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归》粥粥

2、第 2 章

　　皮蛋呵呵笑：“来，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她可是玉的行家，难得一见的人物，一直在西域很少踏足中原的。”海地装模作样：“还有比师傅更懂玉的人么？我可不信了。”周皮蛋正色道：“这话这里说说也还罢了，呆会玉女来了，你再胡说，师傅也要打你屁股了。”他放下茶壶引海地走向内宅，不二正犹豫跟不跟上呢，周皮蛋转头说：“不老板也来。”一行三人穿过正宅，来到一处别苑，大朵的白菊开得正浓，香气盈鼻。一个美女在花圃里站着，凝神看蜜蜂采蜜。不二心想：果然是研究玉的行家，孙玉痴已经像个古人了，这姑娘看着更像乘时空穿梭机来的西施。长头发垂腰，纤细的身子，脂凝的皮肤，秀眉长睫，更难得是裹着一件白色旗袍，严丝密缝不露皮肤，仿佛是世外的仙女。海地也被玉女的样子镇住，觉得自己穿着粗布裤子白色衬衣的样子很粗鲁。
　　玉女向周皮蛋盈盈一笑：“周老先生来了，我正想呢，你桌上那块翡翠很适合做朵菊花，你老看呢？”周皮蛋呵呵一笑：“凯荻说的是，我这徒弟有双巧手，让她学着做吧。”他推海地上前：“给玉女姐姐敬个礼。”凯荻微笑：“这姑娘一看就灵巧，不愧是周老先生的高徒。”
　　海地忽然说：“玉女姐姐，我听说，“石韫玉而山辉”，玉埋于石，难为人识，但那温润的玉气会在温煦的阳光下升腾在空中。我看这院子里就有一种美玉生烟、扑朔迷离的感觉，令人仿佛化身其中，姐姐，这光辉可是因为美人归呢？”凯荻微微诧异，微笑着说：“妹妹果然非凡人，美人归正在这里，周师傅尚未发觉，反被妹妹知道了。”不二在旁边吐舌头，心想：“要不是孙玉痴打包票凯荻会带美人归在身边，你以为海地能看出玉气来？”周皮蛋乐得呵呵的，笑眯眯地说：“大家坐下说，让凯荻说说这美人归吧，城中已经把这玉传成神话了，凯荻给我们解解惑。”
　　大家坐下来，喝上茶，凯荻柔声说：“昆仑是所有名山大川中最为神秘的地方。昆为高，仑为曲。它是“万山之宗”、“龙脉之祖”，传说共工氏驾龙凌空，猛地撞向昆仑山，昆仑山拦腰折断，山体轰然崩塌。天地发生巨变，山川移动，河川变流，大地向东南塌陷。天空向西北倾倒，日月星辰都改变了位置……上古的神话也许应验了亿万年前的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喜马拉雅造山运动的地质板块活动之剧烈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昆仑山与喜马拉雅山交汇处也是两大地质板块交汇点。不断的运动和撞击，在板块间巨大的挤压力量和地底岩浆的共同作用下，一种神奇的矿物结构形成了，那就是独一无二的昆仑玉石。传说昆仑山的神仙们把昆仑玉种在苗圃中，尽心呵护，一千年就能泌出一滴玉膏，然而玉非常难种，常常眼看快成膏时却忽然毁了，数百年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其实，昆仑山采玉比神仙种玉还要艰难。我的师傅执着地认为野牛沟有最好的美玉，像海地妹妹说的，他认为看见了无可比拟的玉气，他花了半生的时间采玉，耗尽了心血，就在他60岁那年，他采到了一块真正的好玉。野牛沟有白玉、清白玉、青玉，都是上等好料，但师傅发现的是灰紫色玉块，这种颜色在和田玉中极为罕见。师傅发现了玉料，小心采摘，来不及雕琢就去世了。”凯荻说到这里，微微叹息，眼眶已经红了。不二赶紧递过去纸巾，凯荻却拿出白色的丝帕印了印眼角，不二只好讪讪收手。凯荻继续说：“我不敢擅自做主，也不舍得琢磨这让师傅早逝的玉料，我守着师母住在昆仑，过着安静的日子。可是有一天，来了一个人，他是个爱玉的人，他……”凯荻犹豫了好久，才叹气说：“他让我雕琢这块玉料，我们一起动手。”海地忽然说：“他是孙芭斯么？”凯荻巨震，手上的茶杯几乎掉地：“你怎么……”她迅速站起身来，匆匆对周皮蛋说：“老先生恕我，我先走一步。”迅速地，三个人还来不及阻止，她就转过雕花门，消失了。
　　周皮蛋瞪眼：“海丫头！改不掉你这插嘴的毛病！”海地噘嘴：“我哪里知道她这样，不过，她不说我也能听到下半部分。”不二噘嘴：“那又怎样？你还不是看不到美人归？！”
　　二人悻悻回店，孙芭斯正在门口踯躅，海地没好气地说：“我们见到玉女了，如果你不把故事的后半段告诉我们，我们也不告诉你美人归的下落。”孙芭斯问：“什么下半段？”不二赶紧凑过去如此这般地解说了一番，孙芭斯怅然地问：“她果然听到我的名字就走了么？”海地忽然说：“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孙芭斯黯然：“家母病重，我回到北京无法脱身，三年后我再去昆仑，凯荻已经离开了，我一直在各处找她，直到现在。”海地轻声说：“我师傅和凯荻约好，下周六开赏玉大会，你到时候领我的名字去吧。”说完转身回到内室，把门锁上。不二只好对着孙芭斯吐舌头：“你们玩的啥名堂啊？凯荻是西王母？你是周穆王？”孙芭斯不作一声，英俊脸庞配上凄苦表情，万分动人。
　　到了赏玉大会的日子，不二和海地扮做茶水小妹在会场穿梭，张望半天才在角落里发现全身黑衣的孙芭斯，他紧张得仿佛就要爆炸，让不二好不忍心。各色人等都坐好安静了，周皮蛋出来宣布赏玉大会开始，灯光凝住，一束光线打在屋子中心的水晶柜子上，灰紫色的玉雕美人美得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会场嗡嗡声不绝，好多人脸上都露出痴迷的表情。不二凑过去跟海地说：“这玉真美，我不要学赏玉都知道它美，空气里头仿佛都有柔光。”海地说：“这个美人的原型就是凯荻。”不二仔细看了看，叹气说：“孙芭斯明明爱死她，你看雕得多好，凯荻就是他的神仙姐姐吧。”海地冷笑：“那又如何，不是为了妈妈放弃了爱情么？”不二叹气：“也不能这么说，只能怪昆仑山通信不发达，否则这算什么误会啊？”
　　忽然她们听见孙芭斯的声音：“凯荻在哪里？请她出来一见。”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周皮蛋朗声说：“玉女凯荻已经离开本市，去向不明，她请孙芭斯先生保管美人归。”孙芭斯颤声问：“她可留下行踪？”周皮蛋摇头：“并无一语，只说请孙先生不要再找她了，美人归在的地方就是她心在的地方。”
　　不二按住额头：“挖赛，这凯荻真能要了孙芭斯的命。”海地笑：“他们这缘分断不了，我要重新找白马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