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恋爱纪事》付维之

35、二人世界，请勿打扰

　　一天中午12点46分，哲南给鑫楠打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等到12点50分，哲南放弃了，发炮炮兵跳伞表情告辞说：“那我去睡了，好好吃。”
　　12点59分，鑫楠才反应过来要看手机，她错过哲南的消息了。
　　“我错了，我和她聊忘了，我错了宝宝。”
　　结果哲南还没睡着，他回复说：“哦，那就好好聊嘛。我去考试了，拜拜。”
　　“我错了，好好考，晚上好好理你。”
　　“拜拜，聊的忘了，扎心了……”
　　哲南快要高考了，鑫楠随时都很关心他，恨不得亲自去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着凉，健康最重要。我好担心你，恨不得天天守着你。”
　　她还发了一大串不同的亲嘴表情，她总觉得付哲南已经学得够好了，只要身心健康就能考出好成绩。
　　“哈哈哈，居然被女孩子这样担心了，别守着我。”
　　“好惊喜哇，昨晚睡得好不好？裙子好看吗？”
　　“昨天你居然是被别人安慰好的。”
　　哲南发的小黄人一脸委屈，他觉得成功安慰心情不好的鑫楠让他很有成就感，这是他作为男朋友的职责，不能由他人代劳。
　　“不是啦。”
　　“考试的时候突然想到了……”
　　“先被你安慰好。”
　　“以后不安慰你了，裙子还行吧。”他还是觉得比较委屈，功劳不是自己的。
　　“我还用你的话安慰她了，我给你看聊天记录嘛真是的。”
　　“这样啊。”
　　“裙子那么漂亮，你觉得不漂亮吗？”
　　“还行吧，漂亮，超级漂亮！”
　　“哼你哄我玩。”
　　“别对我大叫，我害怕……我错了，真的漂亮，句句肺腑。我看照片，只看人，裙子只能用余光看。”
　　“我只看衣服。”
　　“你都把你看腻了……我看不腻。”
　　“今天上课前拍的。”
　　“嗯。”
　　晚上哲南回来得太晚，鑫楠觉得他可能在给同学讲题，哲南每天上学都记挂着鑫楠，放学就赶回去陪她。哲南说有对象了就主动自觉和异性保持距离，以前想照顾的发小妹妹现在不照顾了，甚至遇到都不打招呼当没见到。他不给女生讲题，还被女生骂过，平时搬书箱，他给同位搬，让同位给女生搬，这样的方式他们都满意。遇到女生找他帮忙，他就往厕所跑，推说自己有事。
　　“你咋个这么这么慢，给哪个姑娘讲题去了。视频发到现在92%，你再慢一点就发完了，加油慢点。”鑫楠发的小白人在拿纸团打另一个小白人。
　　“今天老师讲了一些事情。”
　　“噢。”
　　“打的我好痛哦，要补偿。”
　　“把你打出来了。”
　　“哼。”
　　有次鑫楠误以为哲南加女生好友了：
　　“没有加啊，什么都没加啊，傻子，还女孩子……不在吗？”
　　“打电话吗？刚刚看见。”
　　“爸爸在外面，没有啊。”
　　“我给你看，截图！”
　　“好，行！”
　　“又不是你群聊里面的。”
　　“谁啊，你个傻子，还发小，还不高兴，就那么不相信我？哼，我今晚也考试了，高考体检表下来了，想看吗？”
　　“想，你特地带回家给我看吗？我其实就是中午那会儿不高兴了，后来就好了。”
　　“也想给我爸爸妈妈看。”
　　“喔，还以为只是想给我看。”
　　“额，都是一家人嘛，一起看。”
　　“我要笑死了。”
　　“为啥？”
　　“因为虽然我中午那会儿觉得非常吃醋，然后我越想越多，但是又不生气了。”
　　“……结果，为啥？”
　　“然后现在得知真相，就觉得非常好笑。”
　　“唉，你比我还傻……”
　　聊天中途哲南的爸爸来了，他们就关闭麦克风，等哲南和他爸爸说完话。
　　“好了吗？公公走了吗？”
　　“嗯，嘿嘿。”
　　“你又把麦克风关闭了。”
　　周末的0点49分，哲南说：“来啦，小宝贝还在等我啊。”
　　哲南发了四个小黄脸亲亲的表情，鑫楠边回复企鹅亲嘴的表情，边故意说违心话：“没有，人家没有等你。”
　　哲南接着发小黄脸两只手食指戳在一起的委屈表情，假装说道：“那我去睡了。”
　　鑫楠没有挽留他，看着他们聊天对话框上方的粉红爱情巨轮，等了一会儿，说：“你睡啦？还是去洗漱啦？”
　　“没有。”
　　“你在做什么？”
　　“在等。”
　　“我是不是让你更累了？”鑫楠发的小白人噘着嘴，向下流下两行眼泪。
　　“没有。”
　　像这样的打情骂俏和小心翼翼探问对方心意，在他们之间是常事。
　　“你是不是怕陪我不够，所以现在那么累还理我，我觉得心里很疼。”
　　“嗯。”
　　哲南当然怕啊，他怕自己陪她的时间不够多，陪她的效果不够好，她就要被别的男孩子给颗糖就勾走了。
　　（高中生付哲南真的是这么想的，真的是这么害怕的，面对初次恋爱发自内心的恐惧，所以陈鑫楠才那么怀念高中的付哲南。即使那几年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即使耽误了很多别的重要的事，他们都不会后悔这样走到一起，多年后还拥有对方。那个时候鑫楠一直在控制自己的小脾气，但总是失败，她总会不小心不经意就闹了情绪，发了脾气，最后交给哲南善后安慰她。为什么她总能想出那么多刁钻奇怪的感情问题，去考倒付哲南，他都已经够头疼了，还要面对她给自己出的难题。哲南的同学很容易就注意到他状态不好，很多次了，就问他原因，他的回答说了些对象的事，他的同学朋友当然是劝分，在他的高四。但哲南不喜欢有人劝他分手，他只回答他们已经谈了好多年了，感情很好，舍不得，以此堵住别人劝分手的话，他听着就很烦。他烦到头特别疼的程度，就会拔自己的头发，用头撞桌子，把手捏成拳头打头，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头疼，不再去想头疼的事。）
　　“你想我陪你吗？如果没有我陪你，现在晚上，你觉得好不好？”
　　“你接着问，我去睡了。”
　　“我是问真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问问，我没有动摇。”
　　鑫楠让哲南去找一个不需要男朋友关心的，自己就可以很好的女孩当女朋友，看看这样的女孩需要他付哲南当男朋友吗？
　　“你也去找一个可以随时关心你的，起码你觉得他关心的，我不会哄人，找个会让你开心的。”
　　“我们别说那些了。”
　　“怎么不说？你开的话题，继续聊啊，你起码还有朋友可以说，我去找谁说？你天天觉得你压力山大，觉得我什么都无所谓，学个习哪来的压力？”
　　付哲南在宏志班，大家都很认真学习，很少闲聊学习以外的话题或者起争执起摩擦，和陈鑫楠之前的高中班级完全不一样。他每天除了学习，整个世界就只有可爱的鑫楠了，他那么认真那么专情地在好好爱她，她怎么可以变得不可爱呢？他爸爸很喜欢催促他学习，但他妈妈知道他有压力，没再去更多地逼他，真是很奇怪啊，爸爸的成绩明明比妈妈差很多，只有妈妈最理解他。
　　“我没有。”
　　“我不是不心疼你，我知道你有时候很痛苦，但是你不要觉得我就很容易，我只是不说罢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很容易。”
　　“你天天都会告诉我你的烦恼，我也会听。”
　　“我不说了，和你比起来算什么。”
　　“我不说我学习的烦恼，因为我说的话，那点时间根本不够，每天都尽可能的陪你，到最后，你说的越来越过分。因为我不能像高三开学那样陪你，就换来你的抱怨，都怪我，当时陪你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这样的反差。我给你说一句，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去睡了，明天考试，爱你。”
　　“都是我贪心了，我不敢了，嗯，晚安，爱你。”
　　“你去找杨涵予吧。”哲南还不忘发几个亲嘴的表情安慰她。
　　“我没有人可以找，我自己死吧。”
　　“就二十多天了，我也没有人可以找，我也去死吧，你真的想死，告诉我时间，我陪你。”
　　“你干嘛这么逼我。”
　　“没有啊，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死，是我的自由，我去睡了。”
　　“我不值得你浪费你自己，晚安，好好睡。”
　　（后来鑫楠明白了，弱小的自己的确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但是可以变强大，或者索性什么都不做，安安全全地躲起来等情况自己变好转，没有什么大不了，这也是2020年冬天疫情爆发以后越来越流行的摆烂说法。高中生付哲南和本科生付哲南尚且可以应付柔弱无法自理的幼稚版陈鑫楠，研究生付哲宇却不可以了，他自己说曾经烦恼很少，尚有余力去照顾好她，依她的坏脾气。读研的哲南被迫调剂换了专业方向，改学电脑，他就快要自顾不暇难以自保了，再加上队长导师、在校环境、社会交际的所有压力，都在迫使他成为独当一面的成熟男性。哲南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他希望鑫楠也能长大一点，别永远像个小孩子，五六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是没变，他多希望她能变好。在新学校感到痛苦，在鑫楠面前也感到痛苦，他几乎不想面对这一切，他也是个普通人，会犯错的普通人，他不是鑫楠幼稚的思维里天生的超人，不能解决一切难题。就在这样的情况下，2023年他们险些真的分手，鑫楠不愿意，她永远相信这段感情还能挽救，后来她终于长大了，尝试独当一面，真的开始安慰哲南保护哲南。）
　　“我现在特别烦，你别说话了。”
　　在他心里，她当然是值得的，他们都想从一而终，如有意外就守寡或殉情。鑫楠连打两个电话过去，结果都是对方已拒绝。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睡吧。”
　　“乖不生气了。”
　　鑫楠最怕他说要一个人静静了，她宁愿他大吵大闹，不走就好，她一直在发粉色兔子抱着小白兔子哄的表情。
　　“什么时候都能闹？有一点脾气就不分时间的闹，要改。”
　　“我就闹了一下下，就一句，一分钟都没有，我错了嘛。”
　　“一句话，足以让人山崩地裂，你要是个路人甲，随便你闹，和我无关。我不是怕你犯错误，我怕你改不了，然后道歉成习惯，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不会恶意去犯。”
　　“我要的是你，留心去改。”
　　“嗯，改不掉的时候我也烦。”
　　“你对谁都不会恶意去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