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夏野姜姜

1、下雨天

　　深秋，叶几乎落尽，光秃秃的枝丫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在“啪”的一声脆响中折去了锋芒。
　　2：50分，正是淞城一中下午第一节课的时间，校园里早早没有了相互打闹的声音，学生们全都乖乖就坐，等待上课。
　　刘键跨上讲台，已是2：55分。他将课本规规矩矩的摆在讲台上，顺手折了一根粉笔，准备讲昨天未讲完的数学题。
　　刚刚就范，双眸一抬，惹人不喜的画面闯入。
　　被掰断的粉笔还没发挥作用，就被刘键用力一抛，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中孟霁颅顶。
　　孟霁本来正在酣睡，被粉笔一砸，稍有些吃痛，缓缓睁开了双眼。
　　“孟霁？上课多长时间了？睡得挺香啊？”
　　孟霁没回话，她只感觉头昏脑胀，眼前模糊。
　　刘键算是个急性子了，他立马让孟霁站了起来。
　　“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孟霁晃了晃头，表示不能，随即看向窗外，校园里狂风肆虐，似乎又搂来了天边微卷的黄云，尽显得闷人了些。
　　周围的同学早已对这种场合见怪不怪，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刘键瞬时没了心情讲课，随即用手指了指门外：“去去去，站外面去，吹吹凉风更清醒！”
　　这下孟霁倒积极起来了，一脚推开板凳，跨步走出了高二（3）班的教室。
　　刘键向她远去的背影瞟了一眼，拍了拍手上粉笔残留的碎屑：
　　“别以为考了年级第一就了不起了，该听的还是得听，该学的还是得学！”
　　孟霁啧了一声，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
　　走出教室，风迎面掠过发丝，孟霁找到了自己的常驻位置，悠然自得的靠在了墙上。
　　正当她以为这一节课就这么枯燥无聊的过去时，隔壁（4）班却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许多同学的尖叫声和老师的呼喊声。
　　“沈浸，你丫的皮痒是吧，敢打我？”先穿入孟霁耳朵的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十分熟悉。
　　哦，是熊浩，孟霁想了起来。
　　好的不学，破事一大堆。
　　“妈的，老子打的就是你。”一阵清澈的男音响起。
　　孟霁怔了一下，稍稍分神。
　　是沈浸。
　　她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家里有钱有势，就是他爸砸钱把他送进淞城一中的，没人敢惹。
　　那熊浩还真是个例外。
　　说到淞城一中，它还是个顶尖学校，搜罗的全是学霸。
　　但偏偏就有那么几个有钱的，说进就进了，而孟霁，家里养父母虽也有钱，但她完完全全凭实力。
　　（4）班的叫喊渐渐平息了，大概是他们班女班主任从汶平息的，她虽年纪轻轻，但管理学生的能力却不容小觑，已经连续三年获得优秀班主任的称号了。
　　当然，也是刘键的死对头。
　　刚刚想起从汶，紧接着就响起了她尖锐的嗓音。
　　“熊浩，跟我去办公室好好聊聊，而沈浸你，站外面去！我回来再找你！”
　　孟霁向右望去，出来的先是从汶，束着低马尾，接下来是熊浩，一股吊儿郎当的样。
　　从汶瞥了一眼孟霁，叹气两声：“这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学好。”
　　孟霁一脸无所谓。
　　风渐渐平缓，暗云又压了过来，凝成滚玉往下坠，砸向了休憩的飞鸟。
　　它们扑腾扑腾翅膀立马飞走。
　　突然，一阵板凳刺啦划地板的声音吸引了孟霁的注意。
　　出来的正是沈浸。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碎发挡住了双眼，依旧充满戾气，十分幽怨。他将板凳随意一扔，板凳稳稳靠在了墙上。
　　沈浸顺势坐下，仰起头，头靠着花白的墙壁。
　　他大概是终于发现了什么，扭过头，看见了靠在墙上的孟霁。
　　她扎了一个高马尾，刘海的弧度恰巧也挡住了眼，但精致小巧的鼻尖还是不禁引人注意。
　　沈浸饶有兴趣，年级第一，谁不认识？
　　他十分散漫，双腿跨开坐着，朝着孟霁喊了一声：“姓孟的，年级第一还罚站啊？”接着露出了笑。
　　孟霁本想不理，歪了下头，但又不想沉默，转而朝他看了一眼。
　　“傻子，要你管？”
　　沈浸没忍住，咳了两声，他还是第一次被怼。
　　以往的女生光给他送小信纸，小卡片什么的，附带一句“我喜欢你”
　　真够拉的。
　　沈浸双手交叉，闭目养神。
　　“老子还不稀得管你。”
　　校园的雨下得愈大了些，寒风也不停吹来。
　　刘键也许是良心发现了，朝门口喊了一声：“孟霁你进来吧！”
　　再看孟霁的余光中，他瞧见了沈浸。
　　“这（4）班，垃圾人才聚堆哦！”

　　在孟霁回教室的后五分钟，从汶也回来了，他看着沈浸坐的舒服，恨铁不成钢。
　　“你说说，你爸为什么把你送我们一中啊？”
　　“鬼知道，老子还想上隔壁方问嘞。”
　　方问，即方问私立高中，入学的全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
　　从汶快被气死，又换了一个话题。
　　“你刚刚为什么和熊浩打架？”
　　“那狗东西把鼻涕纸扔老子桌上。”
　　……
　　“行行行，三天值日带走。”
　　沈浸吸了下鼻子，没有回话。

　　放学后，雨终于是停了，空气中弥漫着花园的泥土香。
　　学校门口人挤人，全是接孩子的家长。
　　沈浸背着单肩包，穿过叫嚷的人群，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巷子里只开了家纹身店，沈浸认识，只不过今天关门了。
　　他将单肩包扔在了杂货堆上，活动了下手腕，发出咯吱的声响，再往前走，对面的就是一脸凶狠的熊浩。
　　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头发染的花花绿绿，一看不是正经人，面黄肌瘦。
　　熊浩啐了一口痰“你还真敢来啊，不怕我给你打趴下？”
　　“老子跟智障打，有什么不敢的？”
　　沈浸气势更猛。
　　熊浩呵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来来来，几个一起上，看我不把你揍个半死。”
　　三四个人一同扑向沈浸，沈浸一绕身躲开，接着一拳砸在了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人的脸上，那人吃痛，捂着脸嗷嗷叫。
　　“小趴菜。”
　　沈浸不忘羞辱一番。
　　几个人轮番上阵，将他团团围住，准备一起上。
　　沈浸丝毫没怕，拳头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在沈浸乱斗之时，熊浩划开了在小卖部顺手买的小刀，划向了沈浸的脸，但距离有些远，划过的口子不太深。
　　沈浸彻底生气了，一脚踹开了绿毛，一步步逼近熊浩。
　　“老子就想陪你玩玩，你还真不想活了？”
　　熊浩这才意识到自己惹错人了，不停后退，汗蒙上了额头。
　　“浸哥，咱有话好好说……”
　　“要有话老子能在这和你说？”
　　沈浸一脚踩上了熊浩的肚子，加大力度。
　　熊浩疼得快喘不过气来，钻心的痛直袭内脏，身体抖动的越发厉害。
　　“还打不打了？”
　　“哥哥哥，不打了不打了，求饶，求饶……”泪水涌上了熊浩的眼。
　　“怂×，滚。”
　　沈浸抬起了脚。
　　熊浩一骨碌爬了起来，泥水浸染了衣服的大半部分，他拍了拍躺下的几个小弟，一瘸一拐拐出了巷子。
　　“还挺有良心。”
　　沈浸从衣兜抽出了根烟，点燃，火星子窜了上去。
　　他坐在了墙角，骨节分明的手擒着烟把，烟圈融入了尘。
　　沈浸抬头望，小巷的天线纵横交错，密密麻麻，但雨滴还是不听话的钻了下来，滴在了沈浸脸上。
　　又下雨，没完没了。
　　沈浸擦去了附在脸上的水珠，手撑地站了起来，他背上暗黑色的单肩包，准备走出巷子。
　　刚到巷子口，迎面飞来了一个东西。
　　沈浸顺手接住。
　　是创可贴。
　　他向左望去，孟霁正一肩靠在墙上，侧头看着他，应该是才从学校回来，书包还在身上背着。
　　两人仅仅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孟霁拿起了靠在旁边的雨伞，转身走开。
　　沈浸看着手上的创可贴，随意装进了外套口袋。

　　远边的高楼正吞噬着阳，只剩一抹亮色。
　　孟霁打开家门，迎接她的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饭的画面。
　　看到孟霁，李璐漫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回房间了。”
　　走过孟霁旁边，李璐漫有意撞了她一下，孟霁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
　　“好狗不挡道哈。”李璐漫带着讥讽，“什么时候让你爸教你学尊重人呀？”
　　“漫漫，别闹了！”在餐桌吃饭的李江出了声。
　　“切，本来就是没人要。”李璐漫说完，腾腾腾上了二楼。
　　只剩孟霁紧紧拽着衣角。
　　李江咳嗽以出声：“饭在厨房，想吃自己盛。”
　　孟霁轻嗯，却转身也上了二楼。
　　林茵拍了李江一把：“这孩子真闷，当初你就不该同意孟承安养她。”
　　“唉！人可都有苦衷的哈。”
　　“我看就是这孩子不惹人爱。”
　　李江没有反驳，他也不喜欢孟霁。

　　孟霁路过了李璐漫的房间，传出来的是刺耳的嘻哈声。她正和她那群小姐妹聊天。
　　对比于孟霁，李璐漫还差好远，她中考分数不高，也不爱学习，李江就花钱送她进了方问。
　　孟霁推开了最角落的房间，里面房子的墙皮接近脱落的架势，也只摆放了几件家具，看起来十分冷清。
　　她拉开了书桌旁边的窗帘，正对的是房子的后院，杂草丛生，风吹过去，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风景也不好。
　　淞城明明靠海。
　　李璐漫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悬月垂在海上。
　　孟霁带上了耳机，传出来轻音乐，她跟着哼了两声，找了套数学题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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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各位读者大大不要吝惜手中的营养液（哭哭）
新人写文及需要支持！
当然不是道德绑架！只要读者大大读的开心就好啦！如果还想看的话就给我评论：催催 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