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柏》汌幽龙

18、凉亭叙

　　林洛昕感觉很奇怪。

　　她今天经历了很多事情，但如此多的事情又偏偏压缩在一天，让她倍感不真实。就像是过了小半辈子一样漫长。

　　而现在正是放学时间。

　　人流缓缓从校园门口倾出，朱蛮雯与她同行，保证她不会被人群带到别的地方。

　　她踮起脚尖四处瞭望着，是在确定自己的位置，也在找一个人。

　　不过很可惜，这里的人实在太多、太杂了。

　　她完全看不到自己在哪，他又在哪。

　　再踮起脚尖，她险些摔倒，还好被过往的人流托住了。

　　她连声道歉，不过那几个托住她的人不过侧看一眼便转身离去。

　　有些落寞。

　　“洛昕！走这边！”朱姐站住脚跟后，指着一条还算宽敞的小路高声说道。

　　林洛昕艰难地从人海中穿过，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边，擦了擦汗。

　　“你爸妈呢？”朱姐一边拍拍林洛昕的肩膀，一边小声问道。

　　“啊，今天有事，来不了。”林洛昕重新抬头，“咱们找个地方歇歇吧。”

　　“累了？”

　　“不是，谈谈心。”

　　“行，走吧。这条路我走过，没人住这块，也基本没人往这来，不过往西走倒是有个还能坐坐的凉亭。”

　　林洛昕微微点点头，朱姐带着她不快不慢地沿着小路向西走去。

　　“朱姐，你以前总走这条路吗？”

　　“当……”朱姐刚一挑眉，却又咂咂嘴，“也没吧。至少这两年没怎么走。”

　　“不过你信我，我这记忆力不可能走错。”

　　林洛昕将信将疑地眯了眯眼，又被朱姐一把拽向路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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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五分钟后。

　　“朱姐，这里……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林洛昕四处打量着周围环境，貌似有些似曾相识。

　　“这……”朱姐小声嘀咕着，“不应该走错啊……”

　　随后她一拍掌，震得林洛昕浑身一颤。

　　“鬼打墙啊！这肯定是鬼打墙！”

　　“……”

　　林洛昕也没再说些什么，她已经知道以后不能让朱姐领路了。

　　“诶？”

　　朱姐忽然皱了皱眉头，林洛昕朝着她目光的地方看去，几道漆黑的人影从角落闪过，皮衣的质感很容易识别。

　　朱姐好奇地探出头去，看向那一众黑皮衣男。

　　“这是要干什么？”

　　林洛昕也趴在朱姐身后翘首望着，突然有一个黑衣男回眸，朱姐与林洛昕瞬间又将头缩回角落。

　　“嘿，真是怪了。”朱姐捋捋发丝，“这就是‘黑衣组织’吗？”

　　“感觉有点眼熟。”

　　“大姐，咱们连他们正脸都没看到，你怎么看出来眼熟的？”

　　“我说那边的那个人。”

　　朱姐顺着林洛昕的手指头摸索过去，忽然发现路的西侧竟有一个短发人影突兀地出现。的确，这个身形她很熟悉。

　　正当朱姐准备上前瞄一眼，他却自顾自地转过头，嘴里嘟囔着。

　　“真是怪了……不是这么走的吗？鬼打墙啊……？”

　　朱姐和林洛昕定睛一看。

　　李权和。

　　当林洛昕正疑惑为什么李权和会出现在这，耳边却又风声呼啸而过，朱姐已在几秒内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了李权和的衣袖。

　　“啊呦……！”李权和吓得惊呼一声，发觉面前是朱姐后缓了缓神，“姐，你干嘛这么吓我？”

　　“省的你再跑了。”朱姐见李权和没有逃跑之意，便轻轻松开衣袖，“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姐，今天真的不行。不好意思。”李权和满脸歉意，“我家的狗缺人喂哦……再不回去就要饿死了。”

　　“狗？”朱姐愣了好一会，“阿白吗？”

　　李权和嘴角颤了颤，有些话正要吞下可又吞不下，只得缓缓吐出:“阿白……死了。”

　　朱姐眨眨眼，眉头微蹙，但反应远没有李权和想象中那样剧烈。

　　不过眼神中又萌生出一丝黯淡。

　　“死了……”朱姐轻叹口气，“老死的吗？”

　　“是。”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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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阵无言。

　　“今天你有事，我也有事，那就改天再谈吧。”朱姐看了眼呆呆等待二人谈完话的林洛昕说道。

　　“好。保重。”李权和双手抱拳，随后便小跑着离开了这条小路。

　　“朱姐，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林洛昕一边与朱姐走向另一条歧路，一边眨巴着期待的眼睛问道，“像是有很多故事的样子。”

　　“很多故事？有吗？”朱姐摸了摸下巴，“可能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的吧。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了。”

　　“你和他之前是同学吗？”

　　“是。不过只有一年，因为他转走了。”

　　“为什么转走了？”

　　朱姐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呼出。

　　林洛昕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于是不再追问。

　　转眼将至夜明，但星稀却没被框在帷幕，而是点点散落在凉亭之上。

　　林洛昕和朱姐此时也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掸去凉亭石座上落定已久的尘埃，消去半缕烟土，二人扶着岁月侵蚀而变得凹凸不平的石块慢慢坐下。

　　朱姐预谋已久，率先开口说道:“你和那个男生以前认识吗？”

　　“王赫吗？”

　　“对，就是他。你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不会是在报道的时候吧？一见钟情么？”

　　“不是。不过再说也得很久以前了……”

　　“难道他也是你恩人？”

　　“恩人？不算是吧。”林洛昕抿抿嘴唇，“其实……也应该是……我不确定罢了。”

　　“可他早上给你弄出好几个乱子，你还在体育课给他喊加油，这不是恩情是什么？”

　　“当然不是！”
　　林洛昕瞬间提起了精神，嘴如机关枪似的好好地把几件事情的过程重头阐述了一遍。

　　朱姐听得一愣一愣，虽说每件事情按照她的说法都合理合据，但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总得来说，这都是他安排的吗？”

　　林洛昕眼睛一转:“也许是吧。”

　　“他好像学习也不太好吧……真的会想到这种地步吗？还是说你把这些事情复杂化了？”

　　林洛昕面色确切地犹豫了一下。

　　“人的潜力……不应该被几位虚无缥缈的数字束缚……”林洛昕念叨着这句话，又突然抬起头，“是这么说的吧？”

　　朱姐环顾四周，又懵懵地说道:“你在问我吗？难道是某位名人的名言？”

　　林洛昕的目光忽地闪烁，转而一脸浅笑:“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

　　“走神的时候还能想出来这种至理名言吗？应该是有人和你说过这句话吧。”

　　林洛昕点了点头。

　　“对，有人和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