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系统纳命来》一池糖水

4、硅胶倒模

　　“那就……劳烦你们当模特了？”那老师依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老师，我带了画具。”余深指着角落一个没人的位置，画板旁堆着碳素笔、其他画笔和各色的颜料。
　　老师的笑容突然消失，问道：“你确定那是你的位置？”
　　“嗯。”余深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肯定地应道。
　　单昼瞪大了眼睛望向余深，眼神在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画具？

　　“那你去画吧，让这位女同学来做模特好了。”老师冷冷地说，没有给单昼说不的机会。
　　余深点点头，淡定地走向角落的位置，留单昼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等所有人都坐在各自的画板前，老师领着单昼去到教室的中间。美术教室里的座位，是按U形来设置的，每个人都面朝中间，围着模特，因此每个人的角度都会有所不同。
　　单昼坐在中间，环视了一周，发现每个人的画板背面都刻着自己的名字。
　　而只有一个画板的背面没有刻字，取而代之的画了一朵白色的小花，看起来像茉莉。
　　而那个画板后面坐着的，正是余深。

　　那个应该就是莉莉的位置，可是莉莉人呢？为什么有个人没来上课，所有人，包括老师在内，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单昼低下头，觉得匪夷所思。

　　“模特同学，大家马上要开始画画了，等下就不能乱动了哟。”老师过来拍拍单昼的肩膀，然后又走开，去拉开教室的窗帘。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里照进来，将空中飘舞的灰尘照得晶莹，让单昼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受到了生气和温暖。阳光照着单昼的脸，烫烫的，很舒服。
　　“今天天气很好，就拉开窗帘画吧。”美术老师站在窗边，背着手说道，“模特同学随意摆个姿势，固定之后尽量不要移动肢体。摆好了就可以开始画了。”
　　单昼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坐姿，说道：“好了。”
　　大家于是都拿起碳素笔在纸上“唰唰”地画，教室于是只剩下纸和笔摩擦的声音。

　　单昼看向角落的余深。
　　那人正捏着碳素笔，垂下眼睛，神情专注地在纸上画着些什么，从握笔的姿势上来看，似乎是专业的。
　　单昼是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打量余深的样子：第一次遇见是在昏暗的卫生间，微弱的月光只照亮了他左耳的耳钉，后来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饭，根本没什么时间看他的样子。
　　这人好像挺白的。单昼暗自把自己的肤色和他对比，有些受挫地发现似乎还是余深更白一些。
　　余深坐得不太直，和他的站姿一样，透出些慵懒。偶尔画笔有停顿，屏息思考了下，便继续落笔，也不看模特一眼。
　　单昼不由得腹诽，这人是画速写呢，还是在默写呢。
　　正这么想着，余深就抬起了眼，刚好和单昼的目光交接，眼神很纯粹，仿佛只装得下她一个人。又似乎是因为有太阳，让余深的瞳孔蒙着层闪烁的微光。

　　正出神之际，美术老师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课间二十分钟，大家可以休息一下。”
　　单昼刚才发呆，自己刚才保持着三十分钟一动不动，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肢体有些酸麻。她站起身来，往余深走去。

　　“让我看看，你画得怎么样呀？”单昼走到余深身旁，探头一看。
　　只见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一个火柴人，火柴人下面还有好几行字。
　　“……不是，你拿着笔画这么久，就画出个火柴人？”单昼被火柴人冲击得不知道说什么，表情有些呆滞。
　　余深挑了挑眉，没有应答，指指火柴人下方的几行字。
　　“倒模的、方法？”余深的字连笔稍微严重了一些，单昼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
　　余深点点头，起身示意单昼跟着他去到走廊。走廊没有人，空荡荡的，正适合二人交谈。

　　余深靠着走廊的墙壁，慢悠悠说道：“常用的倒模方法有两种，一种就是往人脸上抹一种流动性强的速干材料，然后留两个出气孔供人呼吸，再裹上石膏绷带，等速干材料完全干燥定型取下，就做好了一个人脸模具。”
　　“不过这种方法，只能倒出闭着眼睛的人脸模具。”余深补充道。
　　“但是，那两个失踪学生的石膏像，我记得是睁开眼睛的？”单昼对那两个阴森森的石膏像印象很深刻，不由得感到疑问。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模具保持睁开眼睛。”

　　“什么方法？”单昼莫名感到寒毛耸立。
　　“调制倒模用的硅胶。然后把人，放进没有凝固的硅胶中。等硅胶凝固后把人取出来，就做好了。”余深解说完另一种方法，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上午前桌和我说，去过美术教室试胆的人都会感冒几天，所以没来上学。所以这几天大概就是硅胶凝固，再加上石膏像制作的时间。”
　　“那，硅胶里的人还活着吗？”单昼有些心惊，“是被活活闷死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放进去之前就死了，硅胶里面的是尸体。所以那两个石膏像才能保持睁着眼睛的表情。”
　　单昼沉默。
　　她之前虽然是刑警，但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凶手把尸体放在硅胶里做成模具的猎奇行径。

　　单昼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梳理着截至目前的线索。
　　小宏小亦并没有被“鬼”变成雕塑，而是午夜时在美术教室被杀，尸体被放进硅胶里制作倒模，然后再铸出了石膏像，接着石膏像就代替了他们本人，在这个世界生活……
　　并且凶手就是——美术老师！

　　“系统提示，检测到您已经成功找出小宏和小亦失踪的真相，任务进度百分之五十。恭喜您，请再接再厉。”

　　“所以接下来就是除掉凶手了！”单昼望向余深，二人一同点点头，达成一致。

　　接近上课的时间，二人回到教室。
　　经过余深的位置时，单昼余光瞟到刷子桶里有一把锈了的美工刀，悄悄顺到了口袋里。
　　现在大庭广众的，不适合动手。况且这些“人”都是些空心的石膏像，稍微磕着碰着就会碎一地——何况根据第一天晚上系统的判定，误杀会消耗本就不多的时间，还会带来诅咒，得不偿失，所以要小心行事。
　　那只能等到午夜了，根据前桌男生的小纸条所写，美术老师出现的时间在凌晨00：00至1：30。
　　单昼一边心里盘算着行动计划，一边尽职尽责当着模特，虽然她真的不知道让一群雕像练习速写的意义何在。

　　就这样在美术教室里呆坐，困意又席卷了过来，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了下课。
　　太阳已经落山了，窗帘没有关上，天气不知何时变成多云，房间里于是阴阴的。
　　美术教室已经空了，只剩单昼和余深两个人。余深站在单昼两步远的地方，在思考要不要叫醒她的时候，她便自己醒了。
　　一整天零零散散的睡下来，也有三四个小时，系统施加的通宵的影响减轻了不少，饥饿感也由于饿过了某个点，自己消失了。

　　单昼站起身来，转了转脖子，关节发出喀拉拉的声响。她转过头对余深说：“今天晚上能把那老师解决了吗？”
　　“取决于你。”余深果断回答，“我打架不行。”
　　单昼向余深投向怀疑的目光：“那昨天晚上把那保安砸得粉碎的是谁？”
　　“那棒球棍震得我手现在还疼呢。”余深装起可怜，把右手举到单昼面前晃了晃。
　　“你觉得我看起来比你会打架？”单昼语塞，怀疑对面这人是不是知道她是警察。
　　余深点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

　　二人走出美术教室，有个人影在走廊上站着。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学校里的学生已经走光了。在他们走出美术教室时，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了。
　　单昼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处处诡异的世界。

　　站在那里的是莉莉，一头短发柔顺乌黑，站在那里，安静地望着他们。
　　“你们还是会去对吧？美术教室。”莉莉率先开口。
　　单昼点点头。
　　“那你们要小心，老师的心脏在右边。”
　　单昼闻言，愣了愣。
　　莉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沾了血的美工刀，递给单昼，说道：“你就用这把刀，送他上路吧。”
　　“你……”单昼迟疑着开口，“很恨他吗？”
　　“大家都恨他。我既开心他再次给了我生命，又恨他囚禁了我。”莉莉回答道。
　　“那你想要自由还是生命呢？”单昼问道。
　　莉莉只是微笑，不再说话，一个人离开了。

　　单昼低头看着手上的美工刀，上面的陈旧的血迹早已干涸，也有些锈迹斑斑。和她在画板附近拿到的那把很像。
　　“可是为什么她要帮我们呢？”单昼回头问余深，“感觉她和上午有点不一样。”
　　“她是鬼，或是灵魂一类的。”余深道。
　　“鬼，何以见得？”单昼有点跟不上余深的脑回路。
　　“她没有影子。”
　　单昼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她说的话呢，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吧。她上午说，因为不去美术教室而被同学排挤，是假的。”
　　“什么意思？”
　　“美术课上，我坐了她的位置也没人在意。”余深靠着墙壁回忆道，“于是我就问了问旁边的同学，知不知道莉莉是谁。”
　　“他怎么说？”
　　“他说，莉莉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