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一只鸟的替身？》林间不落弦

94、阿珘

　　归一宗主殿前的映月台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幕。

　　而水幕上，正播放着千乐生试炼的场景。

　　此时千乐生正身处一片火海炼狱之中，艰难地前行着，而在他身后，则是哀嚎着的冤魂。

　　很多人并不认识丹哲，更别说给他身前的两个亲信弟子了，但陈安在看到那冤魂的脸的时候，心头不禁一跳。

　　那两个追着千乐生不放的可怖冤魂，长得分明很像丹哲身边的亲信弟子。

　　师父他……真的能顺利回来么？

　　陈安为自己心里忽然蹦出来的疑问吓了一跳，他帮了师父做了如此多残忍的事情，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师父将位置传给他。

　　如果师父失败的话……陈安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佩剑。

　　众人在陈安的介绍下，也都知道了这次宗门盛会的神秘活动便是能够亲眼观看新宗主通关地脉试炼的过程，也都兴奋不已。

　　毕竟能够亲眼看到大成者如何通关试炼，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兴许还能够在其中找到自己修为的突破之道。

　　然而看着看着，人群中开始有人发出了疑问：“奇怪，不是说归一宗的地脉试炼是十重试炼么？这种试炼我知道，应该是一重接着一重，但怎么感觉……归一宗的这个试炼一直只有一重啊？”

　　其他人也纷纷说起来：“对啊，地脉相当于大地的灵脉，也不该是这样看起来鬼气逼人的样子啊？”

　　“我之前听说，地脉试炼会召出本人的心魔，你们说……这不会是千宗主的心魔吧？他不会……杀过人吧？”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陈安的耳朵里，让他眉头皱的更紧。

　　作为宗门子弟，还是千乐生的亲信，所以他当然清楚地脉试炼是什么样子的。

　　原本十重试炼应当是难度层层递进，而最后一重才是最为困难的心魔试炼。

　　就是为了师父能够顺利应对心魔试炼，不管是杀了丹哲的两个亲信弟子，还是给抽取丹哲的灵液，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可是如今的情形看来，地脉并没有被他师父的伎俩所蒙蔽，反而因此引发了地脉混乱，导致十重试炼混为一体。

　　陈安不安地看了一眼被白色雾气所完全笼罩的陵寝，当初应师父的要求，将宣云宗宗主等人引入了陵寝之中，本意是想要将他们拽入地脉试炼，地脉一旦发现有非传承者的其他人进入，就会实施绞杀。

　　即便强大如鬼域域主，面对自然生成的千年地脉，也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但是……真的会如此顺利么？

　　陈安咬了咬唇，他很想闯进地脉试炼中去帮一下师父，倒不是什么师徒情深，是因为如果师父失败，计划很可能败露，到时候自己……

　　可是闯入试炼之中的代价，很可能是致命的，陈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看看接下来的情况。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真的有人不管不顾，闯入了试炼之中。

　　没错，就是江冉。

　　江冉刚一进入那浓雾之中后，便只觉得灵魂深处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猝不及防的痛苦让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倒在地上，抓紧自己的胸口，急促地呼吸着。

　　好痛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江冉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地上，不断抽搐着，他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声，像是灵魂深处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尖啸声不断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冉感觉自己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一个温暖的触感覆盖在了他高高耸起的脊背上。

　　难以忍耐的痛苦霎时间烟消云散，江冉仿佛是忽然得了水的鱼儿般，大口呼吸着，冷汗浸透了他后背的衣服，他缓缓将身体放平，就这样躺在地面上。

　　等到他终于缓过来，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村子里面，周围有不少穿着麻布衣服的人从他身边经过，但却都对这个坐在土路上的人视若无睹。

　　江冉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些人并不像现代人，麻布衣服打满了补丁，不论男女头发都用破布扎成发髻，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古代才有的打扮。

　　难道……自己穿越了？

　　作为一个至少看过几本小说的现代人，这个设定也不是不能接受，然而在江冉站起身走了一圈后，便断定这里是幻境了。

　　不管是他走入谁的家中，或者在哪个人面前打个招呼，都没有人能看到他，也就没有人理会他。

　　难不成这是十重试炼中的第一重？江冉将手伸进口袋之中捏紧符咒，虽然不知道试炼会如何展开，但还是小心为上。

　　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看起来很是漂亮的女人被另一个农服扯着头发拽到了路边。

　　那农服便扯便咒骂道：“你个小贱/人，敢勾引别人的老公？！看我不打死你今天！让大家伙今天都看看你这个小贱蹄子什么样！！”

　　那女人长发被狠狠地拽成一条直线，她也不反抗，任凭那农妇拽着，长裙几乎被扯烂，衣不蔽体。

　　周围的人纷纷走过来凑热闹，也有好心人上前去劝说：“哎呀，张婶儿，这女的就是做那行当的，是你家男人找的，算了算了你去找你家男人算账去吧。”

　　被叫做张婶的农妇长相粗犷，面露凶光：“好啊，不是你们家男人找的你们就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你以为你们老李家就没找过她？！”

　　那打圆场的人也顿时没了声音，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江冉也听了个明白。

　　被拽着头发的女人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闫氏，是在这附近做见不得人行当的，此前是青楼的女子但因为年纪大了些便被赶了出来，于是就沦为现在这个地步。

　　而今天，村子东边的张家老大把女人请了过去，那档子事情做到一半，张家媳妇儿便回来了，本来是因为今日进城赶集因为皇室需要征用那片地便临时赶了回来，结果就被撞了个正着。

　　江冉上前几步瞥了一眼缩在一旁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张家老大，男人上半身还是光着的，就穿了个大短裤，一脸被抓包的虚心，在周围指指点点中将头低的恨不得埋进地里面。

　　“要我说她这种人就应该赶出村子！”旁边的几个女人高声喊道，恨不得将闫氏撕碎，估计也是受害者。

　　有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却不大同意：“虽然说是有伤风化，但毕竟她还带个孩子……那孩子也是可怜啊……”

　　“妈妈！”说到孩子，旁边便骤然响起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江冉顺着声音望去，便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便揉了揉眼睛，等到那孩子啪嗒啪嗒抱着一个足有他一人高的鱼篓跑过来的时候，江冉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孩子，分明和闫泽珘一模一样。

　　只不过因为年纪的原因，他要比闫泽珘的五官稚嫩许多，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擦的泪痕。

　　闫氏原本躺在地上没有挣扎，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但听见闫泽珘的声音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的头发仍然被张婶死死扯着，但却冲闫泽珘挥了挥手：“阿珘！别过来！快回家！”

　　闫氏的声音非常好听，透着一股天生的娇媚，让张婶不禁又狠狠皱了皱眉头。

　　她一把拽过手足无措站在旁边的闫泽珘，此时的闫泽珘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看见自己妈妈躺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婶也是气急了，她大声冲闫泽珘喊道：“你妈妈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你应该感到羞辱！知道吗！”

　　旁边的人纷纷过来劝说：“哎呀孩子什么都不懂，算了算了。”

　　一群人沸沸扬扬闹腾了半天，直到村长出面劝阻，事情才终于告一段落。

　　只不过从始至终，大家看向那闫氏的眼神，都是鄙夷、不屑以及贪婪。

　　大家散去后，闫氏裹紧了身上村长托人拿给她的一块长布，虚弱地咳嗽了一声后，向闫泽珘伸出了手：“阿珘，回家。”

　　男孩子却没有伸出手，而是紧紧抱着自己的鱼篓，赌气地往家走。

　　闫氏便也不强求，将手收了回去，阿珘是她意外生下来的，那时候不懂事，直到生产之际她都对怀孕这件事没有任何概念，懵懵懂懂中便有了阿珘，也因此坏了青楼的规矩，被赶了出来。

　　谁能想到养一个孩子也要花费如此多的心力，她除了唱唱曲儿、跳跳舞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便仍旧干起自己的老行当。

　　只可惜，村里面的人并不会附庸风雅，男人们找她并不是为了听曲儿，无非就是干那档子事，迫于生计，她也只能如此。

　　所以每日的生计操劳都已经很艰辛了，她也懒得管这小没良心的高兴还是不高兴，回家便开始躺在榻上抽旱烟。

　　小小的闫泽珘赌气站在烟熏火燎的破屋子里面，踮着脚将今日捉来的小鱼小虾递给闫氏。

　　闫氏微微侧过来说道：“哟，现在知道家里谁是老大了？做饭用上我了就开始理我了？”

　　闫泽珘噘着嘴不说话，但双手仍然倔强地举着。

　　闫氏睨了他一眼，将旱烟重重地搁下，拿过鱼篓就晃晃悠悠走到了厨房里面。

　　说是厨房，但实际上就是几个砖块垒起来的炉灶，周边的墙上都已经被烟熏的乌黑。

　　江冉就靠在那破屋子里几乎已经发黑的墙边，看着闫泽珘那小小的身影吃力地将柴火点燃，而闫氏则捧着几个瓶瓶罐罐，随手就朝锅里面倒进去，然后拿着勺子在锅里面搅啊搅。

　　一股奇怪的味道逐渐从烧开的锅里面飘出来，江冉眉头一挑便上前去查看，眼前的是一锅……说不上的紫色稠状物，唯一看起来勉强能够辨认的，便是里面飘着的不知道是被毒死还是被烧死的小鱼小虾。

　　江冉不禁感叹道，原来，做饭难吃的基因是会遗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