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漫舞》浮魚貓

9、09

　　.

　　徐侑希回到座位上時，臉上已經褪去了剛才難看的臉色，帶著淺笑說：”溫漫不太舒服，我帶她先回去了，妳們繼續玩，多吃點。”

　　“快去吧，我會替妳收場。”祈元泱看著她的神情，心領神會，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徐侑希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邊對著陳曉晴說：”曉晴，麻煩妳整理一下溫漫的東西給我。”

　　隨後她就背著兩個包，拿了溫漫的外套又回到了露台區。

　　“能夠站起來了嗎？”

　　徐侑希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溫漫轉過頭看向她，點了點頭。

　　雖然腿還是疼，可硬要站起來的話還是可以的，她扶著椅子讓身子穩了些。

　　徐侑希看著她這般逞強，搖搖欲墜，仿若下一秒就會跌落，她在心底歎了口氣，抬腳向前去，伸手摟過了她的腰，輕輕攙扶著，然後緊著眉的問：”還是不想去醫院嗎？”

　　溫漫被她這樣摟著，心裡緊了緊，抬眼注視了她一會，才悠悠回答：“嗯…我有藥。”，溫漫順勢的讓自己軟靠在她身上。

　　徐侑希睨了她一眼，手上卻沒有鬆開，反而還緊了些許，用著不再讓步的嚴肅語氣：“至少讓家庭醫生來看一下。”

　　堅硬的態度讓溫漫覺得自己再說出一次拒絕的話，徐侑希可能就會氣的直接把她丟在這裡了，她一點也不願如此。

　　“…..好。”

　　溫漫心裡一陣酸一陣暖的，她不曉得徐侑希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過來找她的，是不是又像昨天一樣，只是又心軟了？

　　可是被徐侑希這樣摟著，這樣關心著，她是依戀歡喜的，心底一點也不願意徐侑希此刻鬆開手，貪婪的想要這一刻就這樣停駐。

　　身上沾染上了溫漫的味道，是木質調的香味，充斥在了徐侑希每一個觸碰到的地方，她不由地偏頭。

　　乘了電梯到了停車場，扶著懷裡的人上了副駕後，把身上的包都扔到了後座上，拿了件薄毯上了駕駛座，攤開，蓋在了溫漫腿上：”腿疼就不要再吹到風了。”

　　發動引擎，駛離了停車場。

　　一路上，她感覺到了溫漫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不動，可又什麼話都不說，讓她有些無奈的握緊了方向盤。

　　“快被妳看穿了。”徐侑希邊看著前方路況邊淡說著。

　　溫漫隨即收了眼眸，開口低聲的問：”嗯…為什麼…今天對我這樣…？”

　　對我這樣好？最後一個”好”字她不敢說出口，是徐侑希心疼了今天不舒服的自己嗎？

　　徐侑希在心裡訕笑，對啊，為什麼呢？

　　假設今天換作是別人，她同樣也會伸出手幫忙的，只是…..

　　只是不會有這麼大的情緒浮動，不會在溫漫不去看醫生時感到生氣，不會看見溫漫疼的臉色蒼白又逞強獨自一人時過於憂怒，更不會如此堅持的一定要找一個醫生看過才能放下心來。

　　這些都在她看到溫漫跌下去的瞬間，不管不顧的就去向她伸出了手。

　　“沒為什麼，想做就做了。”

　　“嗯….”

　　徐侑希思付片刻又補了句：“換了別人也一樣。”

　　“….”

　　言下之意就是妳現在和別人沒有分別，不要多想。

　　溫漫心裡的酸澀像是得到了許可，膨脹開來。

　　車內恢復了寧靜，沒人再打破這一刻，溫漫偏頭看向了車外，不再看她一眼，徐侑希鬆了口氣，專心的開車。

　　十幾分過去後，車駛進了宿舍停車場後，徐侑希停妥了車，解開了安全帶，轉頭卻看見溫漫側頭閉著眼睡著了。

　　許久未見了，溫漫的睡顏如同以往帶著反差，醒著時總冷冷凊清的散發出冷冽使旁人不敢多和她說上一句話，可睡著時卻溫和柔順的令人可欺。

　　徐侑希輕輕地向前趴在了方向盤上，眼神靜靜的描繪著溫漫臉上的輪廓。

　　為什麼不想說受傷的原因？

　　為什麼死活不肯去醫院？

　　妳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真的像妳說的一樣會慢慢都解釋清楚嗎？

　　口袋裡傳來震動，李巧巧傳來的訊息：”希姊，我和家庭醫生十分鐘後就到宿舍，妳們到了嗎？”

　　“剛到了。”

　　徐侑希按滅了屏幕，又看了一會兒溫漫。

　　算了，不想了，先好好讓這個不聽話的人治療才最重要。

　　她輕輕搖了一下溫漫的肩：”醒醒，我們到了。”

　　溫漫緩慢地睜了眼，停車場的白光讓她有些難受，她瞇著眼看著徐侑希，才回過神的發現自己是不小心睡著了，瞬間就趕跑了所有迷糊。

　　“妳解了安全帶，先別動。”徐侑希看這人無措的樣子，倒是覺得有些想笑。

　　徐侑希拿了後座的包背上，開了門下車，繞到了副駕開門，彎了腰手伸到了溫漫眼前：”出來吧。”

　　溫漫看著徐侑希遞過來的手，眼神晃動，緩慢的將手搭了上去，兩人一同使了勁，溫漫這才站了起來，可這一用力還是讓她又吃疼了一下，忍不住的咬唇。

　　徐侑希看見了，擔心的問：“很疼？”

　　溫漫勉強的淺笑，搖了頭。

　　徐侑希蹙眉，一點沒信，嗤笑了聲“不疼？那我鬆手了。”她鬆了一些力道，可手卻沒有收回去。

　　溫漫見她這樣，臉上透著一點慌的反抓緊了她，低頭悶聲說：”疼的。”

　　徐侑希嗔了她一眼，壓了壓心裡的憤概，重新施力的攙扶她走進了電梯裡，讓她靠在了扶桿上，確認她能靠站好後，才放心的鬆開了手，回頭拿了鑰匙卡解鎖，按了25的樓層按鈕。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等待著電梯上升，溫漫盯著她的背影，伸手輕拉了拉這人腰帶，”對不起，今天麻煩妳了。”

　　徐侑希沒回應她，也不回頭看她，看起來是生氣了。

　　“……”

　　溫漫不顧腿疼的稍作用力的將人摟入了她懷裡，自己比她高了些，輕易的就能將下巴輕放在她肩上，附耳輕聲說：”我之後疼的話，都會說的。”

　　徐侑希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抖了一下身子，反射性地就想掙脫逃開，手剛碰觸到溫漫扣住在她腰上的手時，冰涼的觸感卻讓她停頓了下來，回想起溫漫下車時腿疼到臉白模樣，深吸了一口氣後，她垂放下了手。

　　溫漫見她不推開自己後，勾笑著用氣弱的聲音：”別生氣了，好嗎？”

　　“….”

　　“嗯？”溫漫無比貪婪著此時此刻，因為這樣摟著她能無比貼近她的右右，低聲祈求著她。

　　“待會醫生來，我會在一旁看著。”是命令，不是詢問。

　　“嗯，都聽妳的。”溫漫閉上眼，纏綿著擁著她。

　　徐侑希剛才的怒氣已經被她的聽話的語氣給安撫了大半，可下一秒又清醒的覺得這人正在越舉的行為，自己剛才居然還擔心推開她會讓她腿疼，不由的覺得這人是不是給自己挖了個陷阱，心裡明白自己不會狠心推開她，現在還得了便宜賣起乖了。

　　“可以放開了？”徐侑希歎了氣，拍拍腰上的手說。

　　徐侑希本來以為自己又要歹說幾次才能讓這人放手，可溫漫這次卻聽話的鬆開了手，沒再緊貼在她身後，往後靠回了扶桿上。

　　讓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人怎麼沒有像之前幾次那樣纏著自己？

　　電梯門此時正好開啟了，打斷了她的思緒，回神才覺得自己剛才都在想些什麼東西，她恢復神態，轉過身扶了溫漫。

　　徐侑希帶著她出了電梯，走到了門前，逼了門卡進到屋內，開了燈。

　　”鞋別脫了，直接進去先坐著吧。”

　　溫漫點了頭：”好。”

　　等安頓好一切後，徐侑希才蹲在她身邊，看著她腿上的西裝褲：”鞋子脫了吧，我們換件鬆一點的褲子，等一下醫生來，能方便點。”

　　溫漫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徐侑希拿了她脫下來的平底鞋，去玄關鞋櫃裡放好，又回頭扶起她，走進了溫漫的房裡。

　　房間裡的東西很少，一張整整齊齊的床鋪，顯得像是沒人住過的樣子，這人的習慣還是一樣沒變，起床後一定要把床鋪被褥弄的方正整齊。

　　可是自己從以前遇到休息日，就特別愛睡回籠覺，以前因為這樣常常會弄亂了溫漫鋪好的床，惹得她對自己生悶氣。

　　至從溫阿姨會在爸媽出差把她接去溫家照顧後，她便有事沒事都會賴在溫家不走，兩家緊鄰，睡哪都一樣，爸媽不管，溫阿姨也縱容她，因此她時常有機會和溫漫一起睡，結果就導致了溫漫的習慣被她的闖入而打破。

　　如果剛好遇上休息日，她早上醒來後會起身去吃完早飯，然後又回去房裡睡回籠覺，就會弄亂溫漫鋪好的床。

　　溫漫就會因此不太開心，甚至能一天都不和她說幾句話，一開始她也緊張過，忍了幾回不去睡回籠覺，可到後來她就放棄了，她想著我又不能忍一輩子，反正她在溫漫這本來就是任性無理的，於是她就不想改了，溫漫還是會生氣，但生氣的時間也逐漸的縮短了。

　　直到後來高一，有一次她爸媽又出差不在家，溫阿姨也去了外地參加研討會，留了她們兩個人在家，三餐會有阿姨來打理。

　　那天晚上阿姨收拾完晚飯後就離開了，睡前時徐侑希卻突然開始上吐下瀉，還發了高燒，將近40度，人都快燒傻了。

　　溫漫只能背著已經沒什麼力氣的她，著急的去了路口攔了輛計程車，然後火急火燎的就趕去了醫院。

　　那是第一次她看見溫漫丟了平時的冷靜神情，跑前跑後的去替自己掛號，找醫生，批藥，打電話給爸媽報備，後來又在急診治療區裡一絲不敢鬆懈的照顧著她，吐了就給她遞水擦嘴，冷了就脫了外套把自己的餘溫遞給了自己，熱了就用冰涼的手貼上自己的脖頸。

　　爸媽中間還輪番打著電話來，溫漫也是耐心的解釋情況，直到得到了徐侑希的狀況已經緩解後才都放下心來。

　　最後掛水結束時，已經凌晨四點了，兩個人都拖著疲憊，乘了車回到了溫家。

　　“想洗澡…”徐侑希拉著衣服悶聲的坐在床上，剛才退燒時她冷熱交替的流了整身汗，現在黏乎乎的感覺很不舒服。

　　“先忍一忍，明天在洗，待會我拿濕毛巾先替妳擦擦。”溫漫柔著聲，哄言哄語的，將她輕按了下去，躺平在了床上。

　　徐侑希躺著聆聽著外面來回的腳步聲，淅瀝淅瀝響著的水聲，片刻後溫漫就拿著熱毛巾進來，輕柔的替她擦去了脖子上的黏膩。

　　徐侑希還發著低燒，臉上帶著些許微紅，身體疲累的就快闔上眼了，可她還是強撐著精神，看著溫漫輕柔動作。

　　溫漫很快地發覺她在硬撐，抬了手遮住了她眼睛，溫聲哄道：”快睡。”

　　徐侑希拉下了她的手，扁了嘴問：”妳明天可不可以….不要生我氣？”

　　溫漫愣了愣，不解的問：”我要生什麼氣？”

　　“就…就我醒來吃完早飯又回來睡覺…然後…弄亂妳的床…”徐侑希握住她的手，眼神乞求。

　　溫漫愣了一下，就因為這個撐著不睡覺嗎？

　　再說原來這人也知道自己會生氣，還以為她神經粗的一點也沒發現，而且…知道了，每每還是對她這樣任性妄為？

　　溫漫心底突然覺得這人莫名可愛的讓她想笑，她抬了另一手替徐侑希把額前的碎髮捋到了耳後，然後輕捏了她的臉說：”妳現在就好好睡覺，別亂想了。”

　　“唔…妳還沒沒答應我…”

　　溫漫柔聲的哄她：”答應妳，以後妳弄亂了，我再整理一次就是了。”

　　徐侑希見她哄著自己，而且說的還是”以後”，而不是”這一次”，她笑開了顏，心裡暖哄哄的對著溫漫說：”那妳也快上來睡。”

　　最後她摟著溫漫的手，安穩的沉沉睡了下去，那一晚她不知道溫漫側躺著身，眼裡複雜看著她的睡顏許久，直至撐不住睡意來襲才入睡。

　　溫漫那時候第一次發覺了自己對徐侑希的感覺，好像不再只是青梅了。

　　那之後溫漫就再也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和她生過氣了，不管她後來怎麼弄亂床，甚至還故意的搗亂，溫漫還是都由著她去。

　　徐侑希扶著溫漫坐在了房裡的雙人沙發上，鬆開了手後問了句：”有帶寬鬆的褲子來嗎？”

　　溫漫指了指衣櫃裡：”第一層的櫃子裡，有件白色的半腰長裙。”

　　徐侑希打開了衣櫃，找到了她說的那件，遞給了她後：”換好了就叫我。”

　　一出房門，就聽見大門滴滴滴的開啟聲，是李巧巧帶著醫生來了，她猶疑了一會。

　　她特意囑咐來李巧巧找個女醫生來，可李巧巧身後站著的那位醫生，白袍底下是一席艷紅的長裙，踩著高跟，帶了副金框眼鏡，稍微遮掩了完美的妝容，以及風情萬種的臉蛋。

　　如果不是白袍掛在身上，她肯定不會覺得這人是來看診的。

　　“徐總，這是林醫生。”李巧巧介紹道。

　　“妳好，我是徐侑希。”

　　“妳好，叫我林芯就行。”林芯本以為今天值班就快結束了，終於可以去趟酒吧，於是畫了妝，搭了身誘人的酒紅長裙，結果剛搭上車就接到了電話。

　　她微笑著打量了一下徐侑希，這人有著不輸自己的臉蛋，身材凹凸有致，白裙襯著她，如果在酒宴上一定也是眾人焦點。

　　“稍等一下。”

　　徐侑希走到溫漫門口，敲了兩下說：”溫漫，醫生來了，妳換好了嗎？”

　　“嗯，進來吧。”清冷的聲線從裡頭傳來。

　　徐侑希開了門，向著林芯說：”林醫生，請進。”

　　李巧巧被徐侑希留在了外頭，她去了廚房給她們弄了點茶水。

　　.

　　林芯一進到臥室裡，就看見了今晚的第二位美人，而且還是她喜歡的類型，看上去冷清冰豔的女人最是引誘人，來的路上本來還有點可惜今天沒去成酒吧，可這會兒，她覺得自己來這一趟也算是賺到了。

　　林芯從醫療箱裡拿出酒精消毒雙手，戴上手套，替她做了幾項基本檢查後才開始針對重點，蹲下身輕輕挪了裙子直至大腿處時，一道褐色長條疤痕顯露在了白皙肌膚上，從大腿內側一直延伸到了後側，林芯心裡可惜了這細長美皙的腿，問了句：”之前做了什麼手術？”

　　溫漫試探性的看了眼徐侑希的表情，是尤其難看的臉色，她得到了”妳最好不要敷衍，乖乖交代”的神情。
　　溫漫垂眸歎了氣，點了頭：”粉碎性骨折，幾年前開的刀。”

　　溫漫又強調似的補了句，像是故意說給誰聽一樣的說：”正常生活都沒問題，當初治療的即時，骨頭也痊癒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