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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完结 ...

  •   两个月前,我到了日本。虽说有日语n1,写报告和论文还是很费劲。平时还要在店里打工,一篇报告磨磨蹭蹭写了快一个月,每日焦头烂额还要去上班。每日安慰自己的话都是:“忍忍就过去了,说不定明天地球就爆炸了。”
      然而,我此刻蓬头垢面,但凡光鲜点的衣服都在阳台晾着,这一身宽松大白t配短裤拖鞋去同性club?开什么玩笑,于是我回绝了。
      店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本就是我的休息日,按理不会为难我,然而店长不依不饶,追着我要个理由,我如实说了我的情况,店长犹豫了一会,他说:“没关系,今晚的人手实在是不够,只能找你救急了。”
      “请问是什么样的工作呢?”我警惕道,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店长理解了,于是说到:“像平常一样。店里有工作服,你赶紧过来。造型的话来店里一起解决就好了。”
      “像平常一样”就是指我穿着工作服游荡在店里,等待客人点餐,给他们送上酒和小食。店里“甜心宝贝”的薪水是她的四倍,陪顾客喝酒的家伙的工资是她的两倍,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不管是装扮成兔女郎和女仆跳舞,还是坐在客人身边陪酒,时不时还被要求跳一支舞都是我不能接受的。
      店长是个很温柔的姐姐,对我也还不错。
      我抬头看了下报告,思路断掉了。她无奈的笑笑,草草洗了个头就出门了,到达店里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店长亲自在门口等着我。
      “我不需要打扮一下吗?”我问道。
      “客人想先见你一面。”店长解释道。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如果只是“人手不够”,我就应该去给客人送酒,而不是等在某个桌边。虽然确实有每个人固定的为一桌客人上酒的规矩,但那个服务员应该在客人坐下就选定了。那么是要我陪酒么?
      我拉住店长的手不愿再往里面走,店长摸摸我的头发,关心道:“头发还是湿的啊,如果客人让你喝酒,记得向她请求留出时间去吹一下头发,不然感冒了就不好了,如果可以,还可以把造型做一下。如果客人提出了过分的要求,你就喊我,懂了吗?”
      我看着店长的眼睛,像是老鸨不得不把自己心爱的孩子送给客人。虽然有点担心,但却坚定无比,不容拒绝。店里除了唯一的入口——有两个保安把守并且平时只开放电梯的入口,就只有四楼的养满花的狭小的阳台。
      逃不掉了啊。我在心里无奈的笑笑。
      “谢谢店长关心。”我说着,人已经被引到中央,正对着舞台。
      4
      坐在那里的女人一身黑色的西服,银色的耳钉在暗色的环境下很惹眼。走近了才发现她妆容干净的像是刚刚从公司下班。
      而我翻遍了衣柜也只找到了单边吊带短上衣和黑色碎边短裤,妆容极其简单,繁琐的耳钉和耳挂与这一身格格不入。
      “您好,我是秋弥,请问需要我做什么?”我非常标准地鞠躬道。
      “秋弥。”她轻声念着我的名字,忽然笑道:“再也不用叫你“你”或者“君”了呢。”
      “秋弥是我在日本的名字哦,一个朋友帮忙取的,发音很可爱就一直用着啦!”我解释道,脸上照常挂着笑。(笔者按:秋弥的日语平假名是:あきい发音:a ki i,也就是i拖长音)
      “那我叫你弥子可以吗?”她说,“在这里被叫平日里会用的名字感觉很奇怪呢。”(弥子发音是:mi go,音似米果,也很可爱呼呼呼。)
      “可以哦。”我笑道,其实平日里也不会有人点我陪酒啊,就算被叫名字也是:“秋弥,你去给那桌客人上酒吧。”这样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奇怪的。
      “要喝点什么吗?”她依然笑着,“我请客哦。其实只是不想一个人喝酒,就央求店长把你叫过来了,我一直都想和你喝一杯呢。”
      “啊?”我疑惑,但始终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哪个客人。
      在她扭头看我的瞬间,我忽然想起来了,常常来店里喝酒的,我常常服务的那个客人,即便她一开始的服务生不是我,最后我也会被同事塞过去的那个女孩。只是她平日里打扮的很美丽近乎繁琐,仿佛日本浮世绘的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今天却朴素地称得上寡淡。仿佛大病初愈或是病入膏肓,总之看起来惨白,精致的妆容难掩她的疲惫。
      “想起来了吗?”她眉目含笑,单手托脸,我这才发现她脸上红晕,似乎是喝醉了。
      “嗯,想起来了。”我回答道。
      她忽然拿起ipad在我身边划,我偏头看了一眼。
      “不要动哦。”她说着,
      “啊哈!这个和你的颜色很配诶!就这一杯吧!”她说道,那是一杯“尼格罗尼”。
      我准备去拿酒,她一把把我拉回沙发:“今晚陪我喝就好了。只点鸡尾酒的话很难做到第一的吧,那开香槟好了。”
      “我只是个送酒的服务生,您给我开再多的酒也不会成为第一哦。”我礼貌回绝道。
      “是吗?”她大笑,高举着手,店长很快就过来了。
      “弥子说我给她买再多的酒都无法成为第一哦。”她笑。
      “是可以的哦,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参与哦。那您之前的酒需要把营业额给到秋弥吗?”店长弯腰赔笑。
      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什么叫“之前的酒”,这种时候不该打捞一笔吗?这个女人像是会计较这点小钱的人吗?
      “虽然只剩下半个月了,不过让她成为第一并不难哦。”女人笑着:“所以,香槟!”女人不再理会店长,只是忽然安静下去,一直挂在她脸上的笑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人傻在原地了。店长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立马反应过来,跪坐下去给女人捏腿。
      “对了,叫我小樱就好啦!之前一直想和你多说说话,今天才有勇气过来,结果你不在。我就和店长磨了一会哈哈哈。总之很感谢你能答应我无理取闹的要求,很特地赶过来。”小樱笑着解释,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的工作时间是三五六哦,只是兼职。平时还要上学。”我回到道。
      “你在哪里上学,不会不方便吗?”小樱问道。
      “不会的。渐渐地已经习惯了。”
      樱拉住她的手坐到沙发上,店里的服务生已经都过来了,在他们面前热情地唱着香槟call,樱拉着的她的手与捧场的服务生互动。
      两个穿着朴素的女孩被一群花里胡哨的女孩围在中央,全场的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除了礼炮甚至还有地面烟花,极度夸张。
      店里的其他服务生不理解,这样一块木头,不对,是刚从一个跑腿的变成销售的木头,凭什么有人给她开香槟。
      而我只关心今晚怕是不好过了。第一次来这个店的时候还是作为消费者,坐在角落里看表演,看一种连小说里都不曾见过的纸醉金迷的世界。那天我坐了两个小时都被该死的音响震得受不了,虽说已经工作很久了,但也从未在中心的位置服务过,一想到店里至少还有四个小时打烊,头已经开始疼了。
      5
      樱喝了两杯就睡着了,我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店长说她来之前就喝过不少,和我一起把她送到了四楼的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四楼,看起来平平无奇,巨大的书架塞满了所有空间,只留下下颌在的过道,屏风后面是榻榻米。打开门是养满了各种植物的阳台,这些植物的花期覆盖了所有季节。
      把樱放在床上之后,店长给她简单地跑了杯茶。说简单是因为那里有整套茶具,但店长仅仅洗过一道茶就呈上来了。
      “这会店里的生意很忙,我只好将就一下了。今晚我在这里替我照顾好樱可以吗?我现在还得下去看店。待会让人给你送夜宵上来。”店长说道。
      “不用啦,我不吃夜宵。”我说道,“只是洗手间在哪里,另外我睡在哪里呢?”
      “和我睡!”屏风后面忽然传出一句,扭头又睡着了,传出低低的呼噜。
      “洗漱得去三楼。过道这里确实没办法铺地铺了呢,后面的床有点窄,只好委屈你们挤一下了。”店长说,“我得赶快下去了。你尽快回来,千万别让她不小心从四楼跌下去。早知道就买一把锁了。只是我一直一个人住也没事的。”
      店长一边抱怨一边离开了。
      我看了樱一眼,确实担心她万一想起夜啥的不小心出去了可不好,于是取出发带把她一只手绑在了床边。回来的时候樱还在轻轻地打着呼噜,我无奈但还是把她叫起来卸妆、洗脸、热敷、洗脚、又把一切收拾干净。这样一套下来第二天酒醒了能好受一点。
      6
      樱醒的很早,本想悄悄起床不要打扰到我的,但是无奈这张床实在太小了。
      “不多睡会吗?”我迷迷糊糊地问。
      “嗯,这是习惯啦。”樱说。确实是很多年的习惯了,她不敢放纵自己,哪怕只是一个懒觉,哪怕只是一次。如果被家里人知道自己来这里散心只怕是会被骂没品。
      “我可以做我的专属服务生吗?”樱说。她其实想问的是成为朋友一类的话,但似乎很可笑,专属服务生会好的多。这样她们之间的羁绊就会是钱和权这样樱拥有的东西,而朋友之间那样虚无的感情作为羁绊让樱感到不安。
      我愣在床上,专属服务生,下一步就是提供身体服务吧。
      “可以让我再考虑一下吗?”我说道。
      “可以哦。不过如果成为专属服务生的话,你就不用固定三五六过来啦。除了固定的工资,每次为我服务都会有额外的工资哦。一般来说,会比那群兔女郎挣得多得多。”樱说道。
      我笑了,她原本就不是为了钱来的。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是个臭写文的,来这里只是为了收集素材,但自己一直不温不火,每月拿着平台给的保底,过得称得上艰辛。
      我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樱的眼神。
      片刻之后,她答应了。听说如果盯着一个人的眼睛三秒能有悸动的话,也许会有感情的迸发。我以为,也许最后自己回爱上她呢。
      樱得到答案,离开了。
      忽然想起来是店长的床,我不敢再睡懒觉,也起身离开了。
      之后店长跟她交接了成为樱的专属服务生的事宜,又签了一个合同,我就赶回了学校。
      我很久之后才知道,想要把某个人当做专属服务生的话,除了这个人的正常业绩之外,每月的在本店的花销还要保持在一定的水平,而这些一旦达不到,都需要另外的价钱来补。
      也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对于樱而言,她只是想要一个每次失落时都有人在给她精神慰藉的人,但莫名的,明明其他服务生比我好看、嘴甜一百倍,但她就是想要我。
      她说,只是在昏黄灯光下看一眼,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就足够她回味好久。
      可是对我来说,这意味着背叛自己的灵魂。成为专属服务生在他眼里就像是成为了某人的所有物一样,已经和被包养没什么区别了吧。
      每她站在第三人称的视角俯瞰自己,都会嘲笑自己的无能和无用。那个敢于“俯瞰”对视的我回答道:“可是我别无退路。”
      “俯瞰”说:“都是借口。你大可以甩手不干。”
      我说:“也许我爱上了她。”
      “俯瞰”说:“眼醉则不视,耳醉则不闻,心醉则自欺。”
      我说:“那我们就一起堕落好了。我会讨好她,比此前任何讨好更甚,即便我清楚那不是爱,只是表达关怀的行为和借口。”
      “你无法爱上任何人。”“俯瞰”蔑笑,似乎是在诅咒。
      “你我是一样的。”
      “我无需爱上任何人。”
      “那你真是可悲。”我回答完就扭头喝了一口烈酒,她实在不想与“俯瞰”对话,或者说,人们通过自我对话来发现内心的渴求和真理,来发现内里的世界。按理来说一个富与自我对话的人是丰富的,但对我来说,这样的自我对话只给我带来了痛苦。
      7
      此后樱保持着每周来一次的频率,且常常是周末的深夜。她一般都会在当天早上甚至提前两天就说好,然后在晚上十点准时到来,往往在第二天七点起床离去。
      直到今天,和上次一样突然通知。
      宿醉后头疼的要死,但依稀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于是我向店长提交了辞呈。但店长已经换人了,樱成为了店长,而店长退位至“店长助理”。说白了普通工作都有原店长进行,但我的辞职申请樱来审核。
      “理由不够。而且辞职的话,违约金接近一亿日元。这还是我给你折扣后的。”她笑着。
      “为什么?”我说。
      “合同里面有写,你如果挣钱了就可以直接走,但你倒欠店里1600万,违约金是这个的十倍。嗯,我给你打了五折。”她淡淡道。
      “这很没意思不是么?”我说,“你怎么会喜欢这种无聊且幼稚的玩法。”
      “你说你在为小说收集素材,那么你是把我当做了观察对象么?”她说,“你选错了人,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何必这么着急呢,哪天我玩腻了自然就放你走了,到时候带着一大笔补偿金走不好么?”
      “好啊。”我答应下来。更何况那群人也不不会放过自己,往哪走都是骑虎难下,不如沉浸在这样的纸醉金迷里直到末日降临。
      不过幻想很快打破了,纸醉金迷的日子结束了,此后的每一天,我都将为她当初那个莽撞的决定——写一篇在同行club工作的女孩——而赎罪。事实上这根本不是我的罪孽,但魔鬼偏偏缠上了她。我远离家乡,用别样的方式,为童年犯下的错煎熬。
      同日下午,樱给了我一个chocker,却带着一个极其讽刺的吊牌:“桜の犬”。
      “以后记得带着这个来上班哦,在我预约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在门口迎接我,就像在包间迎接我那样。”她笑着说。必须承认樱是极美丽的,从来都是打扮得妖冶确实可见她的清纯底子,只不过我从前一直以为她只是谁家的叛逆大小姐,此刻大小姐终于露出她的獠牙。
      我以为自己早就准备好接受这个女孩所有无理取闹的要求,但我似乎还是做不到。
      “没有什么区别的,即便没有这个,在其他人眼里,你已经是樱的狗了吧。”“俯瞰”说。
      “不,有区别的。”我默念。
      “我辞职。违约金,我会想办法交给您。”我抬眼看着她。慢慢的已经习惯了她给自己带来的陌生的感觉,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违约金,只要你离开这里,这个金额还会翻倍。。”樱的话术不变,依然是这样的威胁。
      8
      某一次在我去拿酒的间隙,樱问店长:“她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吗?”
      店长短暂地惊讶了一会回答道:“是的。虽然很失礼但容我多问一句,她详细的信息您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查到,为什么要问我呢?”
      樱笑笑没说话,店长识趣的走了。
      我是突然出现在樱世界里的,就像小鹿误入危机四伏的草原,樱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她,生怕她被其他食肉动物发现然后被撕成碎片。但很无奈,这头小鹿似乎觉得自己只是想把她养肥了留着过冬。
      樱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笑,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对待这段关系。
      9
      我看着她熟悉却陌生的眼睛,无奈的笑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给您。”
      站起身的瞬间,她拦腰抱住我,女孩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樱的力气比我想象的大的多。
      等樱把我扔在四楼的办公室里的时候,她肩上已经被我咬出了很深的牙印。
      “有一件事,你一直向我隐瞒,为什么。”樱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手铐把我反拷在床头,这个角度极度刁钻,
      “樱小姐,我该向您坦白的都已经说了,倒是您,自始至终连名字都不曾告诉我。”我拿出平日服务生的姿态来,看似在讨好实则心不在焉。
      樱抓着我的头发迫使我仰头看着自己,捏着她的鼻子在她承受不住大开嘴巴吸气时猛地把某种药剂一起怼入嘴巴里,如此反复几次。
      我感受到浑身渐渐在发热,大概知道自己吸了什么,却依然在油嘴滑舌:“给个提示呗。”
      “你没机会了。”樱忽然狠厉起来,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
      “两个月前鱼龙组找上你,让你监视我,记得吗?你的书谈不上畅销但足够支撑你的开销,你多留下来的两个月就是为了做个间谍?甚至说,叛徒?你卖书的钱够赔吗?现在辞职你能有什么办法挣钱?”她狠厉道。
      因为眼角的积水,我看不清她的脸,待目光聚焦在她眼睛上的时候,她松开手,我往前塌了一下,我自嘲般勾起嘴角,眼神失焦,忽然从闪闪发光的顶级服务生变成了落魄的败者。樱的目的达到了,她自始至终想看到的就是自己这个样子把。我这样想着。
      “我拒绝了他们。”我说,但气若游丝,樱贴耳过来,听到她说:“我拒绝了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你。他们要确保我不会说出去,却又信不过我的承诺,于是他们用他们的方式让我闭嘴了。”
      “给了你一大笔钱?”樱声音里满是厌恶。
      “对!一大笔钱!”我破罐子破摔,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只知道钱啊,你看起来比我还缺钱的样子。
      “因为有人看到你们走在一起,我才不得不跟踪你。”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是东西应该解释一下。
      我笑了,那是他们第二次找上自己,威胁一点要有关于樱的消息,我用樱和自己约定好半小时后见面,没见人一定会出来找让他们铩羽而归。之后樱的人开始跟踪我,那群人再也没有机会找上我。
      “你,没有别的要解释的么?”樱问道。
      “你还想要什么答案?”我满是嘲讽地看着她。
      樱盯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忽然解开后束缚,把□□丢给我:“自己解决。”
      我没有管那个东西,而是往旁边沙发上扯了毯子,在地毯上缩成一团。樱却拿起手机向我的导师请了假。
      不知过了多久,樱隔着薄薄的毯子拍了拍我,我被突如其来的触摸吓得浑身一颤。
      “查清楚了,确实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只是我不爱喝啤的。”樱说道。三分钟前手下的人告知她,那群人从我这里得到的唯一的关于樱的情报就是“樱爱喝啤的”。那是我第一次被拦下,在笑嘻嘻说出这句话之后,小腹挨了一拳。
      我不回答,只是又把自己裹紧了几分。
      樱的手机响起的提示音让我浑身一颤,随后陷入低低的颤抖中。
      那些消息已经被发送了吗?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啊,自己那么努力地塑造的人设,远离故地用观察了几年学习了几年的社交方式,都消散啦。
      自己苦心经营的神话,崩塌了啊。
      樱并没有注意到我,手机里传来的短信显然更吸引她。
      “他们拍摄了这些照片,并且拷贝了很多份。目前还没有在任何一个网站发现这些照片,也许是还想继续威胁她。”
      附带着几张我的全落照片。
      “都处理掉。”樱回复。
      “那这些人怎么办。”属下回复。
      “处理掉。”樱回复完之后看着眼前的人。
      她隔着毯子抱起了我。沉默的,一言不发。
      “你滚啊!别碰我!”我缩着泣不成声,但是又无处可去,甚至没有力气反抗她。
      樱吻在我早已湿了的眼睛上,而我感受到她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胸口。
      我往后躲开,直到撞在墙壁上退无可退,她抱着腿,最大限度减少自己与空气接触的范围。
      “都解决了,不会有人再缠着你了。”樱轻声安慰道。
      我满脸泪痕却忽然笑了,第一想到的居然是终于脱离了第三人称的视角,感受到作为人的痛苦了;我定睛看着眼前人,忽然感觉到自己很荒唐,自己真的爱她吗,还是只是需要一个陪伴自己的家伙,是在黑夜里徘徊太久了,才会慌不择路错把火光当做救赎,如飞蛾扑火般地弄伤自己,仅仅是因为太过渴望这种被称作“爱”的东西么?
      可是同样的樱也不相信爱的存在,所以她才会用金钱和威胁留住我。
      我们不过是在彼此的迷宫里求生,在出口处遇见了彼此,明明产生了情愫却都不敢去确认。
      两个孤独灵魂的相遇,用尽了所有办法却依然不是正确的方式。
      我说不上体弱多病,不过确实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随后这场闹剧以我进了医院告终。

      医生姐姐把我的手捞出来,说当心针水侧漏,哄着我说如果乖乖吊完这瓶盐水就给她糖吃。
      我不说话,不知不觉又把手缩回了被窝里。医生把我的手再次掏出来,捏住了再也没放开。直到针水吊完医生松开了又换了一瓶。
      回来时还带了粥。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甜的咸的,白的都准备了。没关系,剩下的我吃掉就好了。”医生安慰她道。
      我这次很乖的把手放在她手心里。
      8
      那个不知名的少主找上我的时候,医生姐姐还在忙别的事情,于是我稀里糊涂就被带出院了。
      在那辆迈巴赫的后座,他跟我说他们家族的琐事:“本不该跟你说的,但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就当我多嘴吧。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确立为继承人了,所以什么都学得更刻苦些。但是樱总是很努力很努力,什么都做得很好。我一直以为她是不服气,也觉得其实没什么的,她只要开心的生活就好了,我会保护好她的。后来我才知道,她所有的努力是为了让我不要太累了,能有时间和她玩。直到你出现了,她做事一直很谨慎,生怕给家族的长辈留下把柄,所以哪怕只是茶具的摆放她都绝对的严谨。直到她对鱼龙组几乎不计后果的处置方式。如果我不给她一点所谓惩罚,家族其他人来怕是更甚。”
      我听到这里就笑了:“少主,生活不是小说。何况我不写这种十年前的流行网文,她连一份合同都算计的清清楚楚,当真在意我么?即便在意我,我认为我和她并不合适,如果这是我的小说,我认为该收尾了。您不必跟我陈述这些,故事结束了。”
      “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抓得住你,不会突然就失去了,像从前的朋友一样。我并不想再解释什么,只是她最近有点异常,而我能想到的解药只有你。鱼龙组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我不必和你陈述,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不能让她好起来,她犯下的错误,家族为了弥补付出的代价,你会用那一亿的赔偿金和我们切身体会的。”
      “好起来的标准是什么?”我问道,“也许我们应该再签一份条款,这次记得给份中文的。”
      “让我满意为止。”他说。
      “疯子。”我用中文低骂。
      “我能听得懂中文。”他忽然说到。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他带我去的是远离市区的日式庭院,中有山樱,时节正好,樱开繁复。暮春微寒,山风袭过顿觉凉意,我裹紧衣服,只见山上山樱遍野,粉白色的花海,结合山间云雾与棕褐色的枝干,虽是花繁艳丽,满树烂漫,如云似霞,只是此刻却让人不寒而栗。
      繁复艳丽的花海下,灵魂枯槁。
      我的思绪一时拉不回来,只低头跟着少主走。
      我们穿过被称为“缘侧”的走廊,此刻大开屋门的房间就在我们右侧,而左边则是构景精细的庭院。这里正好能听到屋后的山鸟细鸣,伴随着竹节惊鹿的起落声,幽静至极。
      樱就在那个房间里喝着茶,泡茶的工序一道不落,手法却是乱七八糟。
      少主对我轻轻点头,我便明白过来,跪坐在侧,给樱上茶。樱看到我后抬头定定地看着屋前,那个人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的假期有多久?”樱问道。
      “现在吗?还没有放假。只是就算修士毕业,我也挣不到一亿日元给您。不如过来讨好您,说不定这点钱就免了呢。”我语气轻松,像是在和她扯家常。
      “每日的酒精限量,并且只有清酒。你在这专业不对口。”樱打趣道。
      “只是少主并不准备让我轻易离开,原本就是路痴,只能在这里打扰你了。您要是不愿意看见我,我可以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只是少主还没走,”
      “不,我乐意看到你。弥子,我喜欢你。”樱说着,把我扑倒在地。
      我动弹不得,只闻见她发丝间淡淡的烟味。
      “喜欢是一个瞬间的事,而要使两个人长久的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责任。我们之间并不存在这种东西。”我说,我当然喜欢你啊,如果不顾现实的桎梏,我们可以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可是我们决不能私奔,因为那太荒谬,我不喜欢这样荒谬的爱,我只想每一个心动的瞬间都有你的陪伴而已。
      “我可以对你负责。”樱说。
      “可是我不能对您负责。”我提醒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平等。
      “你不用对我负责的,你陪着我就好了。还是说弥子从前说的话,都只是和其他服务生一样,只是因为那是工作。可是弥子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明明在流泪,弥子明明是在乎的,既然连从前的事都愿意跟我倾诉,弥子,是爱我的对不对?”樱竟然低低地抽泣起来,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您喝醉了,该回去休息了。”
      “对不起,之前的误会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可是弥子,”她忽然停下抽泣,贴近我的耳郭,语音酥麻,呼出的气也湿热:“你还欠我钱,还清之前,你永远是我的人。可是合约一日不解,你债务就会一直增加。你明明知道你永远也还不清,为什么还要说这样伤人的话,这只会让我酒醒后更加粗暴地对待你。”
      最后一句忽然凶狠,恰有山风穿过,卷起寒意。

      9
      樱并没有看到这一切,她对鱼龙组的处置办法太过粗暴,且不够仔细留下了不少隐患,对于家族而言这是大忌。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哥哥一直以来对她去鱼龙混杂的夜店也好,随心所欲的处置方式也好,一直都默默给她善后。
      但这次不同,鱼龙组的背后是势力与家族不相上下的鹤组,樱的处置方式给了他们一个刁难的理由,一直以来,双方在明面上国会里针锋相对,暗地里在经济方面相互刁难,就差起武装冲突了。
      鹤组和家族在找证据和消灭证据,以及人脉方面争分夺秒。
      百年大家族的大小姐背地里是个□□分子还草菅人命,但平家背地里的勾当也上不得台面,牵制下这事影响还是不小。
      樱回家之后一直被禁足,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整日喝茶赏花,或是练刀射艺,直到哥哥把我带到她面前。
      樱正在优哉游哉地泡茶,茶座、茶托、茶道君子、公道杯、盖碗一应俱全。
      “突发奇想想试试中国的茶道,我记得你学过,要不教教我。”樱说。
      “只是在学校兴趣班里认识过一下,学的粗浅,羞于见人。”我拒绝道。
      “那我们一起学一下。”樱说。
      整个下午两人都在摆弄那些茶具,不厌其烦。
      “我听说中国有个典故叫赌书泼茶,我们来玩这个吧,答不上来的人就要躲茶水躲快点咯。”樱突发奇想,笑得灿烂。
      “好啊,只是我仅仅读过一点万叶集罢了,赌起来我有点吃亏。”我面上无色,只是愿意陪她玩罢了。
      “那就问问题好了,不想回答的人就老老实实接下这杯茶。”樱面上笑着。
      “好。”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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