下，不出半个时辰，陛下必然会醒来。”东方连云胸有成竹道。
傅安歌心中了然，果然如此。接下来这“至孝”之名就要落在景王身上了。
一直未曾说话的许贤妃则突然开口道：“饮血之法，不过是无知之人才会用的愚蠢法子，怎能用在陛下身上。”
周贵妃看向许贤妃，语气毫不客气：“那许贤妃有什么法子倒是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许贤妃早知会如此，只淡然答道：“臣妾不懂医术，说的只是常理。”
许贤妃虽然如今常与周贵妃针锋相对，但许家家风清正，她自幼受祖父教导，此时却是真的觉得这景王找来的所谓东方“神医”的法子，实在是歪门邪道。因此即使明知会被周贵妃反驳，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不仅许贤妃心中有此想法，一众太医同样并不赞同所谓“取孝子之血”，但许贤妃能开口，他们却并不敢多言。
一时无人再反对，东方连云思忖道：“众位殿下自然对陛下都是至孝，只是……不知应当取谁的血呢？”
诸位宗亲重臣对视一番，谁都没有先开口。
周贵妃道：“就让明轩为他父皇取血吧。”
皇室宗亲，心高气傲，自诩高贵，这些年来周贵妃盛宠不衰，宗亲们表面上尊重有余，心里却颇为看不起这个粗鄙不堪的莳花宫女。
听到此话，又想到这东方神医也是景王找来的，明白母子俩是想将这救驾之功、孝子之名全然包揽下，自然有人不想让他们如愿。
“本王以为，自古以来长幼有序，礼不可废，秦王殿下身为长兄，理应为兄弟们表率，来做这取血之人。”说话的是晟帝的一位皇叔，平日在宗亲中也颇有威望。
“这……”周贵妃似乎并不想同意，却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见状，不少其他宗亲也纷纷附和道：“正是此理。”
周贵妃迫于无奈，只能点头同意，又转头问萧承川的意思。
萧承川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很快有宫女取来玉盏，萧承川和傅安歌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面不改色用匕首划伤手腕，悬于玉盏之上，殷红的鲜血一滴滴落入盏中。
萧明轩盯着玉盏，隐晦的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准备取药的东方连云，眼中划过一丝精光。
东方连云取出散发着清香的药，放入约有小半盏的血中，周贵妃亲自喂晟帝服下。
萧承川接过宫女手中包扎用的绢帛随意缠在腕上，傅安歌看见他的动作，上前一步伸出手帮他撒上伤药，重新包扎好。
萧承川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手指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收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越来越逼近半个时辰的界限，但晟帝丝毫没有要醒的征兆，营帐里的气氛也沉寂了下去。
东方连云低声嘀咕：“不应该啊？”
眼看半个时辰已过，晟帝依然没有醒来。
周贵妃霍然起身对东方连云怒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出半个时辰吗？陛下怎么还不醒。”
东方连云眉头紧锁，似乎也很意外，又取出方才的药检查一番道：“回禀贵妃娘娘，这药并无问题。”
说着还将药拿在手中，让众人都看一番，太医院院正杜远山也上前检查了一番，药香清远悠长，只是闻着就知道是由极好极珍贵的药材制成。
傅安歌心道：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周贵妃质问道：“如果不是你的药有问题，那陛下怎么会到现在还不醒？”
而东方连云思索片刻道：“我这方子是验证过的，药也绝对没有问题，那就……”
“那就是血有问题！”八皇子年方七岁，还是孩子心性，恍然大悟地接口道，下一秒又意识到这话不对，怯怯地看了萧承川一眼。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了萧承川——这话几乎等于在宣布秦王对晟帝不孝。
众人想到秦王十二岁离京之后一直不曾回来，晟帝也从未召见，心中诡异的觉得好像并不意外。
众人讳莫如深的目光落在萧承川身上，而萧承川波澜不惊，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严重的问题。
傅安歌的视线从众人脸上略过，没有错过景王和周贵妃眼中得意的窃喜，心中冷笑，此局并不复杂，却胜在攻心，可惜周贵妃母子的如意算盘这次是注定打不成了。
“荒唐。”许贤妃一声怒斥。
周贵妃不为所动，先是满脸惊讶地看了萧承川一眼，又一副安慰的样子对秦王道：“秦王不必在意，说不定是有别的原因。”
东方连云此时则是医者仁心的样子，只关心道：“既然秦王的血没有效果，那还是换一位王爷吧，陛下的龙体为重。”
两人说话间竟是已经定死了是萧承川的血有问题，才导致药失效。
萧承川右手摩挲着左手手腕上包扎的绢帛，凤眸半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秦王兄的血没有用，那就我来吧。”景王萧明轩几步上前，一脸关切道。端的是担心兄长的好弟弟，关心父皇的好儿子。
萧贵妃又将混了景王鲜血的药喂给晟帝饮下，心中得意地等着晟帝醒来。
在场的宗亲大臣未曾言语，心中都明白，如果这次陛下醒过来，秦王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普通的父亲尚不能容忍儿子的不孝，更何况天子乃君父……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攻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