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遭人烦》我的小树枝

10、“我是小哑巴”

　　“咻咻咻...”刚刚下过小雨的泥土脚感软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容恣笼着羽绒服踱步在村里的小路上，呼吸着湿软的空气，整个人好像浸泡在温泉里，惬意得不得了。

　　容恣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散着步，没想到一转角，竟然看到了一株梅花，圆润饱满的花瓣坠满枝头，十分随意，嫩黄的花蕊像是蜂蜜一般，凑近了，似乎都能闻到甜丝丝的味道。

　　三伯房里有一青釉玉壶春瓶，放着梅花刚刚好。容恣想着，便认真地挑选着花枝，要怎么挑才能挑到最合适的，以及如何让这一株梅花不影响整株梅树的观感。

　　容恣挑选许久，小心翼翼地折下花枝，轻轻嗅着。

　　而容恣不知道的是，这地方不只她和这株梅花。

　　远处有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循声望去，一黑短袖黑长裤的人背着背篓，朝这里匆匆走来。容恣认出是陈寅全，不过对方也不跟她打招呼，匆匆从身旁经过。

　　容恣见他背篓里放着砍刀，刚刚赏梅的宁静被打破，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躁动。“去哪？”

　　陈寅全脚步一顿，不过并没有转身，“挖笋。”语气平静，背着背篓的身体微微前倾，甚至连转身都不屑于，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手心濡湿，双腿激动得微微颤抖。

　　“哦。”容恣挥着刚刚折下梅枝，脚尖踢着裸露在小径上的石头。平常在家里当大小姐，又是被陈景眷捧得高高在上，容恣拉不下脸面跟着一起去。

　　这样性格的容恣，陈寅全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知道容恣来到山里肯定耐不住寂寞，肯定想着到处去寻求刺激，就天天在山外围守着她，没想到今天下午这么幸运，只抽了三支烟的时间，容恣就出现在视野里。

　　陈寅全缓缓转过身，“一起去挖笋吗？”如果容恣观察仔细，能看到陈寅全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可惜容恣向来只对目标感兴趣，而陈寅全只是个陪衬。

　　“行吧，去看看。”容恣挥了挥手里的梅枝，得亏这梅花挂的紧，要不可得背着小祖宗甩没了。“走吧。”她非常自觉地走到陈寅全身前。

　　陈寅全非常自然接过容恣手里的梅花，往后插进背篓里。

　　像很多年前那样，陈寅全默默地走在容恣背后，不过这些记忆现在仅存在他脑海里。

　　他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容恣一头栗色大波浪洋洋洒洒披散在背后，今天穿着白色宽松的牛仔裤，外头套着一件白色宽大的羽绒服，普通臃肿的装束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神颜。

　　当年她也是这样浑身雪白、毛茸茸地站在他的面前，好奇地揪住他留在后脑勺的长辫，把他揪得龇牙咧嘴，到最后还不忘给个甜枣，“你好特别哦，你要跟我一起玩吗？”

　　平常沉默寡言，不喜与人往来的陈寅全破天荒地点点头。“很好，那你跟在我身后吧。”

　　就这样整整一个暑假，待在远宁村的容恣每天出门都跟着一条小尾巴，背着背篓，将容恣在山上收刮的破烂背下山。

　　容恣活泼好动，嘴皮子也停不下来，叽里呱啦对着陈寅全一顿输出，但陈寅全是个闷葫芦，只会“嗯。”

　　有时候容恣想要对方给个回应以证明自己的神勇，但陈寅全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气得容恣直接叫他“小哑巴。”

　　陈寅全被叫多了，也反抗，嘟囔着自己不是小哑巴。而容恣这个小魔头直接让他回家对着三伯说完完整整的三句话以证明他不是哑巴，要不然他就是哑巴。

　　陈寅全耳根子都被气红了，恨恨地背起背篓就往山下跑。而容恣这个罪魁祸首，还觉得自己战胜了，洋洋得意。

　　往后两天容恣出门就带上三伯养的老黄狗，其实第二天陈寅全还是背着小背篓准时出现在容恣房门口，不过容恣不理人家，带着阿虎劲直出门，也不管陈寅全委屈吧啦地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

　　虽然跟了容恣一路，但是容恣没有像以往那样，把她收集到的奇形怪状的树枝石头往他背篓里塞，陈寅全跟在身后默默走了一路，期间一有机会就向容恣靠近，但是容恣连白眼都不给一个。

　　第二天晚上，容恣准备睡觉的时候传来敲门声，这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谁的，沉闷而无趣。“别来烦我，我要睡觉了。”

　　敲门声随即安静下来，但是容恣隐约觉得，按照那个小哑巴的性格，他不可能马上走了。于是悄悄拉开房门，结果看到陈寅全蹲在门口满脸都是泪水。

　　见到容恣开门，陈寅全咽了口水，抬头望着她，哽咽着说：“麟儿，我是小哑巴，你带我上山给你背背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