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计划》小厘里

17、第 17 章

　　临近傍晚，躺在病床上的蒋昕蕊刚苏醒，就闻到曹助理头发上抹的啫喱膏味。彼时室内光线有些暗，圆头圆脑的他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就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把她唬了一跳，脑袋瞬间清醒。

　　“我听你好像在说话，但又听不清。”曹助理边解释边倒水，还细心地在杯子里插了一根吸管，送到她嘴边，仍是一脸微笑。

　　“季少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给你买了很多营养品。”

　　蒋昕蕊听这话感觉不对劲，看了看四周，意识到自己躺在病房，左手还插着针。“我得了啥病？”

　　“医生说你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养。”

　　“欸，多大点事。”对她来说，赶工时通宵熬夜是家常便饭，睡一觉就好了，哪这么金贵，还要输营养液。

　　她起身，拔掉手上的针，动作之快曹助理都来不及阻止，吓坏的他赶紧呼叫护士，又求爹爹告奶奶央求她务必躺在床上静养。

　　季瑾睿就在这混乱之际到了病房。他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营养品，一声不吭地走到她身旁，拉起她左手仔细检查了下，手背有些淤青，但并无渗血，他放了心。随后，他关掉了输液管的调节阀。

　　“没有医嘱，你不能随意中断治疗。”他语气生硬，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

　　她感觉他今天怪怪的，没了往日的温和可亲，倒多了几分严肃沉着。

　　许是被他的气势怔住，她乖乖地接受护士重新插针，然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数着天花板的花纹有几条。

　　“你不也一晚没睡吗？不休息休息？”她看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心里有些不服气。

　　他不吭声，将熬好的粥盛到碗里，轻轻吹了吹，放在她身前的小桌板上。

　　“我可告诉你，干我们这行熬夜是家常便饭，要都这样养着，会误了大事，到时赶不上……”

　　他舀了一勺粥塞进她嘴里。

　　嗯，真香！是什么粥这么好吃？看看碗里，有菜有肉还有皮蛋和干呗，咸鲜咸鲜的，好开胃。

　　顾不上埋怨，她大口大口吃完，又让他盛了一碗，吃得心满意足，怨气和恼怒也烟消云散了。

　　直到这时，季瑾睿脸上才露出笑容，“师父这么拼，徒儿怎敢懈怠呢？”说着他拍了拍手，只见三四个保镖抬着缝纫机、设计台、两箱布料和饰料进来。

　　他知道蒋昕蕊丢不掉手里的工作，也清楚设计师在完稿后急切看到成品的心情，因此等医生诊断她无大碍后，就马不停蹄地亲自去筹办这些事。

　　“师父可还满意？”他一手推着吊瓶架，一手搀着她走到设计台前。

　　蒋昕蕊摸着崭新的设计台，情绪还没从惊喜中缓过来，又去翻了翻布料，光丝绸都备了好几种，还有各种样式的饰料，物件齐全，品质优良。

　　她很满意。

　　刚想上手，季瑾睿将她扶到旁边的躺椅上，笑着劝道，“你别忘了我也会裁衣，你就在旁指导吧！”

　　于是，蒋昕蕊指着图稿给他讲解设计原理和注意事项，然后看着他裁量布料，缝制衣料，一步步悉心指导。

　　两人合力完成了这件寿衣。

　　江妈将这件寿衣交到了老闺蜜手里。老奶奶轻抚着成衣，激动地泪眼婆娑，“是这样，是这样，和我想的一样。”

　　“感谢你们。”她此时精神头比以往都好，手也有劲，紧紧抓着江妈和蒋昕蕊的手不放，眼里满是感激，“我操劳了一辈子，临了……总算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我……我没有遗憾了，可以……安心……去了。”

　　江妈悲恸地回握着她的手，她每说一句，她都柔声应着她，像是安慰，又像是在应允遗言。

　　蒋昕蕊摸到她手上的老茧，想起江妈曾说她青年丧偶，靠耕田劳作独自将两个孩子拉扯大，勤俭节约的意识已深入骨髓，即使后来日子宽裕了也对自己十分苛刻。

　　可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呢？

　　她将这个梦藏了一辈子。如果不是江妈，以她的性格，就算抱憾而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蒋昕蕊心有戚戚，伏在她耳旁轻声说，“奶奶，我们有缘相识，这件衣服我送您了。”

　　老奶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闺女，你是干这个过活的，我不能……”

　　“奶奶，您不是遗憾亲人没在身边陪您吗？我们都是您的亲人。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好，好。”老奶奶老泪纵横，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伤感又温馨的气氛弥漫着整个病房。

　　季瑾睿被这一幕动容，走到江妈身后，轻抚着她颤抖的肩，然后对老奶奶说，“您的心愿我会助力江妈完成，您安心去吧。”

　　三个人静静地送老奶奶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从医院出来，月亮已挂上枝头，满天繁星耀眼。晚风轻拂，一屡屡吹淡了两人的悲哀。

　　“我大概了解定制寿衣的意义了。”季瑾睿感概地说，“是圆梦，是弥补遗憾，是亲人对逝者的关怀和祝福，是离世的人在这世上最后的体面。”

　　蒋昕蕊深感欣慰，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懂她的人。

　　“你还怕吗？”

　　季瑾睿看向天空的繁星，“你看，今晚的星星更亮了。”

　　出院后，季瑾睿将置办的设计台等东西搬进了江妈的后院。

　　江妈一人独居，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季瑾睿先前找人给她在后院搭了个玻璃房。

　　现在江妈为了感谢蒋昕蕊，把玻璃房腾出来给他们做了寿衣教学室。这是季瑾睿的主意，为的是避免被蒋家和父亲知道。

　　江妈将季瑾睿拉到一边，悄声提醒他，“你现在要娶的是妹妹，得和姐姐保持距离。”

　　季瑾睿说，他们只是师徒关系，他清楚自己的责任，不会逾矩。

　　江妈这几日观察他和蒋昕蕊的互动，从她病倒就医，到安排高级病房，再到熬夜做寿衣，如果说是徒弟对师父的关怀和“孝敬”，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总有那么点点不对劲。

　　“我这儿虽然远离是非地，但不代表完全安全，如果有人刻意盯你，你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江妈再次提醒他羽翼未丰，要先养精蓄锐。

　　季瑾睿想了想，安抚她说，“能不能联姻成功还不一定呢！”

　　这时，蒋昕蕊的微信铃声响起，她正忙着整理工作台，将语音开了外放，季瑾睿听到了曲冬的声音，浓眉一挑，不自觉走了过去。

　　两人正在商量去校庆的事。

　　季瑾睿皱了皱眉，“周末的教学泡汤了？”

　　蒋昕蕊说了句抱歉，向他解释说，“校庆比较重要。”其实她指的重要，是答应了小雅要在校庆上约见曲冬，关系到室友的终身大事，自然重要，而且她这个中间人必须到场。

　　可季瑾睿不明白其中缘由，很自然地认为她和曲冬的关系不一般。

　　“我都不知道你们竟然是校友。”他试着打开话题。

　　“对呀，不过也是刚联系上。”

　　刚联系上？刚联系上就说喜欢？看来真是憋得太久了！

　　“那这算是交往咯？”

　　蒋昕蕊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想他问得这么直白，八成曲冬跟他说了这事吧。嗯，毕竟是得力下属嘛，找对象谈恋爱啥的要跟上司报备吧，以免影响工作。

　　“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笑着说。

　　季瑾睿的心稍稍安稳了些，还想继续问，转念一想，他现在有什么立场过问她的恋情呢？

　　****

　　曲冬作为优秀校友代表，被邀请上台讲话，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母校校庆，从着装到演讲稿都经过一番精心准备。

　　刚上台，貌比潘安的外表瞬间引来女生们的尖叫。小雅激动地拉着蒋昕蕊衣袖，“看，他比以前更帅了呢！”

　　曲冬当年在学校不仅是校草，还是妥妥的学霸一枚。他各门课程的成绩出类拔萃，创下的记录至今都无人超越。还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每次都能夺冠归来，又是运动健将，各类体育项目都玩得很溜。

　　通过校门口的“校园风云人物”介绍栏，蒋昕蕊慢慢回忆起曲冬的过往事迹，那时他的确挺牛的，就算没有室友小雅，她也很难不知道他。只是岁月渐长，她已淡忘了曾经的校园生活。

　　曲冬这时发言完毕，正朝她们走来。小雅拉着蒋昕蕊往前迎，避开嘈杂的人群，小雅大方地跟曲冬握手寒暄。

　　“原来她是帮你约我。”曲冬笑着说起当时在会所对蒋昕蕊的误会，三人捧腹大笑。

　　“昕蕊也太直白了。”虽是埋怨，小雅却带着几分羞涩和欢喜。

　　“还多亏了你在□□相册里的共享照片没有删。”这一说，直接表明了小雅对曲冬的深情不移。

　　当事人双方都有点难为情。

　　恰在这时，蒋文旭的电话打来，曲冬瞟了眼蒋昕蕊，向她俩致歉说要换个地方接电话。

　　“财务这事，你先别跟季瑾睿讲，给我点时间。”

　　曲冬犹豫。

　　“你这次帮了我，蒋家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好。事成后，我保你飞黄腾达。”

　　曲冬在思虑折中的办法。

　　“看在季大哥的面上，你帮帮我？”见曲冬一直不回应，心乱如麻的蒋文旭放低了姿态。

　　“我只能帮你瞒一时，后面要再出问题，我可帮不了你。”

　　“好好好。”对方高兴地挂掉了电话。

　　曲冬正思忖瞒下这事的后果，抬头就见季瑾睿从人群中向他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