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成了虚拟恋人》四不知

2、第 2 章

　　祁眠坐在位置上，缓缓地呼出口气。

　　哪怕已经听了好几遍的“眠眠”，他还是没办法习以为常，这个声音调得过于相似，就好像真的是裴醒在手机另一头跟他说着话。

　　自大学开始，祁眠心底就有了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暗恋对象。

　　原因无他，只因为对方是个直男，并且还是恐同直男。

　　所以他压根就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在寝室里也时刻与人保持距离，不透露出半点自己的喜欢来，生怕他们连舍友都没办法做。

　　一周前，他画完了连载漫画的最后一话，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一眼就看到了相关热搜。

　　他知道裴醒大学时就是个计算机天才，代表学校参加过不少竞赛，还拿过奖，实力毋庸置疑，但在看到对方的这番成就后，还是忍不住替他感到高兴。

　　付出的努力终于得到成果，他喜欢的是一位如此优秀的人。
　　作为舍友，与有荣焉。

　　这款APP，祁眠以前在寝室的时候就曾经听裴醒跟同系的舍友们讨论过创作概念。

　　当时候他还遗憾APP没能早点面世，没想到这三年一晃就过。

　　祁眠盯着《与你》的APP标识，刷着众人为贡献词条热度而写下的使用心得，还是没能压抑住自己内心恶魔的低语，点了下载。

　　在APP上，他塑造了最神似对方的形象，选择了最接近对方的性格，填写了对方的名字……
　　甚至在声线制定完成后，还因为一时的心荡神摇，在玩家的昵称框里填入了自己的小名。

　　直到所有流程做好后，祁眠盯着这个熟悉的人物形象，终于回过神来，羞愧得好半天不敢上游戏。

　　可号不建也建了，他最终还是耐不住心痒，上游戏尝试操作几下，结果就再也放不下了。

　　手机里，虚拟的恋人正跟他同步吃着东西，通话里时不时传来咀嚼食物的声音和碗筷相碰的动静，偶尔也会在用餐期间跟他说几句话。

　　祁眠都没有回应，就着这个背景声音慢慢吃完了自己的鸡蛋卷。

　　一直到喝完豆浆，祁眠终于舍得挂断了通话，转而查看其他需要回复的消息。
　　他好友不多，能给他发消息的也就寥寥几个。

　　扣扣里，负责他连载漫画的编辑敲了他。

　　春卷：眠老师，《流浪猫》的稿件已经送过去参赛啦，在这里跟你说一声哦～

　　一向眠：好，谢谢。
　　一向眠：[可爱猫咪.jpg]

　　刚准备退出，就见对方的昵称瞬间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祁眠于是继续待在原来的界面。

　　春卷：《流浪猫》漫画单行本第一册已经完成印刷，会在下个月初出版发行。
　　春卷：下个月在望海有场漫展，公司这里有意愿给各位老师办一场签售会，您愿意出席吗？

　　祁眠顿了顿。

　　一向眠：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行[捂脸]

　　合作久了，春卷大概也了解他的性格，也不勉强。

　　春卷：那好吧[可怜兮兮]那老师记得多上微博跟粉丝们互动哦～

　　一向眠：好。

　　退了扣扣，祁眠正准备打开微博，就接到了发小卫谦打来的电话。

　　毫不犹豫地接通电话后，他语气难得多了分笑意：“不是在约会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卫谦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一起上，祁眠只有面对他时才会状态放松地敞开心扉。
　　不过对方后来选择了出国留学，念完了四年本科才回国，还顺便捎回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朋友。

　　国内同性婚姻法去年刚通过，他们决定回来领证。

　　出国的这段时间，两人也没有断了联系，所以祁眠的情感状况对方都了如指掌。

　　卫谦目前放假，正跟男朋友在国内旅游，他今早刷了微博看到某些与发小相关的消息，担心祁眠的状态，于是没想太多就打了这通电话过来。
　　结果没想到对方比他还迟钝。

　　“听你这平静的语气，我就猜你还没看微博。”

　　祁眠微顿，“怎么了？”

　　那边犹豫片刻，又道：“你开免提，先去看一眼再说。”

　　祁眠皱了皱眉，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吩咐点开免提，然后退出通话界面，点进了熟悉的黄色软件。

　　或许他这几天刷了不少APP的关键词，所以大数据在他打开微博后就自动弹出了相关词条。

　　#《与你》开发者车祸#

　　祁眠倏地瞪大双眼，脑子霎时嗡了一声。

　　与你的开发者……
　　这说的是裴醒？！

　　祁眠抿紧嘴唇，按下自己忽而躁动的心情，火速点进词条查看消息。

　　察觉到他这里的动静，卫谦连忙出声：“你先别激动，报道说了无人员死亡，车祸地点靠近广场，有人目睹后就立刻报警了，救护车来得及时。只是事故涉及的车辆有点多，说是司机驾驶途中打瞌睡才造成的连环撞。”

　　祁眠也知道自己干着着急没用，但一颗心还是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点开的文章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能听见卫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多少安抚着他焦躁不安的心情。

　　“怎么就……突然车祸了？”

　　祁眠攥紧手机，起身来回走动，“也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

　　卫谦就知道他会想多，否则也不会暂缓旅程给他打这通电话。

　　“小眠。”卫谦叫了他一声，“你先听我说。”

　　祁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想知道他的消息还不容易吗？你飞不过去，可是你还能打电话，总好过你这样胡思乱想。”
　　卫谦的声音从话筒处传来，清晰冷静：“或许热搜上说的人并不是他也说不定。”

　　祁眠愣了一瞬，恍然大悟。

　　“你应该还有朋友留在云江吧？”

　　他深吸一口气，说：“有。”

　　道了声谢，祁眠挂断了卫谦的通话，琢磨着给其他舍友们打电话。

　　云江是一线城市，也是他的家乡，除了他，其他人大学毕业后都选择留在那里就业，无论是谁都能比他更快了解到裴醒的消息。

　　祁眠想到这里，顿时就有些后悔换城市了。

　　他暗恋裴醒这件事，虽然没有明显表露出来过，但也不确定其他人精舍友有没有看出来。

　　祁眠滑动着通讯列表，思来想去，还是给老大拨了通电话。

　　老大是他一个直系学长的好友，当时候他被迫换寝室，老大受学长嘱托帮了他不少忙，在他心里是一位很值得信赖的人。

　　嘟声响了几下就被接通，一道男声从对面传来：“喂？小眠？”

　　祁眠尽量语气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源哥，是我。”

　　秦源笑了声，问：“怎么了吗？突然给我打电话。”

　　祁眠平日只会给人发消息，打电话属实少数，此刻被问得有些窘迫，但也顾不上那么多，直奔主题，简单地把自己在微博上看到的新闻概述了一遍。

　　秦源沉默了片刻，似是叹了口气：“嗯，确实是裴醒出了车祸。”

　　祁眠顿时心头一跳，急忙追问三连：“那你有他的消息吗？他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啊？”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他咬紧牙根，佯装镇定：“我就是突然看到新闻放心不下，想来关心几句，毕竟好歹室友一场……”

　　秦源倒也没说什么，似乎并不意外，耐心替他解答：“昨天我跟阿毅接到消息去了趟医院，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不过目前生命体征稳定，没什么大问题，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还没醒。”

　　听到那句“没什么大问题”，祁眠终于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道声谢，秦源又突然问道：“你很担心阿醒吗？”

　　祁眠哑然。
　　“源哥，我……”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你喜欢他，对不对？”

　　祁眠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微张着唇，有些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露了馅。

　　不说平日里的寝室聚会他很少参加，偶尔加入也是为了显得合群，在裴醒面前，他都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而跟其余舍友说的话都比裴醒还多。

　　“我、很明显吗？”他忍不住问。

　　秦源察觉到他的停顿，安抚道：“你别紧张，我不是在逼问你，这个问题只是出于朋友的好奇。”

　　想了想，又道：“你没有很明显，我也是毕业那会儿才有过这个推测，但当时候没有找到能证实的证据，所以也就没当一回事。真正确定，还是在刚才。”

　　祁眠本就不擅长说谎，被人这么一戳，也不懂得否认几句。

　　秦源表明自己没有看不起祁眠的意思，相比之下，他更好奇另一件事：“都毕业三年了，你还喜欢他？”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用来忘掉一个人却正好。
　　祁眠没有回答。

　　秦源了然，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他一个客观问题：“但你也知道，阿醒他……”

　　祁眠一顿，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裴醒恐同，这是宿舍上下都知道的事实。

　　祁眠苦笑，“我知道的，源哥。”

　　他知道，所以有一段时间都在为自己这段感情感到痛苦。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决然地离开云江，到这个小城市来。
　　甚至每一年的聚会，都找各种借口缺席，那么多年没见，或许裴醒早就忘了他也说不定。

　　可是他真的放下了吗？

　　如果真的放下了，那自己又为什么会下载这个APP，还要创造一个与对方一样的虚拟恋人形象，每天陪着自己过日常？

　　如果裴醒知道自己被一个同性恋当成恋爱对象，哪怕只是虚拟的，也一定会露出厌恶的神情吧。
　　毕竟对方曾经那么讨厌同性恋。

　　祁眠光是想象裴醒厌恶他的样子，就忍不住心里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