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一只鸟的替身？》林间不落弦

106、出手

　　季芸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从卫生间回来后还要绕到旁边的花园去看看风景。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如今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看那些弟子们比武确实精彩，但季芸虽然之前是灵体，但自从那次被施了聚魂术后，便已经成了真正的人类，所以对那些比武所产生的灵力毫无感觉。

　　所以她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这次只是因为邵如覃非常想来，于是便陪着她来了。

　　所以在走出来以后，她也是觉得坐太久累得很，于是从卫生间出来后，看到有一枝粉红色的蔷薇从花园的围墙上探出头来，便觉得欣喜，想要去看看。

　　但季芸没想到的是，这一去，让她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小花园非常精致漂亮，因为大家都在忙着武艺大比，花园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花园四周假山林立，也有不少茂密的植被花丛，中央则是围起来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季芸就这样穿梭在寂静的花园中，细细观察着旁边修剪整齐的花丛。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个低低的咒骂声，似乎是从湖泊那里传来的，季芸愣了愣，从假山背后探出头想看看是谁在那里。

　　这一眼看过去，季芸差点跌坐在地上。

　　那声音分明很熟悉，而从穿着打扮看不难认出湖泊旁边的人正是刚刚还端坐在看台上微笑示意的秦殊。

　　但是此时此刻，那平日里精致漂亮的脸庞却变得皱皱巴巴，皮肤耷拉下来，整个人尽显疲态，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也是变得花白干枯，身上的白色长袍也因为萎缩的身材而变得宽大无比。

　　哪里还有什么青年才俊，站在湖泊旁的天师盟盟主，此时俨然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干瘪老人。

　　季芸不只是惊讶于秦殊此时的样貌，更惊讶于，这个人，她在百年前就见过。

　　那时她还是个还未投胎转世的灵体，作为非正常死亡的灵体，她当时就是被天师盟带走进入净灵阵后，又被送往了轮回镜之中等待转世轮回。

　　只不过由于转世的灵体太多而转世名额有限，她这种生前没有多少贡献，又是因为自杀而死的灵体，自然而然就被排到了后面。

　　那时候她就喜欢在奈何桥前向对岸眺望，期盼着有一天能够轮到自己转世，也希冀有一日能够见到邵如覃。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秦殊的。

　　那时候秦殊的状态比起现在还要差上许多，穿着一个黑色的斗篷，将半张脸都藏在宽大的帽檐之中，佝偻着身体，感觉连站都站不稳。

　　秦殊以转世的机会为交换条件，仅仅是想要季芸帮他摘一朵彼岸花。

　　在轮回镜内，彼岸花可以说是随处可见，并不稀奇，季芸见秦殊的确手握一枚小小的转世通行券，也觉得似乎是个很划算的买卖，也就没有多想，便摘了一朵给他。

　　但她没想到，那转世通行券根本就是假的，以至于她一直到桃源村都建起来以后，还没有机会转世。

　　现在想来，后来她莫名其妙被一股力量带着逃出了桃源村来到现世，似乎和那假的通行券也脱不开关系。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当时那个面容沧桑的老人，竟然是今日意气风发的天师盟盟主。

　　季芸听见秦殊站在湖边，看着湖里面自己的倒影，低声咒骂着：“归一宗的显形瀑布真是好啊，就算我早有准备，也还是被显现出来了，真是……早知道就把千乐生……”

　　后面的话声音很小，季芸抻着脖子想要听个清楚，却一不小心踩到了旁边的一根树枝。

　　啪嚓一声，在寂静的花园之中分外明显。

　　秦殊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低着头看向湖面，季芸心里只觉得有些不妙，忙提步想要退去，却在回头的时候，被子溟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被关在了这个充满聚魂液的罐子里，想要说话却因为鼻腔口腔里都是液体，完全无法开口。

　　不论是面对杀人的指控，还是面对邵如覃那焦急的脸庞，季芸都无法开口辩解一二，或者将秦殊的异样告诉第二个人。

　　此时此刻，现场的氛围越发紧张起来。

　　丹哲说完那句话后，严升身上的灵力瞬间实质性地爆发出来，灰色的雾气从他的身上蔓延出来，肉眼可见的愤怒：“丹宗主，我们尊重你东道主的地位，想着你能说句公道话，没想到你竟然也偏袒这些鬼修？！”

　　丹哲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身上也隐隐有金光涌动：“严宗主你细想一下，如果你想强行带走鬼域域主，那恐怕不能轻易如愿，我只不过给了个折中的方法而已。”

　　秦殊此时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如果你们归一宗是这个态度，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场杀人的恶灵和通缉的鬼修，到底是不是要带回仙盟，就请在场的各位仙盟代表表个态吧。”

　　今日武艺大比，算是弥补上次宗门盛会的遗憾，所以所有有名有姓的宗门几乎都在场，而其中二十个名声响亮的宗门便是仙盟代表。

　　此时剩下的十六个宗门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宣云宗和归一宗的宗主此时也态度十分鲜明，而天师盟和布衣宗也不是好惹的，这让其他人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严升冷哼一声，已经完全按耐不住了，身上那灰色的雾气在手上凝聚，渐渐形成了一把黑色的重剑，怒声道：“还问什么，今天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闫泽珘带回仙盟！”

　　闫泽珘则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似嘲讽地一笑，但江冉感觉到他的身体也是紧绷起来，做好了随时准备应战的姿势。

　　丹哲大吼一声：“严升！你现在还在我归一宗的地盘，休想动手伤人！”

　　然而严升并没有听他的，而是举起重剑便朝闫泽珘的方向狠狠劈砍过去，与此同时，柳钰和闫泽珘几乎是同时开始动作，闫泽珘身上的鬼气爆发而出，柳钰则是将桃花扇一展，两道鬼气迎着那巨剑形成的剑气就是一撞。

　　“当——！！”只听见一个令人牙酸的金属相碰的声音，两道光就这样撞在了一起，僵持在了半空中，不相上下。

　　江冉看到柳钰和闫泽珘眉头紧锁着，对付布衣宗宗主，就算是他们二人出手也要拿出十成十的功力才行，更何况闫泽珘此时受了不小的伤。

　　他双手掐诀，就要打算也助二人一臂之力的时候，就听见下面传来了邵如覃的声音：“等等！你们要把她带去哪里！！”

　　江冉猛地朝下面看过去，就见秦殊不知何时朝季芸而去，带着众弟子和那罐子就要离开，邵如覃死死拦在面前却被旁边的弟子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去。

　　“快去看看她，我和柳钰这里撑得住。”闫泽珘朝江冉大喊一声，江冉闻言立刻收了灵力，便飞身下去挡住了秦殊等人的去路。

　　秦殊眉头一挑，依旧是那个温尔文雅的样子：“江冉？你这是打算……妨碍天师盟的公务是么？”

　　江冉跑过来后，梁为野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将邵如覃一并扶了过来，他以前总是做那个缩头乌龟，但此时此刻，却把邵如覃交给江冉后，挡在了这些后辈面前。

　　“盟主，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解释下，这个……小芸啊，她不可能还会恶灵化的，要不这样，你们把她带回盟里审查我们认了，但是必须我们陪同去，可以不？”梁为野都来不及擦汗，一口气就说出了一大段话。

　　平日里他说话都是斟酌一二，哪里敢这样强硬，尤其是面前还是能够直接决定他的去留的天师盟盟主。

　　但梁为野今天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季芸一定不会有问题，他也是亲眼所见，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仙盟的手段用在季芸这样一个脆弱的人类身上……这孩子会遭罪的啊！

　　想到这里，他挺起胸膛，直勾勾地对上了秦殊越发冰冷的视线，一脸视死如归。

　　秦殊怒极反笑：“梁组长是觉得如今自己和闫泽珘关系近了，就不把天师盟放在眼里了？很好，那你这个组长，我看也是做腻了。”

　　说完，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后，梁为野、江冉和邵如覃三人身上的天师盟标志瞬间消失，梁为野脸色白了白，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彻底丢了工作。

　　江冉冷笑一声：“秦盟主真是有意思，避重就轻说我们妨碍公务，仙盟也没有规定说，天师盟的审问需要任何人回避吧？我们只是想要跟过去旁听，你极力反对的意图是什么？”

　　说完，他缓缓抬眸在秦殊消失的笑容上逡巡：“你不会是有什么秘密被人发现了，不敢让季芸出来说话吧？”

　　巨大的灵力威压当头罩下，在江冉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秦殊身上骤然爆发出了金色的灵力，就连旁边的弟子们也都不禁纷纷后退两步，愕然地看着失态的盟主。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的子溟眼神微微一动，却是没有后退，而是低声说道：“……阿殊。”

　　秦殊却没有像完全没有听到子溟说话一样，他抬起手，对准了眼前的三个人，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住了江冉。

　　他冷声说道：“你们三个人屡次妨碍天师盟公务，我作为天师盟盟主，是时候给你们点教训了。”

　　还没等子溟劝说出口，一道金色利刃便冲三个人狠狠刺去，旁边的弟子们也都惊呼出声，谁都没想到盟主竟然会下杀手。

　　梁为野砰地撑开自己的伞形法宝，但他和秦殊的灵力相差过于悬殊，那法宝几分钟便已经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梁为野冲江冉喊道：“带上小邵走！快走！盟主疯了！他想杀我们！！”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到刺啦一声，那把撑在前面的黑伞应声碎裂，眼见着那利刃便要刺过来，梁为野挡在二人面前，紧紧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梁为野在黑暗中，听到了一个老人笑嘻嘻的声音：

　　“哎呀呀，秦盟主啊，多年不见，怎么随随便便出手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