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候佳音》白夜未明

36、第三十六章

　　假话？
　　能有什么假话？

　　祝佳音心里犯了嘀咕，不自觉蹙了蹙眉心。

　　傅廷昀的态度太奇怪。
　　她有些拿捏不准。

　　可只要一想到自己脚下的铆钉高跟鞋，她底气充足几分。

　　“傅总请说。”

　　傅廷昀慢条斯理，一字一句道：“假话便是，祝小姐非常适合这份工作，我很欢迎你来。”

　　“……那我还是更想听假话一点。”
　　祝佳音说。

　　傅廷昀看着祝佳音。
　　祝佳音丝毫不惧，也看向他，甚至故意和他眼神对视。

　　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接，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你不怕我别有目的？”

　　“怕什么？”
　　祝佳音说：“你不敢的。”

　　就这样，祝佳音凭借着自己的勇敢和傅廷昀的胆小，得到了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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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祝佳音和周念吐槽这件事儿。

　　周念对男女感情的事情不太敏感，第一遍时没听懂。

　　但三人语音里。
　　陈汐却立刻听出了问题的重点。

　　“天呐祝佳音，你要恋爱了！”

　　祝佳音觉得很莫名其妙：“啊？这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陈汐道：“他这么说，不就已经承认了自己对你别有用心吗？而你没有拒绝这份工作，代表了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周念这时才反应过来：“啊？原来这些话是这么个意思吗？”

　　“不，不是，你别听陈汐瞎分析。”
　　祝佳音反驳道：“我才没有要跟他恋爱。”

　　陈汐不满意，说：“那你给他机会做什么？”

　　祝佳音：“这也算机会？”

　　陈汐说：“怎么不算呢？”

　　祝佳音勉强承认：“好吧，那就算是。但也仅仅只是一个机会。”

　　祝佳音没有恋爱的打算。
　　她只是想看那些分镜手稿而已。

　　傅廷昀恐怕也明白这一点，但他仍旧选择了祝佳音。

　　也许是他对自己足够自信，认为只要有机会，那么他就能够让祝佳音改变自己的主意。

　　又也许，他只是一个商人。

　　在商言商。
　　这份工作给祝佳音，他没有半点坏处，不是吗？

　　陈汐还在嚷嚷着祝佳音要恋爱了之类的话。

　　不知为何。
　　她对祝佳音的恋爱格外感兴趣。

　　在电话结束后，她还专门发消息给祝佳音，问她：“那傅骁然怎么办？”

　　祝佳音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感受是恍若隔世。

　　傅骁然。
　　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在自己的世界消失很久了。

　　自从上回打过视频后，祝佳音一直忙碌，没有主动和傅骁然联络过，短暂的问候也没有。

　　当然，两人有时差。
　　联络起来没有那么方便。

　　但这对曾经的祝佳音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毕竟那可是六岁起就陪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子，两小无猜，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最长记录，也不过两天没发消息。

　　而那次后。
　　祝佳音便下了“最后通牒”。

　　“以后你不管再忙，都要跟我说晚安，知道吗？”

　　“祝佳音你好霸道！为什么不是你每天跟我发消息？”

　　祝佳音确实霸道：“你就说你发不发吧！”

　　然后，这个习惯便保留了下来。

　　祝佳音打开被屏蔽已久的qsgg微信对话框。

　　忘记了是哪一回。
　　也许是刚开学那次吧。

　　傅骁然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在国内大学的一切，宿舍环境，操场，学校大门口，还有食堂。

　　祝佳音人在美国，看得很烦。
　　于是屏蔽了。

　　这么一屏蔽就是一年，如今终于点开，满屏幕不间断地晚安，没有一天落下。

　　祝佳音心情复杂。

　　但有些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回不去就是回不去。

　　祝佳音承认自己的确小心眼。
　　于是合上手机，并没有回复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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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祝佳音成为了gallop公司的编外人员。

　　好消息是她和周念见面的机会变多了。
　　在这间公司，祝佳音并不是毫无仰仗。

　　至少情况没坏到连吐槽老板都无人理解的地步。

　　坏消息却是，祝佳音更忙了。哪怕她与周念在公司的茶水间短暂见面，没说两句话，她也要飞快回到岗位上，继续“整理”资料。

　　整整两个大书柜的资料。
　　祝佳音除了要将他们按照年份与作者分门别类整理好。

　　还要按照其艺术风格，将它们一一录入电脑中。

　　诚如祝佳音所言。
　　这真的是一件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甚至连外行人也能做好。

　　但对祝佳音来说，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除了整理。
　　对祝佳音来说最重要的事，是阅读，是吸收。

　　作为一个准导演，祝佳音越是入行，便越是感到自己的匮乏。

　　这一行有太多的知识她需要学习了。

　　而除了那些通行的，大众层面的常识以外。
　　在傅廷昀的藏品中，祝佳音得以窥见那些大师的思绪。

　　也是从这段时间开始。
　　祝佳音开始尝试着自己画分镜。

　　一开始自然是模仿。

　　这么多藏品，个顶个都是业内罕见的大神手稿，祝佳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她的工作进度很慢。
　　往往有时候一整个下午的工作量，也只是录入了十来张手稿而已。

　　而若是有人通过监控调查她的工作便会发现，祝佳音在录入的同时，手边永远会有自己的纸笔，一边录入，一边模仿。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
　　模仿地多了，就开始自己画。

　　祝佳音没有绘画基础，所以入门的很慢，她只好又专门找了教她画画的老师。

　　好在她也的确是有钱外加用心。
　　所以基础一点一点地补了上来，画出来的分镜也逐渐像模像样起来。

　　若要让祝佳音总结这段工作经历。
　　那么，她肯定会用“辛苦”两个字来概括。

　　太辛苦了。

　　经常一干就是一整个下午。
　　又因为除了在这里干活，学校那边的课业任务也很重。从不喜欢熬夜的祝佳音那一段时间也开始熬夜，经常一熬就到两三点。

　　虽说身体足够年轻。
　　经得起折腾。

　　可偶尔的偶尔，也有意外情况出现。

　　这天。
　　祝佳音从梦中清醒。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穿越进了最近刚刚拉过的一个电影，叫《咒怨》。
　　是一个恐怖片。

　　只是和寻常人梦见恐怖电影的流程不太一样。

　　祝佳音并没有陷入恐惧太久。
　　很快，她就陷入了真《恐怖片》环节之中，开始琢磨着电影里的镜头是怎么调度的。

　　清醒之前，她记得自己还在片场拿着喇叭大喊着指挥饰演贞子的演员：

　　“我说321，你开始往电视机里爬知道吗？”

　　电影里恐怖至极的贞子小姐。
　　此刻却化身为卑微打工人，跪在地上，披着长发，爬了一遍又一遍。

　　更奇怪的是。
　　梦里，祝佳音竟然也不觉得这一幕好笑。

　　她非常严肃地绷着脸，一会儿说：“头发没摆对。”一会儿又说：“不行，爬太快了。”

　　终于，经过许多次地反复失败。
　　贞子成功了。

　　“卡！”

　　祝佳音喊出了这个字眼以后，如释重负，只觉浑身轻松。

　　也正是这时，她清醒过来。
　　结果——

　　“怎么是在办公室？”

　　四周是熟悉的书架，电脑，面前是熟悉的大师手稿。不熟悉的是，本该明亮如洗的落地窗外，此刻黑夜降临，明月高悬。

　　祝佳音懵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应该是昨晚熬夜剪片子，太累了。
　　所以今天下午上班的时候累得睡着了。

　　这种情况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过祝佳音睡眠浅，加上人在傅廷昀的办公室里总是不够安心，所以睡个十几二十分钟，也就自然醒了。

　　今天的情况却有些叫她出乎意料。
　　天都黑了。

　　gallop的下班时间是下午四点，他们如今所在的这所城市入夜至少要到晚上八点。

　　所以……她这是直接睡了四个小时吗？

　　该不会公司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吧！
　　祝佳音惊愕地站起身来，连忙打开门，想要查看门外的景象。

　　幸而，一推开门，光线泄露了出来。

　　隔壁房亮到刺眼。
　　而房间里，甚至还留着不止一个人员。

　　傅廷昀，傅廷昀的助理，一个经理，还有……周念。

　　见到周念的瞬间。
　　祝佳音的眼神一下子有了光。

　　太好了，周小念！

　　有她在，晚上八点又如何？
　　今晚两人可以一起开着车回她的公寓。

　　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更不必担心孤独，祝佳音心中的不安稳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安心感。

　　见房间内众人惊愕脸。
　　她大大方方跟所有人打招呼：

　　“晚上好大家，我似乎是有些睡过头了。”

　　周念：“似乎不能算有些。”

　　祝佳音：“那就过分睡过头了。”

　　周念扑哧一声笑出来。

　　傅廷昀则一脸淡定，叫了散会。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祝佳音简单收拾好东西，和周念一起去停车场提车，路上不忘吐槽人就在隔壁的傅廷昀：“醒来看到天黑了以后我人都傻了，竟然能一觉睡那么久，傅廷昀也不知道叫叫我。”

　　祝佳音的言语之间不无嗔怪。
　　倒也没有特别生气。

　　但小小的郁闷绝对是有的，假如她早早被叫醒，也不至于落到晚上八点半才能到家的待遇。

　　然而周念老神在在看她一眼：“你以为没叫吗？”

　　“啊？”

　　“下班前专门请我上来叫你，结果我叫了你三遍，你就是不醒！”

　　“……”

　　祝佳音顿了顿，表情略有心虚：“不会吧？”

　　“怎么没有，我可是有证据的。”
　　说着，周念将自己手里录下的视频放给祝佳音看。

　　就放了一秒，祝佳音就赶紧叫停了：“好好好，那不怪你。”

　　周念：“唉！”

　　祝佳音：“怎么？”

　　周念幽幽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小小一个实习生，今天能在CEO办公室加班到晚上八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