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栀》玖月无香

4、幻梦

　　她看见熟悉的草坪，熟悉的大“祠堂
　　美丽又梦幻，几个仙子脚下踩着剑，在空中飞着

　　这次，她却能看清她们的脸

　　远处走来一位翩翩公子，男子梳着高马尾，显着神圣又清冷

　　“公子浮生！”

　　若梦欣喜的小跑过去，想要拥住她

　　她奇迹般的从他身体中穿过了，浮生却毫无感觉一般，依旧和旁边的仙子说说笑笑

　　她清晰的听见浮生叫旁边的仙子

　　“凌师姐”

　　女主清冷的面庞带着一丝神圣的气息，一如……画卷上的女子

　　浮生眼神温柔如水，一改之前的冷漠

　　他们说说笑笑，走了很远很远

　　他贴心的帮她整理裙摆，嘴角带着笑

　　原来这是……他喜欢的女子……

　　是醉酒后不经意喊出的名字，是碰不得的画卷

　　画面一转，时间来到两年后

　　她看见破败的神界，四处弥漫着的魔火，和……破碎的他……

　　她看见画中女子嘴角流着血，身上的鞭痕从胸口到了大腿，血液已干涸。

　　已然没了气息

　　少年就这样楞楞的抱着她，轻轻抚过她的面颊，又捧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他紧紧搂着她，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可女子再也不会笑着应他

　　他去幽冥山取来了万年寒冰，为凌若梦打了口冰棺

　　他把她封在王陵里，年年祭拜

　　每年她的祭日，浮生都会到这里跟她说许多话

　　若梦亲口听见他对她说

　　“我好想你”

　　浮生扔出一张符纸，漫起了熊熊烈火，把他们团团围住

　　画面再次扭曲，完好后，若梦来到了玄都国王宫

　　几年前的王宫和现在确是完全不同，她看着自己透明的手，缓缓向前走着

　　少年鲜衣怒马，手持乾坤剑，脸上，手上，全是血

　　他忽是想到了什么，他闯进大殿，揪着一个年迈老者的衣服拎了出来

　　若梦听见他叫他“父王”

　　老者被侍卫嵌住双手，缓缓睁开眼睛

　　“你……你……”老者死死盯着浮生，眼睛密布红血丝

　　浮生掐住老者的脖子咬着牙道

　　“我娘呢？”

　　“你娘？”老者喃喃道，忽又是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道

　　“她？那个疯女人，她早就死了”老者
　　死死握住浮生的手腕

　　“你说什么？！”他拿起一把短匕，像是泄愤，死死扎进老者的肩膀

　　老者惨叫一声，咳出一口血，仍死死盯着他，脸上浮现出讥笑的神情

　　他又说道：“自从你失踪后，你娘一直郁郁寡欢，不久就疯了，孤把她打发到冷宫，奈何她不老实，日日鬼叫，不久就瞎了”

　　“那妖女拿情蛊困住孤，以为孤动不了她？”

　　“可惜，孤早已找到破解之法”

　　“所以啊，孤让道士拿妖火整整烧了她七七四十九天，便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他沉沉的笑着，宛如地狱的恶鬼

　　老者嘴角不断流着血，却还笑着，浮生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脖子

　　浮生也笑了，他咬牙，用短匕扎向老国王的双眼

　　老者捂着眼在地上扭曲着 ，浮生却倍感开心

　　“殿下，这些侍卫怎么办？”一个侍卫道

　　侍卫们压着的，正是他的“家人”

　　“烧了”他轻飘飘的说

　　那天，他一把火烧了王宫

　　烧了，这个他长大的地方，烧了所有痛苦的记忆

　　人民夸他正直，处置了暴君

　　他知道，他的父王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他也好不过哪去

　　他为娘亲立了墓，呆呆的在墓前坐了很久，很久……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他无助的哭着，像个小孩子

　　娘，我为你报仇了

　　画面又扭曲了，这次的时间似乎比之前的都要长

　　一阵天旋地转后，若梦感到自己似乎真的踩到了土地上 ，她看看双手，也变得真实起来

　　不过她体型像是小了一倍，她跑到湖边，湖水倒影了她的影子

　　是一个小女孩

　　“卿卿，卿卿“

　　“谁？谁在叫我”若梦猛的回头

　　发后的竹节流苏泛着青光

　　破竹知道，它不能暴露身份，此时的若梦并不认识它

　　它并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说道：“突破此幻境的关键是让公子浮生从恶梦中醒来，卿卿，你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尽快唤醒他！”

　　破竹还想说什么，却被强制闭了麦

　　它伤的太重了，魔王那一击让它笛身碎裂，至今无法化形，只能化作流苏的形式陪伴着若梦

　　也只能在关键时刻用可怜巴巴的灵力保护若梦了

　　“加油啊”它默默说道，恢复了休眠

　　声音消失不见，若梦还想说什么

　　“唤醒……”若梦默默念着

　　你也没告诉我怎么个唤醒法啊？！

　　“你个贱种，看我不打死你”一个胖胖小男孩说道

　　若梦转头，看见三四个男生把一个小男孩围在中间

　　中间的小男孩面容俊俏，却有种桀骜不驯的气质，正是公子浮生

　　年幼的公子浮生死死的盯着他，牙齿像是要把嘴唇咬出血

　　“看什么看，跪下”带头的小胖子一脚踢在了公子浮生的膝盖上，他被迫跪在了地上

　　“给我磕头”零头的男生又说道

　　“你……做……梦”公子浮生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着

　　“好，很好”领头的小胖子像是被激怒了

　　“给我打！”

　　三四个皇子一拥而上，对着公子浮生拳打脚踢

　　公子浮生蜷缩着身体，抱着头，一声不吭

　　“别打了！都别打了！”

　　一个身着素雅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闯进人群，用身体抱住被打的满身是血的浮生

　　皇子们看有大人来了，纷纷散了

　　领头的小胖子不服气，狠狠的对着他啐了一口

　　“你给我等着”

　　素衣女子自己搂住怀里的浮生“对不起，对不起，是娘不好”

　　浮生轻轻擦去女子的眼泪，一双大眼睛心疼的看着她

　　“娘，无事，儿臣不疼”他挤了个笑容，眼睛弯弯地像月牙

　　变成小女孩的若梦正躲在树下看着他们，心中说不出的心酸

　　原来这就是公子浮生，他的童年并不快乐，充满了无尽的痛楚

　　她看见女子拉起浮生的手，走向深宫

　　她缓缓的跟上，画面再次扭曲了

　　时间快速来到了一个夜晚，若梦趴在寝殿外，看着殿内

　　男子捧着酒壶，醉醺醺的推开殿门

　　男子穿着龙袍，样子很生气，发疯般摔着东西

　　若梦认得他，是浮生的父亲

　　旁边跪着的女子，是浮生的母亲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女子脸上

　　“你个没用的东西”

　　“你和这个贱种一样该死”

　　“妖女，是你给孤下了蛊”

　　女子像是习惯了这样的辱骂，默默承受着

　　男子撒完气，又来吻她

　　年幼的浮生躲在桌子下，默默着看着一切

　　他的母亲给父亲下了蛊，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

　　尽管他的父亲厌恶她

　　若梦从小小的浮生眼中，看到了恐惧与不解，他蜷缩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我该……怎么救他……

　　“有了！”少女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主意浮现在她脑海中

　　清晨，少女踏着露珠奔走在王宫里

　　下人们不认识她，只当她是某个嬷嬷的孩子

　　正值春末夏初，少女采来新鲜的花，放到透明的瓶子里

　　还有……一只粉白色的蝴蝶

　　蝴蝶生的好看极了，白色的线条在粉色的翅膀上勾勒着点点花纹

　　他一定会喜欢的！

　　少女游走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每天清晨，他都会走这条小径去打水，这几天她都摸清楚了

　　少年踏着露水，小小的他拎着大大的木桶，看上去十分不违和

　　若梦躲在树后悄悄瞥着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嘿，你又来啦”

　　少女跳到他面前，对着他吐了个舌头

　　“啊？！”眼前的少年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嘿，小呆子”若梦撇撇嘴

　　“这个给你”

　　新鲜的花和美丽的蝴蝶

　　塞到他手里后，小女眨眼便消失不见

　　“你……”浮生这才回过神，他从未见过眼前的少女

　　小浮生转了转手里的玻璃瓶，像是笑了

　　一脸几天，小浮生都能看见这个小女孩

　　她为他采清露，摘新鲜的栀子花，变得法子哄他开心

　　少女扒着树干，小小的身子迎风摇摇欲坠，看着那一簇簇圆溜溜的青梅，她舔舔嘴唇

　　“嘿，抓到你啦”少女一手扒着树干，一只脚已经凌空

　　“哎哎你慢点”浮生在树下担心的看着

　　少女脚下一滑，竟真的掉了下来

　　“哎呦”少女不敢睁眼

　　怎么不疼？

　　身下的浮生：……

　　若梦连忙扶起他

　　“对不起嘛”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呐，这个给你赔罪”少女晃了晃手里的青梅

　　少年似乎发现，这个世界也没那么冷

　　“呦，公子浮生，又见面了”小胖皇子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后面跟着那天惹事的几个皇子

　　“你又是哪个宫里的？”小胖子歪歪头，狐疑的看着若梦

　　若梦:……

　　遭了，该说什么

　　“你的朋友，能是什么东西”好在小胖子不再深究

　　“给我打”他轻蔑的笑着，挑挑眉

　　“我说过，让你等着”

　　一伙人一拥而上，对着浮生拳打脚踢

　　若梦急了，像身上一摸

　　有几张符纸，还有一包痒痒粉

　　她顾不得这么多，抓起一把像人堆里撒去

　　“这是什么东西，咳咳咳，怎么这么痒”

　　人群霎时间乱做一团

　　“走!”若梦趁乱拉起小浮生

　　小浮生脸上破了口子，流着血，少女头也不回的拉着他，逃离了这个黯淡无光的地方

　　二人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他们暂时找不到

　　“为什么救我”少女正用手帕轻轻的擦着他的伤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少女笑的明媚

　　“不要再受欺负了好嘛，他们打你，你要学会反击”

　　“我不敢，可他是贵妃的儿子”

　　“那就智取”少女温柔的捏捏他的脸

　　“痒痒粉给你”少女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包痒痒粉

　　“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撒他们身上就跑 ，他们有错在先，想必贵妃娘娘不会深究的”

　　小浮生轻轻握住那半包痒痒粉

　　“谢谢你”这是若梦第一次见到浮生笑

　　少女把他拥入怀中，她暖的像小太阳

　　一束光打到他脸上，她像一束光，照亮了他阴暗无光的世界

　　梦境，要坍塌了

　　“我爱你”她最后在小浮生耳边说道

　　向光驱散黑暗，神明降临人间

　　你出现在我的世界，成为我永恒救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