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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早间的晨风带着一丝清冷凉爽,将院子中枝叶茂盛的梧桐树树叶吹得簌簌作响。暖黄色的阳光从东方照耀而来,打到红色的院墙上,剩下的一部分擦过房顶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映射出斑驳的光影。

      “吱呀-”,一声轻微的木门擦动声音。

      院子一侧的房屋门被里面的人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隙,陈屿从里面探出了头看向右侧苏景安的房屋。

      苏景安睡觉喜欢安静,也不喜欢有任何的光亮,现在还没有到起床的时间,房屋门紧闭,门两侧的四扇窗户有一扇打开了一半,应当是为了透气,窗帘依旧紧紧拉在一起。

      陈屿眯着眼睛看了几眼,确定苏景安的房间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缓缓地打开了房门,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后轻手轻脚的向院门走去。

      陈屿的身影在不过几息之间就消失在了院子中。

      出了大门后的陈屿回头看了看依旧是昨天晚上模样的大门,回过身来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是另一口气郁结在心中,难以消化。

      陈屿慢步走在路边,路边的每一处景物他都万分熟悉,他之前每天来苏景安家的时候都会经过这里。

      梧桐镇夏季炎热多雨,村民门就会在自家院子种一颗梧桐树以便夏季遮荫,道路两旁也经常会撒一些野花野草的种子,十分具有观赏性。

      陈屿视线扫过道路两旁的花朵,往常他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花开得茂盛,生机勃勃,连路过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但是他今天心情沉重,就连带着看到这些花只感觉到周围的潮湿气息吸入肺腑难以呼吸。

      陈屿低头自嘲,果然心情不好了,看什么都不舒服。

      陈屿想放松,连着深呼吸了几次还是被心理的事情压得透不过气。陈屿想开心,可是心里就只有这件事情,逼得他一定要做出选择,否则就难以脱身。

      这几步路走的极慢,陈屿想到藏在记忆深处,久远到几乎已经被他忘记的路线,这条路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了。

      可现在他再走,总是感觉时间过的很快,明明已经走的很慢了,还是走到了跟前。

      陈屿闭紧眼睛,额角的青筋显露出来,双手握紧拳头,整个人都绷直在一起,站在原地冷静了好几分钟,终于还是做出了一种誓死而归的气势扶上大门把手。

      陈屿面前的院子单从外表看就已经破败不堪,墙头、门边上随处可见的土灰色蜘蛛网。院墙是用土坯砖搭砌在一起的,但是梧桐镇夏季本就多雨,砖头已经很难看出原本的样子,经过时间的洗礼混杂在一起,上面还有一些鸟儿、蚂蚁钻出的洞,似乎随时就会坍塌。

      木门已经因为长久的使用而有些腐朽脆弱,轻轻一碰就感觉摇摇晃晃的要掉下来,大门边上几个经常碰触的位置还能看出明显沾着的油污,因为不打理一层覆盖着一层已经发黑了。

      陈屿光是看见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忍不住要呕出来了,可是他又不能退缩,他只能选择进去。

      进入院子的陈屿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又充满血腥的记忆,瞬间出了满额头的冷汗,他咬紧上唇站在原地,双腿开始发颤。

      院子里明显住着人,可是院子里景象简直不能用破败来形容,陈屿自己住的地方、丛云住的地方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苏景安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他住的地方只要人一看都觉得心旷神怡、万分舒心,打理得有条不紊。

      似乎除了面前的这个院子,就再也没有比这个还要乱的院子了。东西随便丢了一地,上面落着一层土黄色的灰。院墙本身就不高,院子里也没有树,风吹着院子外的落叶进了院子中后似乎就再也没有管过,陈屿也不知道这院子中的枯黄色落叶是哪一年的了。

      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东西散落一地,与灰和又干又脆的叶子杂乱在一处,陈屿皱着眉头一脚踢开脚下的不知名的东西。

      陈屿望着望着,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小的时候。

      这里是陈屿小时候的家,与平常的小孩不一样,陈屿的童年没有快乐。自他记事起,生活里就没有母亲,永远只有父亲的殴打、辱骂,而他的父亲陈勇也永远只有酗酒、赌博、折磨人为乐这三样。

      陈屿没有见过他的母亲,小时候还听村民提起过,她的母亲就是因为精神上受不了他父亲的劣根行为疯了,而后跑出门去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回来。

      陈勇年轻时不学无术、好吃懒做,逼走了陈屿的母亲之后更是在家里无法无天。家里穷,就连房子都盖在村子边缘,这周围的村民没有必要情况都不愿意过来。

      此后,这个院子里被囚住的只有他,他有时候在晚上坐在院子里望向天空中的繁星点点,觉得他母亲也算是解脱了,这样子也挺好的。

      他也想着,要不就象他母亲一样,随风而去吧,像一颗蒲公英种子一样,脱离家庭随着风的飘动吹到任意的地方。

      反正他已经累了,他不想要再这个样子了。

      是某一天,这样的天太多了,连陈屿都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

      那天他依旧是一身伤痕,他身上的伤口经常是纵横交错的,还没愈合的旧伤口上又总添一些新的伤口。那天他父亲陈勇又因为赌博赔上了刚赢来的还没在手中捂热的几十块钱,赌博的失败再加上气急败坏后喝了白酒的酒精刺激,那天打在身上的棍棒格外的凶狠。

      陈勇也真不愧对他的名字,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身莽劲,陈屿只要是稍稍不如他意,或者是只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会招惹到他无端的责骂。

      陈勇一有点什么闲钱,尽数拿到赌桌上了,要是赢了点钱,就会买成酒喝。家里永远都是家徒四壁,只有两间房,一间被陈勇占去睡了觉,一间摆满了酒瓶子等杂物垃圾,陈屿就睡在这堆垃圾当中。

      甚至陈屿睡的那一间屋子还少了半面墙,自始至终没有人去补过。

      那天的陈勇打得凶狠,陈屿胸部腹部等不易显露出来的地方皆是血肉模糊,衣服被血色浸染,与泥土混杂在一起,透出血红色。被抽打处的衣服已经开裂,布料丝线抽出,形成布条。

      甚至是打到最后还有些不尽意,陈勇竟然残忍地从房间里掏出一袋盐巴,对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陈屿尽数撒去,然后便不管不顾地走回房间睡觉去了。

      开裂的皮肉沾染着盐巴颗粒,盐水融入血液之中,自然是剧痛难忍,但是陈屿已经筋疲力尽,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连喘息都是困难。

      苏景安和他的父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现陈屿的,他们把陈屿送进了医院,帮陈屿付了医药费,然后一直陪护帮陈屿恢复身体,甚至到最后还带着陈屿回了自己的家。

      陈屿的忽然消失,在陈勇看来就像是丢了一个空酒瓶子一样,里面本身就没有酒,丝毫不会引起他的关注,丢了就丢了,他也从来没有找过。

      那一年的陈屿只有六岁,还没有进入学校学习,苏景安只有十二岁,已经上到了小学六年级。

      苏景安的父亲是梧桐镇的一位纸质文物修复师,梧桐镇作为历史老城,本身就有许多遗留下来的历史文物,他便是梧桐镇博物馆里的一位工作人员。苏景安的母亲是梧桐镇中学的一位语文老师。这在当时的梧桐镇来说算是非常不错的工作了。

      那一天的苏父在博物馆忙到深夜,带着苏景安在村子里闲逛,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陈屿家的那一片,发现了陈屿。

      陈屿从来没有想到过,跌进深坑里,浑身上下沾满了淤泥的人,还能再一次被人用尽全力拉起来。

      陈屿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真的被人送进了医院,也真的接受了医生的治疗,也真的恢复了身体,最后也真的被苏景安的家庭收养了。

      陈屿最初还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他有时还会坏心思的想,这该不会又是一个深坑吧!可是事实就是那样,他是真的被人解救了。

      他是真的自由了!

      苏景安的家庭对他很好,给他穿好看的新衣服,给他吃可口的饭,甚至是送他去上学。

      他跳出了原生家庭之后,才是真正的感受到了一个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也感受到了家庭中的亲情与温暖。

      苏景安对他很好,经常带着他一起玩,教他写作业,两人相互作伴一直到大。

      陈屿的思绪从过去沉重的记忆当中抽离出来。

      至于后来的事情,就是他跟丛云所说的那样,苏景安先是经历了母亲去世,又是经历了父亲为救自己离自己而去,而他也因为严重的创后应激障碍难以行动,具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年少的苏景安将他拉出深渊,现在反而是苏景安半身濒临深渊,他就一定会拉紧苏景安的手,不会松开,将苏景安拉上来。总之,不论怎样,他都不会放手。

      忽然,房门打开,里面出现了一个浑身充满着酒气的人。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因为长时间的不沾水已经打结在一起,变成一绺一绺的。衣服也像是从来没有换过的一样,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款式与颜色。

      男人看见陈屿站在院子中,哑着声音嘲讽出声:“哟,果真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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