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一只鸟的替身？》林间不落弦

38、难言

　　江冉在黑暗中下沉了很久很久，他的意识逐渐涣散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轻轻推了一下。

　　江冉微微皱眉，他感觉到刚才那周身窒息的感觉荡然无存，而现在自己仿佛躺在一个地面上。

　　他缓缓睁开双眼，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江冉下意识想摸手机，却被一个肉乎乎的小手拽住了。

　　“哥哥，你还好吗？”

　　江冉身子猛地一僵，虽然他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认识这个声音。

　　这是裴妍的声音。

　　难道自己还在裴春胜的梦境中？

　　不对，抓住自己的虽然是个小孩子的手，但这声音分明就是他之前在幻境中听到的高中裴妍的声音。

　　裴妍继续说道：“哥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现在带你出去。”

　　江冉感受到那只小手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引领自己朝某个方向走过去。

　　“在梦境中，是你在提示我用水来唤醒你爸爸吧？”江冉开口道：“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有自主意识，你应该……”

　　“应该已经死了，你是想说这个对吧。”裴妍接过了江冉的话。

　　她平静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其实确切的说我不是裴妍，但有裴妍的一丝意识，或者说，是我爸爸心中最后一点良知、”

　　“虽说如此，但其实按照正常来说，我并不会苏醒。”

　　她顿了顿，脚步似乎缓了下来，又说到：“多亏了它，我才没有让爸爸铸成什么大错。”

　　江冉这才发现，在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芒。

　　在那白色光芒的中央，漂浮着一只漂亮的白色羽毛。

　　这是闫泽珘所找的灵羽？

　　从江冉看到的梦境中推断，灵羽应当是属于少年闫泽珘救下的那只“雀儿”的。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羽毛尚在，又极富灵性，主人却不见了。

　　如果是连羽毛都如此有灵力的灵物，雀儿本身应该更强，如此强大的灵物出现在S国，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

　　雀儿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此时身边的裴妍轮廓也清晰起来，江冉能够看到对方虽然还是小女孩的模样，但眼神却沉静很多，不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裴妍踮着脚，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点了点那羽毛：“我们走吧。”

　　那羽毛扑棱棱一抖，莹莹发着光飘向远处。

　　“我要……跟上它？”

　　裴妍这才发现江冉虽然站在光芒里面，却刻意和羽毛保持了一定距离，双手也不自觉有些僵硬。

　　小姑娘不解地歪了歪头：“它会带你出去的，怎么了？”

　　江冉只觉得冷汗直流，他、他有羽毛恐惧症啊啊！！

　　而且这是一只会动的羽毛！！

　　但是为了能够脱困，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向前挪动了两步。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抓住自己的小手松开了。

　　他回过头，看向独自站在黑暗中的裴妍。

　　软软的、小小的一只，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她小手垂在两侧，看着江冉。

　　是了，裴妍只是一缕魂魄，连只鬼都谈不上，去往人界更是不可能了。

　　江冉站在光芒中，忽然心中莫名酸涩，他踌躇了一下，终是开口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裴妍圆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儿，她的声音清脆：“不，是谢谢你救了爸爸，如果不是你们冒险进入梦魇，爸爸或许已经死了。”

　　江冉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白色羽毛戳了戳自己的手，让他整个身子猛地一抖，但他也知道，这是羽毛在催促他。

　　于是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黑暗中的裴妍，转身迈步离开。

　　而就在这时，裴妍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请替我转达，妍妍很想爸爸。”

　　“但请爸爸，务必好好活下去。”

　　随后，他的意识便消失在了一片白光中。

　　*

　　七日后。

　　再次来到裴春胜的二层小别墅门前，江冉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

　　此时别墅已经被封锁，大门上贴了两张封条，而那封条上隐隐闪烁着光芒，是天师盟施的法术。

　　他们今天是受裴春胜的委托来拿他的私人物品，本来江冉才刚刚出院身体尚未痊愈，但裴春胜一定指名让江冉来拿，所以他才来了。

　　而梁为野作为组长，自然也跟了过来。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碰到了一个难题。

　　梁为野皱着眉研究了半天眼前的封条，然后深吸一口气：“芝麻开门！”

　　封条纹丝不动。

　　他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又大喊一声：“天师盟最强！”

　　封条依旧纹丝不动。

　　江冉抱着手臂看着梁为野满头大汗地喊出一句又一句口令，施了法的封条只有正确的口令才能解锁。

　　然而此时已经过了近半小时，眼前的封条就像磐石般压在大门上，丝毫不留情面。

　　而偏偏对方就告诉了梁为野一人，梁为野又对自己的记忆力太过自信，以至于现在不仅忘了口令，甚至忘了是谁通知他正确的口令。

　　江冉扶额长叹，不禁开始同情起工作了两年的邵如覃了。

　　一小时后，梁为野垂头丧气地看向在一旁树荫下打着哈欠的江冉：“要不，我们回去问清楚了再来？”

　　江冉眯着眼睛看向二层小别墅：“这玩意儿，不能强行进入吗？我们本来是为了执行公务，弄坏一两个封条应该也没什么吧？”

　　梁为野诺诺道：“我倒是想，没有口令直接破坏的话，你我二人加在一起可能都打不破。”

　　江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两道小小的封条，这么夸张？

　　他走过去，将灵力裹在手上，试图撕下去封条，却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钉在大门上的铁片一般，那封条半分都没有移动。

　　梁为野在后面懊恼地捂住头：“完蛋，回去又要被领导骂了……”

　　就在这时，江冉感觉到一个黑影笼罩了自己，随后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封条上。

　　然后，轻轻一揭，那两道封条上面的光芒倏然黯淡，封条也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江冉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来人是谁，他笑着道：“果然，闯空门还得是我们域主大人。”

　　闫泽珘听到“我们”两个字，心情甚好，也忽略了江冉借此来嘲讽他的意思，随口应道：“不敢当，举手之劳而已。”

　　江冉推开眼前的别墅大门，里面还保留着他护着学生们逃走的样子，只不过桌子上的吃食已经被收走了。

　　院内的烤炉、桌椅，因为攻击而出现几个大坑的地面，都原模原样地摆在那里。

　　江冉环顾了一圈，转头看向闫泽珘，对方今天穿了一如往常的黑色长袍，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见梁为野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江冉索性把他要说的话接了过来：“你进来做什么？这里是办案场所，不是玩的地方。”

　　闫泽珘双手揣在长袍袖筒中，听见江冉这么说，无辜地看了过来：“我可是帮了你。”

　　江冉有些头痛：“好的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这里你不能进来，我们会录现场视频的。”

　　说完，他指了指胸前的执法记录仪。

　　闫泽珘弯腰看了看那个小仪器，由于他凑得太近，江冉垂眸就能看到他那修长雪白的脖颈，因为拉长而展现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对方观察够了，抬起头看向其他地方：“我就站在院子里，哪儿都不去。”

　　虽然一如既往的无赖，但江冉知道这是闫泽珘所能达到的最大让步了，拒绝的话下一秒估计就是要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了。

　　于是他妥协了，带着梁为野走上了别墅二楼的书房里。

　　窗外透过来的阳光将空气中缓慢漂浮的浮尘照的一清二楚，江冉依照裴春胜的嘱咐，将他的家庭照率先装进了口袋里。

　　裴春胜在监狱里的时候，已经是满头白发，整个人也苍老了很多，但见到江冉的时候却很平静，只是颤巍巍递给他一个清单，求他帮忙。

　　江冉看着手里的清单，第一个合照已经拿到了，第二个是几本书，应该是裴春胜在牢中打发时间用的。

　　而就在他踮着脚依照书名在满屋的书架上寻找的时候，旁边梁为野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哎唷，裴教授不愧是有钱人，竟然还去拍卖会！”

　　江冉回过头，看见梁为野拿着书桌上的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张大嘴感叹着。

　　江冉眉头一皱，走过去将笔记本拿了过来，说道：“这个是裴春胜让我带给他的日记本，这种隐私还是不要看了。”

　　梁为野两手一摊：“我只是检查下里面有没有违禁物品，反正送进监狱前也要检查的。”

　　江冉没有再理会梁为野，他规规矩矩地将日记本和其他几本书放在口袋里，确定没有其他遗漏的物品后，便退出了书房。

　　迎面就撞见了闫泽珘，对方正站在别墅二层，若有所思地看着走廊尽头的阁楼。

　　江冉走上前去，也看向了尽头的阁楼：“之前我来的时候，里面有你要找的东西，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闫泽珘眉头微挑，他本来以为江冉出来又要一本正经地说他不能上来：“你不是有执法记录仪么？”

　　江冉耸耸肩：“已经关了。”

　　闫泽珘轻笑一声，垂眸看着只到他肩头的江冉：“阁楼里面我已经去过了，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我在梦魇阵结束的时候，找到了它，想来应该是被梦魇阵的冲天怨气吸引过去的。”

　　江冉点点头，随口说道：“这样啊，你找到就好，它送我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我还担心你没找到。”

　　闫泽珘原本随意的目光微微一滞，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无声地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江冉感觉到了旁边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转过头，对上了闫泽珘意味不明的双眸。

　　“怎么了？你想问什么？”

　　闫泽珘的双眸中翻滚着压抑的情绪，他盯着江冉琥珀色的眸子，哑声开口：

　　“你说……是它，送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