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溯洄·第二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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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曦沚砸入无边深海。
上一秒，她还在怔怔看着顾承衍掉入深渊，而这一秒，海水鱼贯而入，钻进她的耳朵、鼻子、嘴巴。
她感到身体越来越轻，变成了一片海草，被海水包裹，起起浮浮。被海水淹没，又荡起，又淹没……
然后她又变成了一颗石头，被海水吞噬，缓缓坠入不见光的深处……
好黑……她朱唇轻启，吐出一连串的气泡。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睫毛轻颤，在朦胧中看到了一个朝她游来的玄色身影。
“顾淮安，是这世上最最温润善良、谦和心软之人，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只会嫁给他一个人。”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她耳边的永宁。
这好像是……我的声音？顾淮安……是谁……？奇怪，我是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呢……
曦沚正迷迷糊糊想着，突然感到肩部正被人剧烈地晃动。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你就算不愿嫁也用不着投湖啊！你死了苏苏怎么办……呜呜呜……”
低低的啜泣从耳边传来，曦沚皱了皱眉，虚弱地睁开眼。
“小姐！小姐你醒了！小姐！！”
曦沚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眼前这个抱着自己疯狂摇晃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头。
“咳……咳咳……我……是谁……”曦沚咳出了两口水，弱弱地问。
“小姐，你是不是落水磕到脑袋了啊……你怎么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小姐……”小丫头又哭起来。
“所以……我……是谁……”
“小姐，你是江家大小姐，江芜啊！”
江……芜……江芜。
回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关于不夜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曦沚只记得，她是丞相独女，江家大小姐江芜，同郡王世子顾淮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是江芜。江芜得到答案般安心地闭上眼，昏了过去。
熏香缭绕的屋内。
额头凉凉的，痒痒的。江芜想着，缓缓睁开了眼。
“啊！！顾淮安！你想吓死我啊！！”江芜惊坐起，大叫道。
“……”
“不是你说，永生永世你都只会嫁我一人？”一头戴白玉冠，身着银线云纹鸦青袍的俊秀少年坐在床边蹙眉道。
“行了，你别装出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给我看。”江芜摆了摆手道。
“顾淮安是这世上最最温润善良、谦和心软之人。”顾淮安两眼一弯，一字一顿道。
“嘿嘿。”江芜立即龇开牙，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不是，不想嫁，拿你当挡箭牌嘛。”
“那我得谢谢你？托你的福，圣上今早赐了婚。”顾淮安咬牙切齿道。
“今早？赐婚？我睡了多久？赐谁的婚？？”这下轮到江芜不解了，讪讪道。
“两天两夜。”说罢，又顿了顿，倾身，笑眼盈盈道：“你和我的婚。
不然，我怎么进你闺房来的？”
江芜摇摇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这样，好尴尬。”江芜眨眨眼，认真道。
“小祖宗。父王昨日连夜把我逮来，说要给你个交代。”
“世子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江芜换了个她认为最卑微、最真诚的语气。
这话在顾淮安听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牙关咬紧，看着她的眼睛道：“算我失策，上了你的贼船了。”
“实属是……意料之外啊……”
顾淮安听也不听，起身离去了。
怎么一觉醒来就这样了？江芜抬手拍拍头：“我在做梦？”
“哎哟，我的阿囡！莫不是撞傻了？”顾淮安前脚刚离开，一绛紫色衣衫的妇人就张开手跑了进来。
“母亲我……”
江芜话还没说完，就被紧紧拥入了怀中。江夫人头上插满了亮闪闪的金钗，脑袋一蹭江芜，金钗就跟着舞起来，把江芜眼睛都晃花了。
“那个母亲啊……你怎么今的打扮得这般隆重啊？”江芜尬笑道。
江夫人听完放开了江芜，抚着她的肩认真道：“阿囡啊，你不喜欢那容家小子，母亲不逼你就是了。早知你对郡王世子情深至此……我和你父亲就算是豁了这老脸，也会为你求来这桩姻缘的……好在现在诸事大吉，全京城都夸赞我们家阿囡啊，好福气，将要嫁入王府了。”
“等等。全京城？”
全京城知晓了！那岂不是我投湖也全京城都知晓了？！江芜眼皮一翻，又晕了过去。
“哎哟我的阿囡呐！”
两日后，公主府赏花宴。
江芜今日赴宴挽了个朝云近香髻，发上斜插两支海棠花簪，垂下长长的流珠，稍一走动，流珠就随裙纱一同摇摆，宛如画中仙，让人心神荡漾。
她百无聊赖地走走停停赏花，双髻黄衣小侍女随在旁侧，放眼望去像两只小蝴蝶在采食花蜜。
“小姐，要不要去前面看看。”小侍女小心地询问道。
江芜闻言随小侍女目光看去，离她一丈远的亭子里几位花枝招展的少女正凭栏戏鱼。
“不去。”江芜翻了个白眼，扔下一句话就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哎，江芜！你给我站住！！”一位娇俏的胭脂色宫装少女提裙气势汹汹地朝江芜走去。
江芜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
“本公主叫你停下！！”那少女小跑而来，抓住了江芜的手腕。
江芜微微侧过了身：“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同淮安哥哥订婚了？”昭宁脸涨得红红的，气鼓鼓问。
“对。公主还想问什么？”江芜静静看着她，实在客气不起来。自这位昭宁公主回京，就处处找她茬和她不对付。
昭宁一双桃花眼顿时便红了，快要落下泪来，朱唇轻启嘟囔道：“淮安哥哥还真是喜欢你。”
“嗯？”江芜蹙起眉，额间快要拧成了个“川”字。
她记得从小顾淮安就喜欢欺负她，小时候每每想到顾淮安讨厌她都要大哭一场，这次顾淮安该是气得要吃了她才对。
“你落了水，淮安哥哥还湿着衣衫就进宫面圣请婚去了，这不是在乎你是什么？你少来假惺惺地跟我炫耀淮安哥哥对你有多好！不过是一时罢了！”
昭宁放开了她手腕，不顾她在怔在原地，理了理裙摆走了。
不是说，是被郡王殿下逮去的吗？
江芜站在几盆花中间，蝴蝶抖抖翅膀落到她发间海棠簪上。
一只修长的手拈下了这只蝴蝶，移至她眼前。江芜正在发愣，被这举动吓得大退了一步。
斑斓的蝶翼间，露出一双濯濯的笑眼。
“顾淮安，你怎么在这儿？”江芜开口道。
“方才路过花园遇到许多小娘子，听她们说，昭宁在刁难你。”顾淮安指尖一松，放开了这蝴蝶，负手道。
那蝴蝶轻颤双翼，飞过窸窸窣窣的人群，停在了园中池边。
“公主，你看着蝴蝶多好看啊！”小侍女兴奋道。
“蝴蝶有什么好看的？下次我命人捉些春蝶，办个赏蝶宴，让你开开眼界。”昭宁坐在池边往水里投着石子，淡淡道。
“好！谢谢公主！”小侍女在一旁高兴地眯起了眼。
蝴蝶飞到水面上，蓦地消失了，像是被吞噬了般。
这水面，不对劲。昭宁倾过身子，手指在宽袖中蠢蠢欲动。
“姑娘小心！”
昭宁正欲捏诀一探究竟，猛地被一人攥住手腕，硬生生扯了回来。
你丫的！！！
昭宁愤愤扭过头，正想破口大骂，蘧然望进一双柔如秋水般的眼眸。
“原是公主殿下，在下失礼。”那清秀少年立即半跪行了个礼。
“格缡，我觉得，他比蝴蝶好看呐。”昭宁扯过小侍女的衣袖，摇了摇道。
……
西境不夜，胧月殿内。
“君主，幸得无双镜引来天雷，我等又恰好赶至，将那邪派与魅女一网打尽了。现下已平息混乱，不夜正在重振中。”九延作揖，恭恭敬敬道。
纪衡了然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崖木：“崖木，曦沚她……”
“君主莫要忧心，曦沚封印已破，相必以她的灵力在镜中，定能化险为夷。也许这便是王母口中，她的情劫吧，待历劫归来，永明阵也许能重启。”
纪衡失神不语。
“君主，缘沐她……”无岐试探问道。
“她是缘木一族的神女，也是你的女儿，怎么处置，你做决定罢。”纪衡摆摆手道：“退下吧。”
“是。”众人拱手退出了殿内。
水镜旁，赤华轻抚梨树，眼里满是柔情：
“你说你，才化形，又被打回原样了。”
“不必担心，那五日曦月公主日日在我身旁驱动水镜，水镜没有响动，蕴厚的灵力倒是便宜了我。如今只是小伤，不久后，我就会再次出现在你眼前了。”清澈的声音自梨树中传来。
“曦沚她……”赤华垂下眼帘，黯然道。
“公主她……吉人自有天相。”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溯洄·第二世
