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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地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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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十二目送少年上台，想来他应该是有根骨的，毕竟在茅屋里还能手搓火球，大小也是个技能。
燕南星意气风发，将手心轻放在晶石上，静候三秒，那晶石光芒大作，赤红的光芒照在玄明宗寡淡的服饰上，看起来亮眼不少。
一股热浪倏忽而现，从他的周身如水波般涌出，以燕南星为中心，荡起了红色的涟漪。
零星的火焰自涟漪中孕育而出——这是一条烈焰的星河。
“终于有好苗子了！！这是纯粹的火灵根！！！”台上的长老有人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收徒的心思，未等结束全部觉醒，就想拽来燕南星问问是否有拜师的意愿，结果被掌门狠瞪一眼，这才强忍着一颗急切的心。
火灵根……原来也是有这种说法的吗？
常十二若有所思。
燕南星下台前，向着她的方向轻巧的眨了下眼睛。
常十二回以笑意，想等他下台后问问关于觉醒的心得，但燕南星走的匆忙，一闪身就捕捉不到他的影子了。
彼时已经进行到宗门觉醒大会的尾声，那些晶石毫无反应、或是灵根奇差的外门弟子已然散场，剩下的竟然只有数的过来的十几个人。
数千人参与的觉醒大会，只能留下这寥寥几人吗？
看来这灵根也不是想有就有啊。
“常十二——”
“常十二上台觉醒——”
两声传唤后，常十二站上了高台。
无色的棱形晶石像一只透明浅淡的眼，它缓慢升起，悬浮在她的身前。
众人一见常十二便哄然喧闹，场面竟一时有些难以控制——
“等等——她身上毫无灵力……！”
“她没饮过灵泉为何能来此觉醒！！！”
“或许是未得灵泉之力眷顾呢……”
“怎可能！？饮了灵泉之后，没有任何灵力反馈就会被遣送回家，是不可能在这山中待下去的！”
“她怎么能够出现在觉醒大会……应该被遣送回去！”
众说纷纭，但无一例外都在谴责她没饮过灵泉，却站在了如今的高台之上，接受与他们同等的觉醒仪式。
钟鼓仙单手一挥，铜锣“锵”的一响，掌门喝道：“噤声！”
“这就是外门的规矩吗。”掌门沉声，威压自上而下的传达到除高台外周围弟子的身上。
弟子们冷汗层生，不敢再多言一句。
掌门又看向常十二，被冰蓝的目光一碰，她恍惚不安的心中忽的冷静了下来。
“你且安心觉醒。”掌门温声道。
场面立时安静的过分，唯余晶石那震颤的嗡鸣声。
在掌门和诸位长老的鼓励中，常十二将目光转向了这块晶石——
掌门目光如温柔的海，里面充盈着她有意识以来未曾见过的赞赏，只见他上下唇缓慢开合，低沉的声音蛊惑道：“像他们一样，把手放上去。”
像他们一样，把手放上去。
常十二在心中重复，像他们一样，把手放上去。
像他们一样，把手放上去......吗？
常十二猛然回神，周身环境骤然一变，身边已经不再是吵嚷热闹的觉醒大会，她立于虚空之上，星光环绕，眼前一棵苍天巨树。
“血——”
她听见巨树呢喃。
“血——我要血——”
常十二歪一下头，说道：“现在要？”
宛若电影换带，场景又是一变，这次她身处在一个类似地牢的环境之中。阴冷潮湿，耳边还回响着锁链摆动的咣当声。
有意思。
常十二转眼看去，墙壁上红棕色的砖头开裂，混着地上的水液搅成污泥，两侧锈迹斑斑的栏杆勾勒出一个窄而狭长的通道，当啷的锁链拖地声也自那尽头传来。
浓烈的恶意化作虚幻利剑向着常十二面门，以极快的速度刺去——
——千钧一发，剑尖即将没入皮肉之时，突然停滞，有如水墨，忽的消散了。
常十二面无表情。
啊......有点好奇。
她顺从自己的心意，迈步向地牢深处走去。
*
觉醒大会。
常十二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意，任由晶石吸走她体内的什么东西。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晶石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让这些人觉醒的。
它在汲取生命力或是精神力？血气还是灵魂？倘若失去自己体内诸如此类未知的东西，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这究竟是一种等价交换，还是上天赐予的福泽？
她能感觉到随着晶石的汲取，自身的精神开始逐渐疲乏，不消片刻，她身形已经有些轻微的晃动。
而那晶石咕唧一声，像是填饱了肚子，飘回了石台之上。
“我就说她是个假冒的吧！证据确凿！”台下暴起怒骂，一名弟子直指常十二：“她这样轻松也能参与觉醒，我们这些年的痛苦算什么！”
场外一片骚动——
常十二冷眼看着这名弟子，并不打算开口辩解半分，她抬手捏了捏额角，想要缓和身体由内而外的虚脱。
呼……
“冒牌货！”
“毫无公平可言！”
乏力不解，反而如浪潮般一波一波侵袭着她清明的思绪，困意顺着神经爬上眼皮，高台之外的叫嚷似远似近，耳内像是被塞了棉花，渐渐地，她什么也听不清了。
呼吸越发沉重。
“她......果然......晶石......补充吧。”
耳边声音时断时续，眼前也是一片血红，口鼻似乎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
“荒唐！”
常十二伸手一抹，果不其然，已经到了七窍流血的地步。
“噤声——噤声———噤声！！！”
常十二一阵恍惚，这才发现四周寂静的可怕。
“那块晶石，”她艰难的张了张口，发觉不仅是七窍流血，自己气息也有些凝滞，随即转身朝着掌门望去，“那块晶石——”
掌门似有所感，目光带着怜悯，朝着常十二伸出了手。
她抬手去扶，二人指尖将将差了一寸，常十二直直地栽了下去。
掌门惋叹一声，手掌收回了身前。
众人任由她躺在高台之上，随后便听得掌门宣布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这个让晶石毫无反应、甚至被其中蕴含能量反噬的姑娘，竟然有幸成为掌门之徒！
从今以后常十二的辈分也要高于他们之中的某些人，这让他们何不咬牙切齿！
但即便是恨极，如今也是事实已定，木已成舟，觉醒大会上都没争出个好歹，往后再想质疑，也是无济于事了。
……
常十二又感受到了尖锐、毫不掩饰的恶意。
那原本该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浅淡的灰色瞳孔应当以温柔为底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却爬满了倦意。
他眯着眼睛，挣扎的看着前方。
常十二脚步一顿，只是远远一望，那人就好像有所感应，朝着她这边转脸看来。
但她转瞬想到，此时此地只是晶石所引出的幻境罢了，她眼见耳听不一定是真实，更有可能是这个觉醒大会，为选拔弟子而特意设置的关卡。
思及此，她还是选择继续前进。
直到走近她才看清男人全貌。
脖颈上拴着长长的链条，另一端被固定在角落的墙里，他的行动限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不，脖子上才不是对他的限制。
真正的限制在手上——他的左手手掌被高高钉在墙缝之中，血迹早已干涸结痂，但男人手臂颤抖，向右挣动之下，可能愈合的伤口又被撕扯开裂，鲜血重新涌出，顺着掌心、手腕，再到手臂，最终滴落在地面上，与潮湿的泥水混在一起。
他跪在那儿，脸上都是血水污泥，看不清样貌。
“嘶......”常十二看着面前惨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是犯了什么罪过被关在这儿的，太惨了吧！
男人呼吸深重，极力忍耐着手掌的剧痛，伸出右手捏紧铁钉的一端，想要将这根钉子抽出来。
钉子上带着法术，抽出它显然是无稽之谈。
常十二挑眉，饶有兴趣的接着看下去。
他右手一松，一边的肩膀陡然垮了下去，整个人像个挂件一样被吊在墙上。
男人长呼一口气，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骂道：“尸位素餐的仙人......假仁义，一群酒囊饭袋的蠢货！”
“以为困住我就能了事吗？！！简直是衣冠狗彘......”
他骂的酣畅淋漓，开口时牵动的肌肉让左手的血流的更严重了，但他恍然未觉，越骂越起劲，紧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常十二膛目结舌，这流行沉默丧葬风的宗门，还能出现这种精神病？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在心里默默感慨，并对这个男人报以敬意。
可惜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又关在何地，倘若有朝一日能够见上面，她倒是很想跟这位仁兄结识一番。
倒不是很想学骂人技巧，主要赞赏他这个潇洒痛快的处事风格。
当然，几句之后常十二就知道他没什么骂人技巧了，来来回回就那么些单调词汇，甚至不算擅长，想来是兴之所至才痛骂出口。
肉眼可见，他骂累了，斜靠在墙上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浅灰的眼瞳因为连日的折磨充血，开始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常十二没由来的想触摸他的脸，思绪跑空，身体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支配，她伸出手——
但雾光一闪，她的手掌却印在了那颗晶石之上！
晶石带着微微荧光，她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急速流失。
哈……果然是个骗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