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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魔神的花园 ...


  •   「…你到底是什么呢?」

      被这么一说,就不能再继续忽视从刚刚开始,就拙劣地隐藏自我的视线了。
      从书页中抬起头,进入视线的,是仿佛在为什么而困扰的,美丽而娇嫩的少女容姿。
      摘下了常用的花瓣形眼罩,宝石般剔透的粉色眼瞳,闪烁着与我对上视线。

      「……如果是种族的话,您不是已经清楚了吗,殿下。」
      「不是那样的……」

      柔软的睫毛颤抖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却又像是陷入了更大的,无法猜透的谜团,静静地凝视着这边。
      在稍显漫长的,只有香气温柔漂浮的寂静中,最终,这孩子露出了撒娇的笑靥,向我张开了手臂。

      「想要『那个』。」

      『那个』,是最近流行的暗语。
      似乎是上一次,扶住了差点跌倒的公主殿下后,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明明最开始还是一副害羞到发出小小尖叫的模样,现在倒变得相当坦然而直率……频率同样在直线上升。
      虽说如此,也不能拒绝。
      放下书本,拉开椅子,绕到圆桌的另一端。动作尽量轻柔地揽过对方娇小的身体,丝绸与肌肤摩擦,发出嬉戏般奢华的响动。直到在椅子上重新伸展四肢,稳妥地用大腿承担多出来的温度与重量,才能将目光重新转移到摊开的书本上。
      眼前的这副光景,足以划入「异常」的范畴。
      心情很好地哼起不知道名字的曲调,本不该随意发声,在花团之中静谧成长的公主。此时此刻,端坐在像我这样不足一提的人物的膝盖上,毫无伪装……甚至是毫无戒备地,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戳弄着依靠的那片胸口。

      「……好响。」

      这样的距离,对于超脱想象的种族而言,是不是完全脱下了遮羞布的感觉呢?无论是心脏的跳动,血液的翻涌,还是内脏深处嘎吱嘎吱的钝响,在敏锐得不是一个次元的感官面前,连对呼吸的控制,都充斥着可有可无的淡淡滑稽。
      似乎认为这样还并不「足够」。小小的、柔软的手掌,牵过了我原本放在桌上的右手。滑凉的绸缎从指缝的间隙滑过,再过于紧密地,缓缓相贴。

      「好脆。」

      握紧、松开……最终还是亲密相握。将彼此相连,存在差距的两只手举到眼前,发出叹息般的小声,莫名忧愁的感慨。与花同色的公主,紧接着,却露出了宽和的微笑。
      同那美丽小巧,看上去比少女还要更青涩稚嫩的身姿相驳,眼前的她所拥有的那份力量,一定是人类不可能接近的境界。
      怪物。
      神明。
      像这样,标榜为“魔神”的存在。
      顺应着她的动作,更确切地说,连拒绝的余地都不可能拥有。慢慢地、慢慢地,直到比花瓣还要娇嫩,常年隐蔽的柔软面颊贴上掌心。颤抖的浅色睫毛扫过指尖,啪嗒、啪嗒。很痒。

      「…好温暖呀。」
      「……是您更温暖,殿下。」
      「不是这种事情。」

      此乃发自内心的实言。又一次作出了否认的回答,以对身份来说绝对不合理的距离感,散发着依偎与依赖的气息。
      那么、到底是怎样的呢?
      魔神的庭院永远四季如春。在温和的空气中,缤纷的花朵们肆意怒放,让鲜活馥郁的香气充斥每一个肺泡。在这种情况下,叠加的体温就显得太过炙烫。像是在我的怀里,盛开着一朵燃烧的粉蔷薇。
      摩挲着我的腕骨,小小的公主自顾自地,轻轻窃笑着。

      「你是不一样的。」
      「……我?」
      「呵呵、这是秘密哦。……反正,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

      只有在这种地方,还能看见没有消散的孩子气。重新哼起歌谣的旋律,随心所欲地将承载了言语的花瓣抛弃在看不见的角落,这样子的她,看上去更像任性的猫。用魔界的语言来说,就是拆分开的念子。

      (无论怎么看,都不能是用「总有一天」就能轻松揭过的事实。)

      尽管如此,除了接受之外,也不能说出其他的句子。
      我是寄人篱下的,被魔神的公主捡走的人类。
      不清楚这之间究竟发生了怎么的内幕,对于我而言,就是突如其来的庞大失重感。再次落地、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荒无人烟,充斥着魔界特有恶劣生态的森林之中。
      转生到漫画里之类的,我明明早就不是高中生了……
      因为家里正在读高中的妹妹很喜欢,所以在休息日的间隙被强制安排阅读了。实际上,对少年漫的印象都还停留在相当遥远的时间以前,但就本质来看,能够轻松阅读的子供向作品也不错呢,我也一直很喜欢pokemon系列……说起来,如果真的能去,还是很想去pokemon的世界啊。
      不管怎么说,不是这个只在背景板中出现过提示的,「残酷而不留情面」的魔界。
      身为主人公,虽然有着隐瞒身份的日常与因为不安感动荡的主线,溺爱下的生活却基本是平稳而安定的。
      即使是真的要置换处境,对那习惯苦劳与危险的身姿来说,这样的情况应该也能轻松解决。
      但是、请注意。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普普通通,甚至从高中后就没再参与过运动,过着朝九晚五的平淡生活的一般人类。
      没有规避危机的意识,没有逃避危险的能力,没有独自活下去的资本。
      幻想过所谓转生特典的事物……实话实说,确实也出现了。可是,或许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主人公,那样的东西,完全没搞懂。同样不可能说出「有这个就没问题了」之类的话。
      能够活到现在的我,只是被魔神偶然的好奇心触碰了。
      一开始,勉强还能维持恰当的距离感,蜗居在安排的房间,一日三餐被似乎是女仆长的人送到门口,通过书本学习着必要的常识。后来,似乎是在某天,只遥遥见过一次的公主好像有些郁闷地找上了门来……一直到现在,内心中还会泛起「真的没有魔来管管吗?」的疲惫感。
      说着「想要和你交谈」,所以把花朵踩在地上。让修罗姬为自己随意发声,这已经是能震撼魔界的大事件了吧。
      说着「想要和你对视」,所以把面具放在桌上。这样的举动真的能被允许吗?我真的不会在哪一天因为「不敬」的罪名被魔神的拥护者们斩首吗?
      所以才会说不明白。
      晚饭要在一张餐桌上吃,随时随地的撒娇变得越来越坦率,可以的话做什么都要在一起,每天举办的读书会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总有一天,就连睡眠的时间也会被侵占吧。
      毕竟是悠闲的、掌控着「魔界」本质的魔神大人。
      得不出答案,于是便不再去思考了。当下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存活,保证自己不会变成「每天都有恶魔在死去」的尸体的一员。无论这份好奇心能持续多久,这份距离又会被歪曲成怎样的形状,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真理。

      (……而且,我还想回家。)

      说不想念一定是骗人的话语。没有被常规的异世界转移消磨记忆,也没有什么惨绝人寰的不幸过往。在另一个世界,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我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小幸福与小小不幸。
      至少得知道去往人间的方法。尽管本能地清楚那里并不是我生活过的地方……不管怎样,人类的聚集地总比在这种完全无法独自生存的地方要好。
      咔哒。
      瓷盘与桌面接触的响声,打断了正在肆意发散的妄想。
      在结束了一天的茶会,吃过晚饭,与恋恋不舍的公主告别后,来到了空无一魔的书房,想要从中获取有用的知识。虽然不能直接说出来,也在搜索着和「人类」有关的情报。
      按理来说,身边不会再有其他人的影子。
      按理来说,那确实是随处可见的身影。

      「…依丝翠。」
      「我在。」

      偏过脸就能看见。身着英伦风的本格女仆装,生有两角,气质冷淡的女性轻轻向这边颔首。统领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与城堡中其余的仆从,与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优雅仪态相符,是能力与作风都相当凛冽的女仆长。如果按照恶魔的语法,应该就是SD吧。
      摆在桌上的魔茶氤氲着温和的香气。乍一看飘散的氛围很恐怖,实际上的口感和味道都很接近人间的高级红茶……很好喝。

      「……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

      平静地叙述着「应该」的概念,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
      全权担当着外来的「人类」的起居,仔细想想的话,这样的举措,说是亲自监视才更为恰当。凭空出现、凭空吸引了主人的目光、凭空造成了如此尴尬的情形,无法给出除了可疑之外的评价。没有被一向端正严肃的女仆长处理掉,只能是因为修罗姬的兴致还未曾消退。

      「您有不懂的地方吗?」

      并未特意向摊开的书本抱以注视,薄绿的眼瞳,依旧淡淡地停留在了我的脸颊上。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彰显着仆从基本的礼仪,她那美丽的浅色睫毛微微烁动,遮掩住了投注的目光。
      没有合拢的那一页,刚好正叙述着恶魔与魔神缔结盟约的内容。

      「暂时……还好。」
      「那就好。」

      要是回答了「有」,就不可避免地会跨入逐字解答的环节。在刚刚安定下来的那段日子,识字的部分也是由对方负责……我其实不擅长应付像她这样不苟言笑、过于严肃的人物。

      「时间也不早了,请在红茶冷掉之前回房间吧。明天,您还有与修罗姬殿下挑选礼服的约定。」
      「……我知道了。」

      差一点忘记了。其实、也很想忘记。是自我意识过剩的错觉就好了,来到这个地方后,无时无刻都有着类似的想法。
      回忆起她说着「我一定会好好加油!」显而易见兴致高昂的模样。到底是要加油什么?一旦意识到,胃的地方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了痛苦的压力。
      端起茶杯,醇厚的香气湿润了喉咙,慢慢暖和了有些僵硬的手指。既然已经收到了逐客令,再继续待下去未免不太妙。在不符常理的地方生活,必须时刻抱有谨慎的态度和回避的措施。
      说到底,一不小心误入死亡flag不再是口头上的玩笑话了。
      留下杯子与托盘,在起身,推回座椅的那一刻,女仆长平静的嗓音再次响彻在了房间中。

      「晚安。祝您今晚有个好梦。」
      「啊、嗯…………晚安。」

      对吃白饭的家伙,能有什么好脸色呢。
      错过那张足够美丽、足够端正,同时面无表情的淡然面庞,只要背过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迟钝又无能的我没办法察觉到的警惕、戒备,甚至是淡淡的杀意……「咔哒」,一并关在了门后。

      (像这样的日子……)

      结束的那一天会到来吗?
      我能等到结束的那一天吗?

      在寂静的,被魔界的月光照亮的走廊上。
      伸出手指,轻轻拉扯眼前的空气的话。

      ——『哗啦』

      如同泛起涟漪的水面,破开了弥漫着无止境静谧的空间。缓慢在半空中浮现的,是和rpg游戏系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的界面。

      姓名:■■■■
      种族:人类
      属性:■■■■
      固有天赋:
      ?我与我及我之恋
      -全部变得徒劳的话,就要接受、爱上那个人的惩罚。

      无用功。
      比起无用功,更像是恶作剧。
      本以为是厕纸轻小说文学一样便捷的系统展开。结果,除了被不明污渍遮掩的数据外,只有写着看不懂的谜语简介的固有天赋。其他点击的选项上结着的灰色锁定,仿佛是在嘲笑对轻松的未来还有所期待的自己一般。

      「我与我、还有我……吗。」

      啊、果然。
      搞不明白。
      半吊子的死亡也好,半吊子的转生也好,以至于半吊子的现状。这些东西、通通搞不明白。
      这个世界中,净是些我无法理解的事情。
      就像在自己离去后,残余着没消散的体温的书房内。端庄的女仆长,轻轻将嘴唇重叠在茶杯湿润的边沿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同样对此一无所知。

      主人公
      百分百初见即恋堕地雷化的非人类特攻体质。
      对于未来稍许悲观,但仍然努力活下去的好孩子。
      想回家(flag立起)

      修罗姬
      恋爱中的少女是不讲道理的。
      摘下一切的伪装,用真实的语气来倾诉吧。
      魔神的花园里,满是恋情绽放的声音。

      依翠丝
      不能被发现的那份恋心。
      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悄然地交换陶瓷上的吻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魔神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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