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恋爱纪事》付维之

19、呼唤他的名字

　　鑫楠想起在书中读过的句子：贪婪地再次呼唤他的名字，就像干渴的小鹿寻找溪水。但，夜里无声，除了我的呼吸。
　　哲南从不刻意引她遥想将来，她却开始设想种种变幻与取舍，在交谈中她坦诚说出不愿做的事，他回答，那会令他难过。过去许多时日，类似对话发生好几回，十年长恋，很多沟通的情景细节，也都会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吧。
　　鑫楠与赵显闲聊抱怨说，她不喜欢参加院里举行的活动。
　　“可我一点也不想去。”
　　鑫楠想跟哲南一起去，知道不可能，就没有对哲南抱怨这件事。
　　“可是你想，你们院的活动，你们不去谁去啊？”赵显认真说她，见她听了以后不高兴，又安慰说，“去吧，晚上回来讲给我听，看了什么有趣的表演。”
　　鑫楠想起曾经每到12月9日晚上，南中全体师生都会聚集在足球场观看12.9艺术节文艺汇演，学生最喜欢这一天。在鑫楠与哲南有过短暂擦肩的南城中学，音乐及喧嚣声里，七彩斑斓的投影灯下，她喜欢手捧一杯热橙汁，在深冬之夜慢慢地汲取温暖。
　　每当她身处嘈杂的人群中，都会盼望拥有她的另一半陪伴她，等了这么久，这个人不是赵显，她等到的是付哲南。小时候原本对赵哥哥会感到心动，但是因为断联多年，早没什么感觉了，八岁的她和十八岁的她已经截然不同。
　　上985大学本硕的赵显，只令鑫楠感到他们隔着好遥远的距离，但如果是上顶尖军警类院校本硕的付哲南，一样令鑫楠感到亲近。鑫楠不喜一见钟情，不会相信一眼得来的感情有多真切，她更愿意在每一天的相处中日久生情，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彼此都给对方机会。
　　别的大学生喜欢参加很多集体活动，丰富自己的大学生活，鑫楠一开始也积极参与，但是发现这样做以后并不开心。别的大学生可能就算感到不开心，也依然会参加，不想自己是一个人，但鑫楠不会，她只爱远离人多的地方，总会后悔没有独处。
　　鑫楠是个享受独处的人，不会特别害怕孤单，只有独处的时候她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她能独处相当长的时间，只要付哲南陪她说话。陪伴她，改变她的全部，让她生活中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不再一样。
　　她期盼能仔细陈述心中涌上的满满情愫，他知不知道，因有所爱，她如同得到了整个世界。感受着生命中的重要时刻，企盼美好的相聚，相信他的感情，夜晚是他在的时候。
　　如简媜创作的古典文学作品《我为你洒下月光》所写：
　　“好奇怪，我们好像都在晚上见面。”
　　“你是我的黑夜。”
　　“那么，我只好当月亮，为你洒下月光。”
　　（因为前期思念过度，后来他们见面旅行，鑫楠特别想完完整整地独占哲南，不喜欢在那几天特定时间里还有其他人找他，包括老师父母、朋友同学等人。后期鑫楠成熟了，明白哲南要陪的人实在太多，都是在他的人生当中必须做的，男孩子不能目光短浅，要积极社交，融入家族。）
　　她对哲南说：“生小孩好可怕啊。”
　　“啊？不可怕，母爱，女人都有吧。”
　　“我没有母爱，看着就感觉烦，你还是以后娶一个贤妻良母吧。”
　　“……”
　　（鑫楠不愿意生小孩的事，大概会持续十年难解，但哲南一直相信她会改变。因为哲南的妈妈年轻时同样不愿意，后来突然就想通了，哲南觉得总有一天鑫楠也会这样，小看了鑫楠的固执。哲南的爸爸妈妈是在餐厅里认识的，他们互相指认第一次对话是由对方先发起的，后来两个人都是公务员，在市公安局家属院居住二十五年以上。哲南想依照父母婚姻的样子，和鑫楠走下去。）
　　“我经常梦到你，你都不会梦见我吗？”
　　“额，我没怎么做过。”
　　“你就是不想我，都没有梦到我。”
　　“不是啊，我没怎么做过梦啊，除了看恐怖片，会梦到僵尸。”
　　“我害怕。”
　　（鑫楠不想实现哲南要自己一起看恐怖片的愿望，哲南的这个愿望持续六年以上无法真正实现。）
　　“感觉一起学习的时候，好棒，两个人一起学。”
　　“谁要和你一起学……”
　　“我以后不会给你买辣条的。”
　　“？我本来就不喜欢辣条，我自己都不买，但是少吃一点还是喜欢。”
　　“辣条吃多了不好，我可以给你买别的。”
　　“想给你寄巧克力，不知道该寄哪种，我试着找个地方自己做。”
　　“额，我一般不吃。”
　　“你必须吃，如果我学着做了巧克力，你肯定要吃嘛，对不对？”
　　“哦，对，大口吃。”
　　“嘿嘿嘿嘿。”
　　（哲南一直很明白，两个人要一起学习进步，持续鼓励着不爱学习的鑫楠。）
　　哲南和她说起初中好友，一个代号叫“老大”的男生，同学们都说，“老大”是一个从不刻意优秀的人。
　　鑫楠下意识接了一句：“那个哥哥初中也是。”
　　“谁？”
　　鑫楠忽然意识到不对，立马岔开话题，接哲南聊的其他话。
　　“？”但他穷追不舍，“你说的是谁？”
　　“不说他，我错了。”
　　“……晚安。”
　　“以前是真的怕你冷淡，不太喜欢陪我，我们还是开开心心地说睡觉嘛。我知道很晚了，你该睡啦，明天我会九点前起来。心里有什么疙瘩的时候，都想听你哄我……你生气了，以后都不要我了吗？好嘛，我知道了，如果你决定好了，我也没怨言的，你的这一年是属于你的，我不能耽误你，晚安，那你睡嘛。”
　　再一次争吵，他安静了大约半个小时。鑫楠想，他大概要丢下她了，不甘心地又喊了几次他的名字。
　　“刚才我把□□退了，想了一会儿，又重新登录了。你既然忘不了他，我也没办法，不过你连这样都能扯上他，我也比较无奈。本来觉得你忘掉的差不多了，唉。”
　　“不是，不是啊，等一下，这样我会哭一晚上的，我心里只有你了，你不要说我忘不了其他人。如果我忘不了，不是该藏着刻意回避吗？你不要觉得我心里有其他人啊。”
　　“那你说吧，所以你就毫不避讳……”
　　“只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不会想，突然想到，这个情况应该很常见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这样，我搞砸了。好害怕呀，本来心里就舍不得你上学，你没有放下我，让我越来越贪心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处理过，反正这种心情和我上学冲突了。”
　　“你说不知道怎么办的事，是现在，就是我的这种心情吗，感到舍不得的这个心情吗？”
　　“是你提到别的男生的心情。”
　　“可是我们都很清楚呀，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没有疑问呀。”
　　“我对恋爱的态度是，别的女孩再好对自己无关，但是如果自己的女孩都提别的男生，那我绝对受不了。我给你强调过很多次了，也因此浪费了很多可以一起做别的事情的机会，但是你经常触碰底线，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我也是这样，我会好好做你的女孩的，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办。”
　　“本来打算卸载□□的，但是不忍心，就想今晚不理你，但是怕你伤心。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和我学习矛盾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我会哭一晚上，而且不睡觉，万一你什么时候回我了呢？刚刚就想过了，不会睡的。我想过，我习惯了，所以每天隔半天的时间，都离不开你，但是你能放的下我。”
　　“不知道……之前可以，现在不好说了。”
　　“那你决定不理我了吗？”
　　“我也不想不理你，但是你……”
　　“呜呜呜呜呜，我爱你呀，你别感到郁闷。你现在呢，能好好睡觉了吗，刚刚是不是看书啦？”
　　“没有，我怕我今晚好好睡，明天会想，睡吧。”
　　“你不想听我说话啦？赶我去睡觉。”
　　“……不是，我明天不能睡懒觉。”
　　“你心里好些了吗？你要让我感到放心，我才会去睡觉呀，我错啦。你要相信我只有你呀，你讨厌我了吗？”
　　“哦，你放心就行了，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每次提别的男生，然后再道歉呢？真的不会下一次封锁源头吗？不是讨厌。”
　　“世界上只有男生和女生两种性别，我这辈子不是只遇见女生呀。”
　　“你和女生相处的时间，应该远超男生，而且我们每天就聊一会儿，这样如果还可以扯到男生的话……那就说明要不然待在一起玩的时间长，要不然就是在意。”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心里难受。”
　　“你不用难受，我慢慢就会好了，时间可以缓解，真的。”
　　“那你想放下我，让时间缓解你的心情吗？”
　　“算了，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抱歉。不用在意，安心睡吧。”
　　“什么太冲动了？”
　　“不是放下你。”
　　“我想跟你说，我很想你，总会想你是什么样的，和其他男生不一样。”
　　“其实你一提到别的男生，我有的时候上课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些文字。但是时间一长，次数就会减少，人的记忆力有限嘛。”
　　“什么文字？”
　　有的时候，明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依然要问一次或者再问几次，来确定自己和他想的是不是完全一样。
　　“你打的文字啊。”
　　“明明我很喜欢你，你胡思乱想什么？”
　　“我之前好像给你说过吧，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想到我恋爱后会那么……可能是因为距离问题吧。”
　　“我不是有意……嗯，我也是呀，觉得很想你，但是又没有办法。”
　　“但是对于我来说，高考比一切重要，所以你如果经常刺激我，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学习更重要，我知道，我会间接地照顾好你，因为你也很照顾我了。”
　　“如果是数学课走一下神还好，但如果是别的，我会比较痛苦，我在班里，一般不会问别人题。我不喜欢，我喜欢自己研究，一般研究不出来的，老师会讲，但是我走神就听不到了。”
　　“嗯，你找到你的方式，我们腻歪了几个月了，你还走神什么嘛，我都感到安心了嘛。”
　　“所以说，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拜托了，不要再提别的男生了。”
　　“我只有你，没有别的男生，别这样就说拜托我了，呜呜呜呜呜……”
　　“这可不是小事，真的，很大的一件事关系我们将来，还有高考。”
　　“嗯，那我说爱你，你也要说爱我，而不是说拜托我，嘿嘿嘿嘿。”
　　“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真的不能再说了，不然明天我连走神的机会都没有。”
　　“嗯，我爱你啦，好好睡吧。”
　　“我也是，爱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